“月笙,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刘三禄把话题扯到正事上面。
杜月笙美美的吸了一口烟:“什么打算?我们混江湖的,顾得了眼前,还顾得了以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刘三禄摇了摇头:“上海滩的局势现在是一日多变,昨晚我们打了那德一个措手不及,可后半夜江苏的援兵就到了。江苏的援兵一动,我们在南京的同志立刻趁机举事。总之,现在以上海为中心,周围的局势已经全乱了。月笙,你该何去何从,想过没有?别以为你能安稳的躲在这穷荒地方避难。若是不出我的估计的话,最多明天早上,清兵就会杀过来。”
“他们还有余暇对付我?”
“你太小看你自己了。”,刘三禄皱起了眉头:“你接连两次帮助我革命党,坏了那德的大事。你早就上了他的必杀黑名单了。”,接着刘三禄沉吟道:“据我们在知府衙门的内线报告,两江总督端方已经查出当初你犯下的一件大案子了。”
“什么案子?”,杜月笙虽说是在问他,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当初做的所有事情,唯一能被端方说成是大案子的,也就是那批瓷器了。
“灭神机营上百号官兵,杀万公公,私吞宫中一批古瓷。单凭这一点,便是将你千刀万剐也在情在理。”,刘三禄的话果然印证了杜月笙的猜测。
杜月笙狠狠的吸一口烟:“把你的意思说出来吧。”
刘三禄点一点头,放缓了语气:“全上海的人,或者说全中国的人,都在决定是效忠清王朝还是追随革命党。你也不能例外,你该做个打算了。”
“哈,我跟清廷和解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你这次来是做说客的?邀请我加入革命党?”
刘三禄摇一摇头:“若是邀你加入,根本用不着我这个老特工出面。我这次来,是为了捞你出这个龙潭虎洞的。”
“怎么捞?”,杜月笙其实也被这个问题困扰着,他一直想不清楚自己该何去何从。
刘三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地图,一边用手在上面指指点点一边说出自己的建议:“若是你实在不想加入我们的话,那你就走!躲得远远的,等这场革命风暴过后你再出来。有道是洞里坐关难成佛,你老窝在上海也不行,出去闯一闯,说不定能有大收获呢。”
杜月笙看着那张被他划满了红线蓝线的地图,不由的有些踌躇:“正如你所说,全国都在闹革命,你让我到哪里去?”
刘三禄嘿嘿一笑:“我早给你规划好了,你往北走肯定不行,那是清廷的地盘。而从上海往南,这都是革命党和清廷交战的地方。现在给你两条路,第一条你上西北。西北天高地阔,那里的革命远没有这里激烈——”
“站黄土高原上扭秧歌去?住窑洞?”,杜月笙深吸一口气:“那另外一个地方呢?”
“西南!四川,重庆。那里从清兵入关开始就没怎么受过重视,因此那里的清兵很薄弱。我们的刘存厚,熊克武两位同志在那里带着我们的兵,很有话语权。你去了,我们组织内会知会他们两个,给你必要的协助。”
杜月笙看着那地图,皱起了眉头有苦苦思索。半晌他一摇头:“若是我单身一个人,跑到西藏也没事。可我拖家带口的带着好多人呢,这几十号人,要想平安到达四川,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得要你们帮忙才成。”
“帮,自然要帮忙。”,刘三禄嘿嘿一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须:“要不然我干巴巴的跑来干什么?今天晚上,蒋志清要远赴云南。他要跟那里的蔡锷,唐继尧两位共同主持云南独立的事务。嗯,算是我们的特派员吧。正好,我们捎带着你们。”
刘三禄话刚说完,破庙里间就走出几个人来,为首的正是蒋志清。在他身边,跟着戴春风和戴季陶两人。蒋志清一见杜月笙,立刻给了他一个拥抱:“月笙,没想到吧?这么快咱们俩就又见面了。”
戴春风也向杜月笙问好,自昨晚分别之后,戴春风着实跟着蒋志清见识了一番革命党组织的严密庞大,也见识到了革命党人的不畏生死,热血昂扬。他深深的被这个组织所吸引,终于决定死心塌地的跟着蒋志清。
“哈,春风啊。你平时挺机灵的,这次怎么傻了?你该跟着陈其美这种革命党元老啊,要不就直接听令于孙中山。干嘛一门心思的认准了蒋志清?他虽说在革命党里面也不错,可年龄和资历摆在那儿呢,他还及不上那些革命党里面的元老啊。”,杜月笙打趣了一句,接着他哈哈一笑:“我明白了,你这叫放长线钓大鱼,你是看准了姓蒋的小子日后会比那些人混的都好?”
戴春风微微一笑,对这个玩笑话既不否认也不默认,而是转移了话题:“月笙兄弟,我已经拜刘先生为老师了。”
“刘先生?哪个刘先生?”,杜月笙一时想不起来,哪里有个刘先生。
“小子,你是故意气我吗?”,刘三禄呸了一声:“我就是刘先生,刘先生就是我!难道我看起来不像个先生吗?”
杜月笙这才恍然,他点一点头:“不错不错,戴春风跟着你学本事,正好是得其所哉。”,接着他又看了看周围:“除了我们几个,这里还有人吗?”
“废话,难道你要咱们跑着出上海?你要我们跑着去云南?”,他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
进来的这个人完全出乎杜月笙意料之外,那不是别人,正是他的邻居——造纸厂的老板乔治,那个所谓的“英国绅士”。
“乔治?你怎么在这里?!”,杜月笙惊问。乔治跟别人不同,他是正经的英国人。就算现在时局复杂,他要躲避的话也绝不可能托庇于革命党。他最应该去的地方是租界。租界内的英国领事馆会保证他的安全,而不管是革命党和是清政府,都会给他放行,绝不阻拦他进入英领馆。
“哈哈,你是陈的那个小伙计?”,乔治礼貌的问候了一句,杜月笙给他纠正:“是陈的男人!以前我那是逗你玩,你还真以为我是个祖传扛包工呢?瞎了你的一双好眼,嗯,以后离我家君容远点。”
乔治耸了耸肩:“竟然这么混乱。”,接着他大方的点一点头:“比起我的事业来,陈不算什么。现在我们要联合了吗?我也要一起送你出去?”
“什么?你送我们出去?除了租界,你到哪儿都是寸步难行吧?”,杜月笙有些不相信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