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瞧他此副模样,还出口安慰于她,心中一酸,眼眶中的泪水更是止不住了。
“环…环儿…别…别哭…我…我无…无妨…”景越良见她哭得更凶了,有些无措,奈何丝毫不得动弹。
“越良,你别说话了,别说话…”秦氏瞧着他腹间的鲜血仍就不住的流着,心中惊慌不已。此时方才发现,原来她从未放下眼前的男人,即使他之前伤到至深。
“父亲,你别说话了,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景亦欣站在一旁,双手不断着抹着眼泪,尽是无措。转身朝着屋外望去:“呜呜…小瑾…楚爷爷怎么还没来…”
话语刚落,院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楚小姐,这边。”丫环引着楚瑾急急踏进屋内。
“小瑾,快来为父亲瞧瞧。”景亦欣急忙上前,一把拉着楚瑾到了床边。
楚瑾瞧向景越良,见他小腹间还在流着鲜血,脸色微微一沉。
“快去打几盆清水来,拿几团干净的绵布来,再去爷爷的屋内,将那锦盒拿来。”
下人们听了吩咐,纷纷忙了开去。
“小瑾,父亲有没有事?要不要紧?”景亦欣着急的寻问。
楚瑾抬了抬眸:“欣姐姐,伯母,你们不必着急,幸好剪刀只刺进了小腹边缘,并无生命危险。”
秦氏与景亦欣皆是松了一口气,却仍是万分担忧。
“小瑾,现在该如何是好?”秦氏抓着景越良的手,忍住了泪水。
“小瑾先要将剪刀拔出,再为侯爷止血,不过拔出剪刀的时候会有一阵剧痛,候爷万要忍住。”楚瑾瞧向景越良,此时犹如一位老大夫般沉稳。
景越良半眯着眼,无力的应了声,感到紧紧握着他的手,无论再大的剧痛,他亦会忍过去。
楚瑾刚交待完,丫环纷纷端了清水,拿了绵布与锦盒进屋。
楚瑾接过锦盒,放到了床边,锦盒是当初楚大夫来到侯府后,景亦枫特叫人打造的,里面放着些大夫需用之物,于大夫来说甚是方便。
打开来,从中拿出一把剪刀,朝向景越良,嘴中吩咐道:“拿两团绵布,在清水微微打湿。”
楚瑾此时的身高刚刚比床沿高出一截,正好方便处理景越良的伤口。
“唰唰唰…”几下,景越良腹部的衣服便被剪了开来。
秦氏瞧着景越良的腹部,眼光微愣;景亦欣与楚瑾也是微微一愣。
因这几年来,景越良受安姨娘的药物影响,纵欲过多,因此身子每况愈下,这些日子又为秦氏之事忧心烦恼,更是憔悴了不少。如今已是消瘦了许多,竟能瞧出骨头,平日里穿着锦袍,并不能瞧出,而现在能清晰的瞧出。
楚瑾马上缓过神来了,瞧了眼景越良:“侯爷伯父,小瑾要动手了,你忍着些。”
景越良扯了扯嘴角,表示做好了准备。
秦氏握着景越良的手紧了几分,双眼紧紧盯着楚瑾的手。
楚瑾深吸一口气,她的医术虽好,却也没有独自一人处理过这般情况。平日里爷爷都在,只是此时候爷伯父的情况若再不及时处理,失血过多便会有生命危险。
管不了许多,转身从丫环手中接过一团未打湿的绵布,放到景越良被刺的边上,鲜血很快染了上去。
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手轻轻握住刺进景越良腹间的剪刀,一咬牙,猛得拔出了剪刀。
瞬间,鲜血又猛的涌出来了。
景越良痛得直咬牙,额上尽是层层冷汗,闷哼一声。
秦氏与景亦欣皆是一脸着急,瞪大了眼,紧紧盯着。
楚瑾动作迅速,一只手将拔出的剪刀交给丫环,另一只手用绵布紧紧按向了伤口。
“再拿一团绵布来。”见鲜血很快染上了绵布,又急急开口吩咐。
丫环急急递了上来,楚瑾接过绵布,又按了上去,不让鲜血流出来。
眼光一闪:“你们先按着,定要按紧了。”转头朝着丫环吩咐。
一旁的丫环虽然害怕,却也不敢拒绝,急忙上前,紧紧按了上去。
楚瑾抽手,急急跑出了屋子,到了院子内。眼光瞄了一圈,走到一边,蹲下身子,拿了一把草药,又往屋子内跑去了。
楚大夫刚踏进院内,便瞧见冲进屋内的楚瑾,眼光瞧向被动过的草药,着急的脸色松了几分。
“楚大夫?老爷正在里面。”边上的小厮急急催促。
楚大夫瞧了他一眼:“你们老爷无妨,放心罢,我去瞧瞧景老头。”依着瑾丫头现在的医术,若她救不好,那他老头子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小厮愕然,这楚大夫都未瞧过,如何这般肯定的说老爷无妨,还未相通,便见楚大夫气定神闲的走向了景傲的院子。
楚瑾跑回屋子,秦氏与景亦欣皆是奇怪的瞧着她,有些不明。
楚瑾拿着草药到了桌边,解释:“小瑾刚刚想起,听爷爷说过,这些草药有止血之效,比研制出的金创药止血更快。”
边说着,便拿出了锦盒里的药与棍子,将草药放进碗里,快速捣了起来。
不一会儿,碗中的草药便差不多可以敷了。
楚瑾抓了一大把,走至床边:“你放开罢,将湿绵布拿来。”
景越良腹间的鲜血好似涌得少了些,楚瑾先拿了按在伤口上,被鲜血染红了的绵布。又很快接过丫环手中略湿的绵布,十分迅速的在伤口的周围擦试了一圈,将左边上的草药全数按上了伤口。
景越良本就疼痛万分,忽感伤口一阵凉意,似缓解了一些疼痛。
“去扯几块长的锦布来。”楚瑾见伤口边没有了鲜血流出来,松了一口气。
丫环们又忙了开去,很快便拿来了锦布,一块块扯下来递给楚瑾。
楚瑾接过,用长的锦布将景越良的伤口包扎了起来,当然少不了秦氏与丫环的帮忙。
一阵忙碌过后,楚瑾已是满头大汗,手上亦是染了鲜血与草药。
“小瑾,如何了?”秦氏见血止住了,松了一大口气,却仍就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伤口有些大。
楚瑾微微一笑:“伯母,欣姐姐不必担心了,候爷伯伯已是无大碍了,只要躺在床上好好休养,别轻易动弹便是了;小瑾开张药方,煎了让候爷伯伯喝下几副便可。”
“那要休养多少时日?”秦氏又开口问道。
楚瑾想了想:“大约要两个多月罢。”
秦氏点了点头,朝着楚瑾和蔼笑道:“辛苦小瑾了。”
楚瑾摇了摇头:“小瑾去净手,然后再开了药方,让人去煎了便可。”说罢,便往屋外走去了。
秦氏转头,瞧向景越良:“越良,你感觉如何了?”
景越良忍受脸色煞白,唇间亦是一片干燥苍白,脸色尽是冷汗,微微睁开眼,扯了扯嘴角:“我…无事…”
“欣儿,快来快锦布来。”秦氏方才的注意力全然在了他的腹间,此时方才注视他满头的冷汗,有些心疼。
景亦欣急忙拿了放在桌上的锦布,递于秦氏。
秦氏接过锦布,便细细的于景越良擦了起来。
景越良撑着眼眸,瞧着她,嘴角扯起一抹笑意,心中顿时满足了,若是这一刺能换来舒环的谅解,那便值了。
景亦欣擦了擦眼角,笑了笑,朝着丫环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出去。
丫环们已是收拾好了屋子,纷纷出了屋子。
景亦欣亦是悄悄退出了屋子,将门关上了,留给两人单独相处。对于这个父亲,景亦欣自是有过浓浓的怨恨,只是瞧见方才那一幕,便什么怨恨都散了。
秦氏边轻柔的擦试着他额头的汗水,边红的眼眶问道:“你怎如此傻,方才若是这剪刀偏了几分,你便…”
景越良扯嘴笑,虽然腹间仍就疼痛万分,心中却甚是满足,干燥苍白的嘴唇轻轻启合:“只要你与欣儿无事便好。”
声音太过低,秦氏未听清,俯下头,将耳朵靠近他:“你说什么?”
“只要你与欣儿无事便好。”景越良又扯嘴角重复。
秦氏微滞,眼角落下一滴泪,抬起了头,伸手擦了擦,又低了眸,瞧向景越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低头,轻声问道:“可想吃些什么?”
景越良微微摇头:“夫人还欠为夫一样东西。”
秦氏听着,眼中闪过疑惑:“什么东西。”心中已然原谅景越良,自也不在意他的称呼。
“体书,夫人将它撕了罢。”
秦氏又是一愣,继而淡笑道:“不过是一张纸罢了,你又何须如此在意。”
“有那张纸在,我不安心。”景越良瞧着她,又道:“你知道,那并不是我自愿而写的。”
“等你好了,我便将那纸还于你,可好?”
景越良又是微微摇头:“夫人现在便将它撕了。”
秦氏无奈:“那张纸在我屋内,稍后拿来,当给你的面撕了可行?”
景越良想了想,不再摇头,瞧着秦氏,嘴角的笑意甚为明显。
“我去给你倒杯水罢。”秦氏见他唇角这般干燥,边说着边起了身。
倒了水来,缓缓喂他喝了……
屋内很是温馨,伴着两人的笑容。
然护国府内,氛围却显得有些冷然,下人们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行事都是万分小心。
萧老太太的屋子内,除了萧老太太与莫静怡,便只有姚嬷嬷同风铃在一旁伺候。
莫静怡瞧着身边的萧老太太,微微皱眉,眼中是满满的不相信:“外祖母,你可确定?”
萧老太太却是肯定的点头:“怡儿,祖母方才与你说的事,是昨日姚嬷嬷从余管家口中套出的,怎会有假!”
莫静怡仍就有些不相信,眼光瞧向姚嬷嬷:“姚嬷嬷可是确有此事?”
姚嬷嬷站到两人面前,屈了屈身:“回小小姐,确有此事。”抬头又瞧向老太太:“老太太,也许老太爷只是与同朝官员去谈事罢了,毕竟老太爷也是这把年纪了…”姚嬷嬷此时倒是有些后悔,没将话忍住,弄得老太太这般,整个萧府也是受了影响。
老太太眉头一撇,哼道:“若是与同朝官员去谈事,何必去那种地方,你也晓得他都一把年纪了,他却不晓得,也不知羞,一把年纪还去那种地方。”
莫静怡无奈,拍了拍老太太的手:“外祖母,你先别生气,事情许不是你想得那般。”想了想,又道:“这样罢,等会待祖父回来了,怡儿便问问他,如何?”
老太太急急摇头:“你问他,他未必肯与你说实话,不若在怡儿面前,他这张老脸就算全毁了。”
“那外祖母想如何是好?”莫静怡瞧着老太太问道,倒是觉得自家外祖母甚是可爱,心中自是相信自家外祖父定不会如外祖母所说那般,做出那种事。
老太太有些垮下了脸,似仔细想了起来,片刻后,眼眸一抬,朝向姚嬷嬷吩咐:“姚嬷嬷,你去使一个信得去的小厮,明日跟着老头子出府,瞧瞧他到底去干嘛了。”
姚嬷嬷愕然,为难的瞧向莫静怡。
莫静怡想了想,若是不按着外祖母的话去做,想来外祖母是不会甘心的,点了点头。
姚嬷嬷应了声,便往屋外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