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如歌再次醒来,睁开眼便瞧见坐在床边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的萧夜玄。望着自己躺着的地方那摇曳着的金色纹凤纱帐,俨然是皇后娘娘的凤栖宫。
当视线触及立在不远处三位神情恭敬的御医。想到在花园里面救的年轻妇人,如歌当即就要坐起身来。见此,床边上坐着的男子连忙小心翼翼的将人扶起来。
“怎么有这么多御医在这?康亲王妃那边情况如何?”
听到女子所言,看了一眼床边上坐着正给这位世子妃娘娘穿着绣鞋的锦亲王世子,三名御医对视一眼。为首的老御医走上前来说道:“康亲王妃那边亦有数名御医及医女照料,世子妃不用担心,眼下倒是世子妃自己的身子,方才怀上一个多月的身孕,需要好好注意,万不可再如今日一般久蹲压迫腹部的”。
今日看着这位世子妃给康亲王的新王妃接生处理伤口的一幕,惊煞了在场的所有御医。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将妇人的肚子剖开取胎后还能将妇人的肚子缝上。想到方才见那康亲王妃好似没什么痛苦的模样,当真是不可思议。细细想来这锦亲王世子妃应该是一位医道高手了。不过她虽说是医术精湛,可他们这些做太医的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的。
“我的身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腹部,瞄了一眼那边看着自己的小动作双目中仿佛有着一丝怒气的萧夜玄,如歌心下一顿,却是朝着那方的三位御医笑着说道:“谢大人提醒,如歌日后定然小心谨慎”。
“这是应该的”,原本还想与这位世子妃讨教一番方才所见的治疗手段,然后当接触到那方男子淡淡的眼神,老御医当即行礼道:“既然世子妃已然苏醒,暂时没什么大碍,臣等便要前往朝阳殿向在那边等着的皇上同皇后娘娘回话了”。
“御医请慢走!”
看看外面已经全然染上了墨色的天,想来那边的夜宴已经开始了吧!
待御医一一退出凤栖宫,男子将望着外面的天出神的如歌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双手托着女子精致的小脸沉声说道:“明知道自己怀上了,却这般不注意,将自己弄得昏过去,你就这般不爱惜我们的孩子?”
天知道,望见她晕过去,他有多么的惊恐,唯恐她有个什么闪失。
当听到御医诊脉之后所言,她已经怀了身孕,他几乎要幸福的跳起来,忆及那如同蚊蚋一般被风声埋没的话语,方才便隐隐知道这小女人怕是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自己。
听到男子的话,看着坐在床边的男子有些不愉的神情,如歌讨好般的拉着男子的手说道:“当然爱惜,这是你同我的第一个孩子,我怎么能不爱惜。在出门之前,便已经服了一颗安胎的药丸。只是方才的情景你也看到了,那康亲王妃那样的境况,若是不及时施救,两条人命便没了,难道要我袖手旁观吗?何况我也不是因为动了胎气才晕过去的,只不过是被血气给魇住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人,也是为肚子里面的孩子积福啊!”
闻言,男子神色稍缓,硬着声说道:“下不为例”。
见萧夜玄不再生自己的气,如歌眉目含笑,却是抱着男子的脖子娇声说道:“怀上的事我谁也没说,就是方才到最后也咬住了,原想着明日你生辰之时再告诉你,没想到现在就漏了底,明日该拿什么生辰礼物给你呢?”。
闻得似乎十分苦恼的话语,男子缓下来的神情变得几乎温柔得要滴出水来,吻了吻那未曾沾染口脂却亮晶晶如同凝冻的红唇说道:“这件礼物我很喜欢,已经不需要再有别的了”。
小丫头,你可知道,你同肚子里的小生命已经是这个世界最珍贵的礼物,其他的再也没有看得上眼的了。
知道自己的夫君已经被自己全然安抚好了,如歌舒了一口气,看了看身上带血渍的衣物已经被换了下来,也不用费时间整理了,于是拉了拉男子的衣袖道:“时辰不早了,除夕夜宴已经开了好一会儿了,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医书上说,怀孕的妇人需要好生静养,那等嘈杂的地方还是不去为好”
自己这才一个来月又不是即将临产的,哪里需要那般的顾忌。何况小薰还一个人在那,难不成指望锦亲王夫妇会好好带着他吗?望着一脸理所当然的萧夜玄,如歌摸了摸肚子说道:“可是我想去晚宴上看看,今日午膳用的本就早,现在肚子饿极了,怎么办?”
看着小女人一副我饿得不得了的模样,准父亲萧夜玄哪里还坐得住,当即就抱着人往外走。
一路上的宫女太监们望着抱着人犹如捧着珍宝一般走过的男子暗暗咂舌,这当真还是那个冷厉杀伐的锦亲王世子吗?
锦亲王世子妃玉如歌身怀有孕,随着这个消息被御医传到朝阳殿中,殿内的受邀前来的文武百官,侯王伯爵望着宝座之上帝后二人面上的笑意,各有思量。
坐在左侧宴席的锦亲王萧翼德在听到消息之后面色有了片刻的僵硬,望着坐在身后位置神情没落的柳侧妃母子,心中有了些许的懊恼。原想着借着苏茹怀上锦亲王府长孙的名头替柳侧妃和庶出的媳妇向洪帝先讨个诰命的恩典。如今这嫡出的孙儿一出来,庶出的还有什么可稀罕的。这早晨方才说苏茹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晚间那边便说也有了,而且时间如此的接近,这夜玄夫妻二人难道是专门是来跟自己作对的么?
坐在锦亲王身边的陈氏自然没有遗漏掉萧翼德的神色,夫妻多年自是知道他的想法。心中却是笑得猖狂,自从今儿个早上听到苏茹怀上的消息,她可是气闷得连午膳都没用,没想到这好消息突然就来了。庶长孙?不过相差不到半个月,谁先生下来还不一定呢!再说了,这嫡出的比那庶出的可是金贵百倍、千倍、万倍。以皇上和皇后对夜玄的喜爱程度,那孩子一出生便是被人捧着的命。柳家那贱人的儿子生的在上面的两个看来估计还比不上个棒槌有用。
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坐在后头那绞着手帕子的苏茹,却是冷冷一笑道:“真金出来了,烂铁拿出来都嫌牙碜!”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苏茹,连带着萧夜吉等人面色都是十分的难看。
锦亲王府这一头几个人斗得起劲,那边皇子皇女所坐的席位上亦是各有神思。
望着上首帝后在听到萧夜玄有所后嗣那笑意满满的面容之时,坐在席位第二个位子上身着一身黑色貂皮大氅的女子朝着身边右侧身着棕色绣貔貅图样的青年男子淡淡道:“当初得知皇兄有后嗣传人之时,父皇连一丝表情都不曾有,如今萧夜玄的世子妃有了身孕,父皇脸上的笑意却是连瞎子都能看到,我们这些皇子皇女在父皇的面前怕是连萧夜玄的一根头发丝都及不上”。
听到女子对自己所说的极为明显的挑拨之语,男子鹰眸一睁,还未说话,女子身边穿着紫红色衣物的男子却是开了口:“皇姐,那萧夜玄再怎么得宠也只是一时的,父王难道还能立他作太子不成。不过皇兄,三哥算是废了,这帝位之争只限你我,咱们是自家兄弟,到底有些情分在,不同于那些个靠着皇后在身后撑腰的,将来谁上了位,也不能让他好过。这些年,我们这些皇子因着他不知受了多少的冷落,比如皇兄你,就被留在西地好几年,现在才被父皇召回来,安道我都难以想象在那满是毒物瘴气的地方,皇兄是如何熬过来的”。
五皇子萧安道的话无异于火上焦油,让坐在前方的二皇子萧安桀面色越发的阴沉,半晌却是冷冷一笑:“你们以为萧夜玄能得意多久,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是全大周国人的笑柄!”
男子的话让身边坐着的姐弟二人俱是来了兴趣,五皇子安道更是凑上前来问道:“皇兄此言是何意?”
闻到男子身上的脂粉味,男子的面上划过一丝轻蔑,转瞬之间却是变成了一副友善的模样转过头对着身后一名身形佝偻着的中年男子道:“宇文丘,过去告诉五皇子其中的奥妙”。
立在二皇子身后的佝偻男子闻言点点头,走到那方的姐弟二人身边耳语起来。所说之言让二人面上精光大放。
坐在一侧由青鸾照看着的萧夜熏却是望着那边身着锦衣腰间插着一只长筒形瓷罐和一本残旧书籍正与皇子席位上的二人说着什么的面容丑陋的身形佝偻着的仆人,幼童精致的脸上有了一丝与之年龄极不相符的极冷的笑,垂眸喝茶之时,那双莹紫色的眸子中间有了一缕极为深刻的杀意。
感觉到一道阴冷的视线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正说着话的仆人抬眸忘了一眼周边的环境,却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然而当看到对面的一处席位上的那名紫眸幼童之时,面上有了片刻的凝滞,探究般的盯着那边的人看了许久,在询问那边人的身份又观及那边孩童眼中的澄澈之时,却是淡然一笑,从腰间拿出自己当作至宝的东西交到了前面坐着的人手中任人翻看。
就在此时,朝阳殿外候着的太监那特有的尖细嗓音响起。
“锦亲王世子与世子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