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殿
清舞垂眸跪在地上,凝神等着上座之人的回应。
许久之后,欧阳忆潇才从奏折上挪开视线,把玩着手中的朱砂御笔,悠悠启唇道:“你似乎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听他如此说,清舞赶忙解释道:“奴婢没有,只是月盈她……”
“你是朕的奴,朕让一个奴隶的婢女去杂役房还委屈了她不成?!”欧阳忆潇冷睨着她涨红的小脸,不禁有些好笑,一个阶下囚,自身都难保,还有功夫去管别人的命运,她还真是天真的紧!
刻意忽略他话里的讽刺,清舞依旧不放弃的恳求道:“奴婢知道皇上恨奴婢的父皇,无论皇上怎么羞辱奴婢都行,但求皇上放过月盈,她是无辜的……”
“无辜?”欧阳忆潇轻嗤出声,抬手拿过另一本奏折摊开来看,“朕就喜欢牵连无辜,你若再敢多言,朕便将她扔去军营做军妓!”
“皇上……”清舞震惊的看着那个宛若天神般俊朗的男人,原来,他真的如传言中那般冷酷无情。
“来人!”懒得与她多费唇舌,欧阳忆潇冲门外扬声道,“传凌将军来领人!”
“皇上不要,奴婢知错了……”清舞慌乱地看着他,再次失了平日里惯有的镇定。
欧阳忆潇微抬了下手臂,制止了欲要去传旨的太监,冷冷的说:“你给朕记住,只要是与你们西越有关的人或事,朕都不会放过,不要妄想你还有翻身的机会,更不要试图在朕的眼皮底下耍心机,那样的后果是你承受不起的!”捕捉到她眸中一闪而逝的黯然,他稍顿了下,又开口道:“出去,朕不想看到你。”
“是……”清舞紧咬着下唇,不再多言,默默起身,退出了宣明殿。
门关上的那一刻,她背转过身,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如此晴好的天,她的心情却糟糕透顶。
月姐姐是放心不下她,才坚持要来北陌陪伴她的,可杂役房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她怎忍心月姐姐吃那种苦。
“清舞姑娘……”耳边传来一声低唤,清舞抬头,正瞧见印公公一脸担忧的看着她,突然想起他还病着,遂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公公有恙在身,怎的不在房里歇息?”
印公公笑着摇了摇头,“不打紧,只是些小毛病,看姑娘气色不大好,许是没睡好,这便回萦碧轩歇着吧,皇上这里有我照看着就行。”
知他是一番好意,清舞本想推辞,但转念一想,她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去看一下月姐姐。
想到此,她感激的冲印公公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公公了。”
她刚一转身,耳边又传来印公公的声音:“皇宫的西南角是杂役房,那里是获了罪的宫人受罚的地方,掌事的太监、嬷嬷都是尖酸刻薄之人,哪天你若是碰上了,不必与他们客气,咱们御前的人,不需要看他们的脸色!”
他话音一落,清舞怔愣了半晌,回转过身时,却见他已经开门进了宣明殿。
望着那紧闭的殿门,她突然有些迷茫,对这里的一切,她都觉得莫名熟悉,潜意识里却又极为排斥,就像刚刚,即便他不提示,她也知道杂役房确切的位置。
这种感觉,早在她随哥哥第一次踏入北陌皇宫大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产生了,只是每次一往深处想,头就会绞痛难忍,慢慢的也就懒得去理会了……
离开了宣明殿,清舞一刻不停的向杂役房走去,却在经过御花园的时候被一只伸出的手臂拦下,她诧异的看向来者,见是一个身着绯色宫装的女子,也正一脸漠然的看着她,还不及她开口询问,那女子率先说道:“奴婢是言贵妃身边的馨若,我家娘娘有些话想要问清舞姑娘,还请姑娘随奴婢去绯烟宫一趟。”虽是恭敬的话语,却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清舞稍稍犹豫了下,终是无奈的道:“那就有劳姐姐带路了。”
教她规矩的嬷嬷曾说过,后宫中有两个女人最是得罪不起,一个是已故皇后的胞妹云贵妃,另一个便是今日要召见她的这个言贵妃。
云贵妃在皇后仙逝后,悲伤过度,伤了身子,大病了一场,之后便在倾云宫里静心礼佛,不问世事。
与其说宫里的人怕她,不如说是敬她,因她待人宽容平和,又是唯一与嚣张跋扈的言贵妃地位平齐的女人。
而言贵妃是现在宫里最得宠的妃子,也是唯一一个为皇帝孕育了子嗣的女人,然她的狠戾却也是人尽皆知。
怕是这个女人今日找她,定没什么好事,可她又不得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