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然的望着海上涌起的滔天火焰,纪天航神色凝重,心中有着一股淡淡的愧疚和愤懑,就好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这艘船上的将近两百条冤魂,你们若是在天有灵,请万勿怨恨与我们,如果要怪,就怪唐潇潇那个女人吧,她不应该存活下来,不应该突然觉醒长成长,那个女人的野心太大了,我们无法容忍这样的存在。你们成了她的殉葬者……是她的错!与我无关,我也只是奉命行事,不要怨恨我……”
正当他出神的时候,翩然出尘得宛若谪仙般的郁凌夜终于上了这艘军舰,在军舰上所有士官们瞠目结舌的目光中,那个静美如谪仙般的郁凌夜居然抬起手冲着纪天航脸上就是一拳头,随即响起了他的暴喝声,“纪天航,原来你已经冷血到这个地步,——我真看错了你!”
脸上突然间被挨了一拳,纪天航突然懵在那里,视线投向郁凌夜的时候,却突然哑然了,无话可说,只是苦涩一笑。
“那艘船上的人质……你确定你全部救回来了吗?”郁凌夜咬牙的瞪着纪天航,冷冰冰地问道,“你确定,船上剩下的只是劫匪们,这才发射导弹的吗?”
纪天航深呼吸了一下,想到爷爷的嘱托,又重新骄傲的抬起了头,用手背拭去了嘴角的血水,眼底已经满是冰冷和麻木,沉声问道,“阿夜,你这是干什么,你也是个军人……你不会不知道,反恐活动里都是有允许伤亡人质的指标吗?虽然人质没有完全救出来,但是我们已经尽力了,相对于营救人质,打击恐怖活动才是我们更加重视。”
“那么,唐潇潇救出来了吗?”郁凌夜讥讽一笑。
“阿夜,这个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纪天航神色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冷血。
郁凌夜冷笑,“尽力?别拿你已经尽力的这种谎言来糊弄我,我郁凌夜不三岁小孩子!纪天航,你似乎忘记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吧?不准你对唐潇潇动手脚,——你完全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纪天航挑了挑眉毛,语重深长的将手搭在郁凌夜的肩膀上,“阿夜,我们是从小一起到达的兄弟,女人如衣服,难道你为了一件衣服就要断兄弟手足之情吗?”
“别给我扣那么大的帽子!”郁凌夜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滔天怒火,那双紫罗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绝望,“我早就告诉过你,我郁凌夜可以为衣服断手足……”
纪天航被这话噎得够呛,无奈一笑,“阿夜,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是也请你为这个国家想一想……我今天做的一切,无愧于天地良心,无愧于这个国家!就算我使用了定不光彩的手段,你扪心自问,你身为世家子弟,不也同样用过一些不光彩的手段吗?我们是一样的,你在钻牛角尖。”
看见自己好友居然还是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郁凌夜悲愤之下,通红着双眼,忍不住放声大笑,“不光彩的手段?是,我承认,我确实用过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但是我不会把人往死路上逼,不会用民族大义和国家大义来伪装自己,却满手血腥的赔上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
“你们就算不想让唐潇潇继承唐家的遗产,大不了给唐远锋施压好了,大不了玩点什么阴谋手段……为什么一定要一个女孩子的生命!为什么一定要上这么多人成为你们阴谋的陪葬品!纪天航……你跟你爷爷真像啊,一样的虚伪,一样的喜欢用民族大义和国家大义伪装自己!”
说到这里的时候,郁凌夜忽然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兄弟,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跟纪天航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郁凌夜做不到那么狠。
纪天航紧紧地抿着唇角,指甲深深地抠进肉里,他何尝又不想像以前那样每天可以跳脱的、无忧无虑的跟自己的好兄弟在国外闯荡?只是现在国内的形式越来越严峻,保守派跟新派的斗争也越发激烈,几大世家最近又有墙头草的倾向,如果不尽快掌握住局势,这一届的选举……爷爷怕是要退下来了,到时候爷爷的理想又怎么办?
“来人,我以少将的名义,命令几艘军舰尽快搜救幸存者,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我希望大家也不要放弃挽救这些无辜的生命。”郁凌夜喑哑着嗓子,下达着命令。
船上的官兵们没有动弹,反而将注意力投向了站在那里的苏志奇。
苏志奇嘿嘿一笑,神色间满是得意和自信,“郁大少,很抱歉,您无权对这次营救计划做出任何命令,因为根据中央的指示,我是这次营救计划的总指挥,纪顾问是这营救计划的反恐总顾问,我认为所有人质都已经被劫匪们杀害,不需要再做这种无用功了,来人,准备返航!”
郁凌夜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他第一次如此恨一个人!
“苏志奇,你够狠!”
坐在市政办公厅的办公室里,纪老的视线一直流连在唐景尘的身上,唐远锋垂头敛目的喝着清香淡雅的毛尖茶,如果可以看得见他此刻的表情,一定会发现,——此刻的唐远锋居然一直都在微笑!
怀里的手机被他调成了震动模式,这也是唐潇潇跟他约定的信号,安全之后,就给他打三个电话,每个电话持续半分钟,然后挂断,刚才手机就这么的响了三次,他已经确信女儿平安。——更何况,或许就像潇潇说的那样,这次的危机同样也是一次机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不是吗?
当着纪老爷子的面,他可是把唐景尘推上了前台,让唐景尘完全暴露在纪老爷子的视线之下,相较于这一点,投射在唐潇潇身上的注意力也就小了很多,希望能给潇潇减少一些压力。除了给潇潇减小压力以外,最重要的是,趁着这次的机会,他自己……
“远锋啊,唐家的产业这一年的盈利状况不错吧?”纪老爷子从唐景尘身上收回视线,淡淡的问道,“我可是听说了,唐朝实业和唐人集团两家集团,这一年的利税可是增长了一大截,尤其是你这半年多还在国外发展,给国家赚了那么多的外汇,这可多亏了你啊。”
唐远锋呵呵的笑了笑,心知这位纪老爷子已经开始要拔自己的皮了,故意装出一副无奈语气道,“现在经济越来越不景气,哪里有那么能盈利?税款增加,不过是国家针对私企的税率上调导致的,这一年以来,地方政府狮子大张口越来越大,完全把我当财主用了,去年历阳市市政府要盖家属大楼,可是硬生生的从我嘴里扣出一大块的肉来,最后建成了……居然让我以两百块钱一平米的价格卖给他们,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他们怎么不去死?!”纪老爷子脸色不善,气得直捶桌子,“历阳市的房价水平都已经差不多跟一线城市持平了,就算是远郊的房价都要七八千块钱一平方米,市中心政府大厦附近的家属楼,居然两百块钱一平方米……这跟抢钱有人么区别?”
“不只是是普通的房价,我还要给他们精装修……”唐远锋苦笑着抱怨道,“给他们建这几幢大楼,我花了六个亿,基本上全都打水漂了,纪老,您说说,这还让我怎么活啊?”
纪老眉宇间闪过一抹不喜,知道唐远锋这是在堵自己的嘴,可是身为政客的脸皮有那么薄吗?!
看了一眼唐远锋平静如水的脸,纪老呵呵一笑,“远锋啊,我理解你的难处,但是你也要理解一下我们的难处啊,今年的军费赤字越来越大,远锋,你可是我们民营企业家的代表人物,一定要帮帮忙啊!今年的不多,你借我们两百四十亿就行。”
唐远锋平静的喝着茶水,却没作回应,心里已经涌起滔天的怒火。前年,让自己捐了一百五十亿人民币,用于民生建设;去年,让自己捐了一百八十个亿,说是用于稳定金融市场;今年,让自己“借给”他们两百四十个亿,用于缓解军费赤字……说是借,可是他就从来都没见过还钱的时候!
唐远锋这些年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已经被这么“借”去了一整年的盈利,全集团上下,这一年就相当于白干了。
“纪老,不是我唐远锋心里没有国家,这一年我们唐氏的盈利真的不怎么太好……就算是这一次潇潇被绑架了,绑匪们索要赎金,我都不得不变卖资产才能凑足了三十亿美金,折合成人民币,这三十亿美金已经一百八十多亿人民币了,我是真的真的没钱了。”
纪老皱了皱眉头,轻哼一声,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散发出来,“远锋啊,我跟你借的这些资金,是为了国家和人民,难道你连这点民族大义、国家大义都不理解吗?!说句不好听的,你真以为绑匪拿到了赎金会放人吗?你就算女儿没了,这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一个小丫头还不值这三十亿美金吧?女儿跟国家利益相比,到底是哪个重要,这不用我教你把?”
唐远锋死死地咬住牙关,眸子里闪过一抹屈辱,纪老……这是把自己和女儿往死路上逼啊!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当初真的是与虎谋皮,只想着报复京城唐家,却把自己连同着女儿卷进了这种漩涡之中!
忽然的,唐远锋眸子里的恨意渐渐淡去,接踵而来的是一抹至极的失望和无奈:他们既然这样,自己也没有必要再留恋什么了吧?
办公室里瞬间沉默了下来,空气仿佛凝滞了起来,唐景尘坐在一旁,心思彻底凌乱了起来,看起来……唐家的产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啊。
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纪老接通了电话,应了几声,紧接着脸色突然一震,“什么?!真的吗?!唉,——这群该死的恐怖分子!你们已经尽力了,没关系,回来吧,不需要搜救了。”
挂断了电话,纪老爷子一副哀伤而无奈的模样,默默然的摇了摇头,“远锋,你把赎金折合成人民币,送给军方吧,他们会给你女儿报仇的。”
唐远锋忽然脸色一变,唇角悄悄的蠕动了一下,“纪老……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远锋,你要挺住啊,我刚从前线的来消息,劫匪们引爆了安装在船上的炸弹,整艘东方公主号都爆炸了,唐潇潇在船上……也遭遇了不测,尸骨未存。”
话音未落,唐远锋右手死死地捂住胸口,脸色惨白,直接昏厥在地!
纪老不愧是优秀的政治家,这颠倒黑白的水平,还真的不错,将那颗导弹的“功劳”全部推诿给了劫匪们……他倒是撇得一干二净。
“到地方了吧?”做在直升飞机上,唐潇潇的神色静默优美,那条骨裂的左腿经过救治,暂时失去了痛觉,这也让她好受了许多,梵森的脑袋就枕在她的那条好腿上,身上的枪上经过紧急救治,让他整个人精神了许多,那张惨白如纸的脸上挂上了几分奕奕的神采,红润了些许。
刚才东方公主号游轮被导弹击中爆炸的全过程,她都有目睹着,想到那么多人还没来得及救出去,心里不禁宛若刀割般的难受,这就是政治家的狠毒吗?她真的见识到了,杀人不见血啊,船上还有那么多人,就直接死在了自己军队的炮火下!
梵森微微的点了点头,“你想去哪里,我让他们……顺便再送送你。”
“去市政办公大楼吧,你让飞机停在市政办公大楼对面的酒店天台停机坪就行。”唐潇潇勉强的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我爸应该在那里,我要去解决一点事情。”
“他们会不会以为自己见鬼了?”梵森抬眸浅笑着问道。
唐潇潇耸了耸肩膀,“那是因为他们心中有鬼……从今天起,我的肩上又负担起了一个重任。”
“什么?”梵森惊疑。
“船上枉死的那么多条人命,——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唐潇潇神色平静地望着窗外的景致,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在闲聊一般。
梵森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又在钻牛角尖了……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情义和良知。不过,如果不这样的话,也就不是你唐潇潇了吧?”
唐潇潇莞尔,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我唐潇潇自问没那么圣母,但是这整件事是因我而起,如果罔顾这些冤魂,我会良心不安的。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是否能帮他们讨回公道,但我愿意试一试……在我可以自保的情况下,我愿意为他们做点什么,我希望让某些人付出一点代价,——至少不会让他们那么好过。”
梵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果你能确定自己可以自保,我不介意你给他们报点小仇……但那是我希望你记住,你要先保护好自己,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做这些。”
“这个世间,本就没有正义可言,我做这些不是彪炳着自己的正义感,只是为了让自己良心好过,只是为了自己!就算我不管不顾这些,难道那群人就会放过我了吗?他们这一次的目标本来就是我……我唐潇潇没那么能忍气吞声。”
说这话的期间,直升飞机已经停在了市政大厅对面的酒店停机坪上,唐潇潇拖着一条几近残废的腿,在那两个金发男子的搀扶下,下了飞机,梵森也在旁人劝说无果的情况下,艰难的下了飞机。
恣意的转回了神,唐潇潇送给梵森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行了,你快点回去吧?如果呆的时间太长,我怕这架非法入境的直升飞机会被发现……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背景是什么,但是可以感受得出来,你们家族并不想过多参与俗世里的争权夺利,我可是等着你快点回来呢。”
梵森微微的浅笑了出来,“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三年之内,不得婚嫁。”
“安啦!真啰嗦,知道了!”唐潇潇仿佛回归到了当初无忧无虑的样子,“你也快去快回,说不准等我在国内混不下去的时候,回去投奔你呢。”
“行啊,我等着。”梵森送给唐潇潇最后一个优美而神秘的笑容,“我走了。”
“嗯……再见。”
就在梵森转过身的一刹那,唐潇潇突然欲言又止的叫住了他,“梵森!”
“嗯?”梵森转过了头。
唐潇潇突然红了眼圈,拖着一条瘸着的腿艰难的走到梵森面前,搬过她的脑袋,轻轻的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眼角被不知名的晶莹液体打湿,“这一吻……是送给慕离的。”
梵森愣在那里,勉强一笑,“他真幸福……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一个人这么铭记他。”
“他……真的不可能再出现了吗?这辈子,永远永远的都不可能再出现了吗?”唐潇潇颤抖着嘴唇,轻声问道。
梵森的嘴唇张了张,静默的回答了一个字,“是。”
唐潇潇死死的咬住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悠,“那你帮我告诉他,——我真的为他而怦然心动过,只可惜我是个麻烦精,身上背负着太多的东西,没有资格。”
说完这话,唐潇潇毅然决然的转过身,拖着一条残废的腿,一瘸一拐的向远方走去。
转过头的一瞬间,两行不知名的晶莹液体顺着脸颊簌簌流落下来,泪水挥洒在那样的湛蓝色的天空里……仿佛浮现出了慕离傲娇而可爱的笑脸。
“臭女人,不准打我……哎呦!你又打我脑袋,会打笨的!”
“笨蛋女人,要保护好自己……要是我不在了,不许任何人欺负你,知不知道?真是不放心你!”
“女人,你为什么不肯喜欢我一次……就一次也好啊……就算是骗我也好啊,你为什么连一个谎言都不肯给我……”
“我真的好舍不得呢,舍不得那么美好的生活,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舍不得离开你……真的好舍不得……”
那一个个可爱的模样,那一声声傲娇的呼唤,就如同烙印般牢牢地印刻在她的灵魂里,盘桓在脑海中,难以忘却。
“对不起……慕离。”一声低沉的呢喃悄然随风而逝……
梵森呆呆的站在那里,静默的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看着那个坚决而义无反顾的背影,明明是那样瘦弱娇美的身躯,却厚重坚定如巍峨的高山一般,肩负着她的责任和梦想,越行越远……
他突然觉得好嫉妒,嫉妒那另外一个自己,如果这样,消失也是一种幸福吧?
“珈蓝。”梵森突然轻声唤了一句。
一个金发男子上前一步,深深地向他行了一礼,“殿下,珈蓝随时听候您的吩咐。”
梵森淡漠的看了一眼金发男子,低沉着嗓音淡淡的道,“跟上前去,效忠于她……我不在的这三年里,就拜托你了,记住,她是奥格拉斯家族未来的主母,在不引起她反感的情况下,尽力帮她,对了,你记得把头发染成黑色,贴近东方人一些。”
“是。”珈蓝恭敬地最后向梵森行了一礼,身为奥格拉斯家族的家臣,他知道从梵森的嘴里说出“效忠”是什么意思。
就在市府办公厅里因为东方公主号人质被解救而陷入一片狂喜中,三百多获救的人质们聚集在市政办公厅门口,向纪老、苏志奇和其他官员们表达自己深切感激之情时,一个黑色长裙的狼狈身影突然出现在街上,看见这道身影,欢庆被救的人质们如同掐住了他们咽喉般的沉默了下来,无一例外的向她行着注目礼。
那样一个绝美的女孩,身上穿着一袭黑色长裙,裙角和衣料上被刮开了无数个口子,明明是高贵的晚礼服裙,此刻却衣衫褴褛,恍若乞丐一般,身上有数个弹孔,脸上、手臂、胸前果露出来的肌肤上,全部都是一片片污渍和鲜红色的血迹,黑色的长发凌乱的飞舞着,拖着一条残废的腿,一瘸一拐的从远处走来……
明明是那样瘦弱而狼狈的身形,刹那间,却让所有人都觉得,她的气势威严而重若千斤!
每一个看见她的人,不约而同的侧过身子,向后退了退,给她让出一条宽阔而笔直的道路……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臣民们拜见自己的女王陛下。
纪老、苏志奇和纪天航看见这个身影,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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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累毁我了……下班之后,首先趴床上睡了一会觉,这才爬起来码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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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我任务完成,滚去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