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镶险险的躲开刺过来的剑刃,一把抓住伸向胸前襁褓的黑手,“咔”的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对方脸色煞白,一根翠竹也没入了他的胸腔。
与此同时一柄刀往她胸前刺来,她躲避不及,微微侧开身,剑身斜着刺入她的肩头,几乎穿透了。
阿鬼盯着那剑,眼中一片新奇,丝毫不害怕,伸手就要去抓。
明镶迅速的松开竹子,也顾不得阿鬼的危险动作,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如果不一鼓作气的杀了最后这人,恐怕今天走不了了。
无视那人要将剑抽出来,手指快如闪电,没入执剑人的心口,“咯嘶”的一声,脸上、衣服上溅上了血,肩头的剑被抽动,带动血肉,血流汹涌,她像是无所觉。
收回手,面上暴怒:“冲小娃娃下手,你也是正道之齿了,如此脏的一颗心,不要也罢!”
“啪”的一声,这声音若是被人听见,肯定得吓死,哪里钻出来的厉鬼取心还捏碎了!
树上的男人看着这一幕就皱紧了眉,狂肆的脸上闪过一抹恶心,心中哀嚎一声,眸子微闪,尽量将视线落在别处,别去看最后那个人恶心的死相。
明镶手中一片黏腻,脸色也不好看,不仅是因为自己也觉得恶心,她也受伤了,失血不少。
血腥味四处弥散,那人面上还不可置信的样子,胸前赫然一个血洞,赫然倒地。
阿鬼已经碰到插在明镶肩头的剑,明镶甩了甩手上的血污,阿鬼摸了剑刃,突然嘴一瘪,柔嫩的小手出现一道血痕,幸亏不是什么名剑,不然手指都会被削掉了。
抽了抽鼻子,委屈的看着明镶,明镶煞气未褪,阿鬼居然不怕,趴在她怀里,呜呜的哭起来,扬着小手爪子,哭的很是可怜。
叹了一声,戾气随着这叹息消散了,看着还插在肩膀上的剑,伸手就拔了出来,迅速的点了两处穴道,血流减缓了些,扯下衣摆上的布,随意的绑在肩头,用牙齿咬着一边打了个结,没有药,只能如此了。
她一身深色衣物,身上多处伤口,血污粘在黑衣上,不过是颜色加深了些,遮掩了她的狼狈。
“嘶~还真疼。”她嘀咕了句,声音在寂寂的竹林里显得十分清晰。
刚迈出一步,就扯到了身上的伤口,虽然疼,但是当初重生时的疼,忍受烈火掌的疼比这要疼千百倍,这点疼,她还能忍住,只是这两年很少受这皮外伤,此时一时忍不住罢了。
“以后就能适应了。”皱了皱眉,继续往前走,果然是由奢入俭难啊,以前有人护着的日子该结束了。
阿鬼哭了一阵,见明镶没有来安慰他,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明镶捡起地上的油纸包,低头看了眼阿鬼,泪痕犹在,神色柔和了几分,伸手想碰碰他的脸,到底还是忍住了,这双手,血腥太重。
“看你以后还要不要乱碰剑锋,有些危险,自己不经历,永远也不知道后果,阿鬼……”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卓不凡看着一地的尸体,厌恶的恨不得再戳几刀,别的都好处理,但是这个缺了心的,就……
谁看见都会知道是夜煞的手笔,她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从怀中摸出一瓶药粉,洒在这残缺的尸体上,“哧~”的一声,地上冒起一阵白烟,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地上只有个浅浅的血印子,血腥气和药水的味道夹杂在一起实在不算好闻。
卓不凡嘀咕一句,以后若是没有他,真不知道那对母子该怎么办?
明镶换了条路下山,天色不早,山中有些昏暗,路过一条小溪流,她正要绕过去洗洗手上的血迹,毕竟这个模样要是走在街上,肯定会被抓紧大牢。
溪边一股怪味道,有些熟悉,若隐若现的。她抽了抽鼻子,卓不凡来过了。
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到底欠他什么了!
卓不凡远远的看见她的身影就停了下来,看她在溪边徘徊就知晓肯定被她发现了。
发现又怎么样,他就是这么反复无常,在武力面前,打不过他的人,又能说他什么?
刚才要不是他跟着,明镶以为今天这么快算完?
还有近三十人从这条路往山上去,若是碰到明镶,也只有明镶死的份。
当然,这些人和刚才那一批一样,都化成血水滋养土地了。有他护着,还能伤了她不成。
明镶查看了一番,往下油走了几步,才弯下腰来,洗净脸上、手上的血迹,身上的伤口血已经凝固了,此时荒郊野外的,也不能再清理了。
现在,也只能回诚王府去了,毕竟这些江湖人碍于诚王府,应该不至于冲进去,就是住客栈,恐怕也不安全,今天天脊山死了这十七人,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暗处。以夜煞的身份去找云姜?她不想去,云姜美则美矣,总给她阴晴不定之感,相比较慕容鐟虽然也是表里不一的人,但是瞧着却顺眼一些。
而且慕容鐟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却抓不到幕后黑手,她深陷迷局,和慕容鐟倒是能够成为短暂的利益共同体。
一路往山下走,宁安寺前的布施正好结束。
寺庙门口,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和人群说着什么,人群只见多,不见少。
夕阳西下,最后的余晖将庙宇照的肃穆又神秘。
那立在台阶上的老和尚,更是一脸祥和慈悲悯人,像是镀了一层金边。
修行之人六根皆净,四大皆空,不过是说给别人听的罢了,至少这宁安寺中修行的和尚们,寻常人家哪能得见?佛法普渡众生,只是这些庙有门槛罢了,宁安寺的佛法就只普渡显贵。
好不容易他们打开庙门,引来趋之若鹜,也是人之常情。
明镶不信佛,她信佛法,佛法静心,对这些和尚,谈不上喜恶。目不斜视的走过,那老和尚看了她一眼,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了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人前,他们做了一天的布施功德,人后,寺庙后山却沾满了鲜血屠杀。
佛门清净地?这世上哪里有清净之地,心中就算这么想,他依旧和善的对着恭敬的人群道:“心无嗔恨,心无贪心,心无攀缘,心无嫉妒,心常欢喜,心常慈悲,心常无诤……”
佛语渡人,还是渡己?
平和莫测,慈悲为怀的神色在看见巷口的蓝色人影时,有短暂的僵滞,从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那群人进了后山,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不疾不徐的和老汉说完,敛住六根皆净的出尘姿态,往寺中而去,蓝影也悠闲的跟来了,就像他真的只是来观景或者上香,只是眸中的玩笑姿态一丝也无。
宁安寺的事情明镶自然是一无所知,一个人走在喧哗褪去后的大街,看着四处炊烟袅袅,鼻端是家家户户的饭菜香味,眼中闪过一抹寂寥,这些没有哪个是属于她的。
诚王府与皇宫的距离很近,明镶回去的这条路,也是从驿馆入宫的必经之路。
走这条路会遇见某些人也不无意外。
西岐太子殿下,云姜。
西岐人素爱马,能够骑马,绝对不会坐马车,云姜就延续了这个传统,纯黑色的骏马,马上的人一身银青色蟒袍,沉着脸,也多了几分刚气,虽然长相偏女相,但是此时瞧着倒是英姿勃勃,自有一番*意味。
云姜身后跟着白雾,也是打马而行,其余该有的排场一点也没少,除了他二人骑马,身后分两排跟着侍卫,去宫中贺寿,自然不是空着手,还抬着个担子,想必这就是云姜献上的寿礼。
明镶眼皮一跳,上次掩饰了容颜都被他认出来了,这次路上人不多,她还真不放心。
她刚好站在一个茶馆门前,微微侧身垂着头回避,直到云姜一行人从身边走过,她才松了口气,哪知道刚转过来,对上一道冰冷的视线。
是云姜!
又被他发现了!
这到底是什么缘分啊!
这视线冷冰冰的盯着她,见到她宝贝般的抱着怀中的婴儿,闪过一抹杀意,若不是亲眼查看了明镶肩胛上刺青,他肯定怀疑这孩子是她生的。作为他的下属,在龙腾皇宫当众拨了他的脸面,且一天一夜未归,不知悔改,他不是没给她机会,是她自己不要。
堂堂太子,只能他抛弃别人,岂有被人抛弃的道理!
想到此,云姜的眼神就更加冰冷了,还带了杀气,除了眼神,其余倒是一成不变。且杀气很快就消失了,他转过头,继续看着前方,像是刚才的一瞥只是不经意而为。不管什么时候,不露声色是皇子们的必修课。
明镶眼神冷淡,抱着襁褓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