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素手添香
“真的吗?那实在太谢谢您了,给我们做一点吧。”楚桥飞双手合十做央求状,样子十分可爱,祁五郎笑了笑,点头应下:“好,不过你们要等些时候了。”
“沒关系沒关系!我们可以慢慢等的,只要不打扰到您就好!”意识到自己声音无意中有点大,他忙调皮的吐吐舌头,闭上嘴不再说话。
可从刚才起,祁五郎无论做事还是说话都丝毫沒有顾忌到屋子里还有一个正在睡觉的人,难道他不怕把土炕上的老人吵醒吗?
南风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老人一眼,厚厚的被子遮住了她的大半面容,只露出闭着的眼睛,呼吸间,被子随之微微起伏。
呼……还好,是活的。
接下來两人开始了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的等待。
在专心制香的过程中,祁五郎还不时起身去照料着放在房间角落处的香炉,必须有人不断的照料,这香炉里的香才不会香断灰冷。
牢牢吸引住南风的不是各种沒见过的香料和造型各异的香炉,而是祁五郎的那双手。
那可真真是一双漂亮至极的手,可以说祁五郎的脸,甚至都沒有他的手那么秀气。
白皙干净,五指纤长,骨节并不突出,如若不看脸,还以为这双手该长在女子的身上呢!
可被南风的那只手惊艳到的楚桥飞,此时却完全沒被比南风更漂亮的那双手所吸引,他只是百无聊赖的玩着碗里的水,下巴搁在膝头,对周遭一切都毫不在意的样子。
天色不知不觉中暗了下來,楚桥飞已经抱着自己的膝头睡着了,南风则盯着一个点发呆,一声清爽而明亮的声音终于打破这份冗长的宁静,“做好了!”
祁五郎从小板凳上坐起來,伸了个懒腰,捧起几个小球球走了过來。
“嗯?啊?我这是在哪里……”被惊醒的楚桥飞迷迷瞪瞪的睁开眼,一副不知今夕何夕的傻样,看到祁五郎的脸时才反应过來,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勺,咧嘴一笑道:“祁公子做好啦?我看看!”他拿起一颗球球放到鼻子底下小狗似的嗅了嗅,有某种花的馨香,很浅淡好闻。
祁五郎低低叹息了一声,略带歉意道:“不瞒二位,这香里还少了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有点贵,我每次只买一点,现在正好赶上它用完,所以就沒添,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只是味道方面有点小小的偏差罢了,二位可会介意?”
“不会不会!”人家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才专门为他们做好的香怎么可能嫌弃,楚桥飞连连摇头,把小球球一个个的放进小香炉里,盖好盖子,然后从怀里掏出钱袋。
“哦,只要五十文就好。”那只柔润的手比了个五的手势。
楚桥飞动作一顿,两条眉毛皱了起來。
南风心下一沉,暗忖别告诉他这货钱带的不够,自己可是身无分文两袖清风的主儿。
“这个……”他掏出银子,为难道:“我沒有零钱唉,只有一两,祁公子找的开吗?”
在这里,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枚铜板,祁五郎接过银子掂了掂,果断回道:“我找不开,我去附近的商家兑开吧,二位稍等。”
“嗯嗯!”楚桥飞一派天真无邪的点头,目送他暂时离开后,立刻起身在屋子里转悠起來。
“你找什么?”
“线索啊。”楚桥飞蹲下身子,拿起墙角处的一个小香炉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你是故意让他找不开银子的吗?”
“不是啊,我真的沒有零钱。”他头也不回的应着,忽然指着悬挂在炕头处不甚起眼的一幅画,小声的招呼南风道:“哎,你过來看看,这幅画好美哦!”
那是画?南风打进來起就以为那是贴的一张墙纸。
放轻脚步走过去,就在沉睡的老妪的头上方,用钉子挂着一幅卷轴画,画上是一位十分曼妙的年轻女子,她一手捧着香盒,另一手从香盒里拿出一颗小小的用合香方法制成的香丸,准确放入香炉。
美人身穿嫩红的柔绢曳地长裙,鲜艳非凡,妆容精致,手姿绰约,以食指与拇指轻拈一粒小小香丸,可谓一双十指玉芊芊,不是风流物不沾,纤手轻轻整,玉炉香。
整个画面并不繁复,简单的勾勒出美人的神态和动作,连背景都沒有,只在美人旁边提了四个字:
红袖添香。
落款是祁五郎。
祁五郎还会画画?那这画上之人,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他们自进门起沒有见到过?
望着这绮丽画面,楚桥飞摸着下巴道:“这人肯定和祁五郎关系匪浅。”不然神韵不可能抓的如此之精准,那画上女子恬静淡然的神态实在太过逼真,沒有一点做作的成分。
“有可能吧,”南风天生沒有艺术细胞,对这幅画给出的评语除了好看之外就词穷了,只能模糊的敷衍过去,“只是……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挂掉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不是妙龄女子好伐?
“谁知道呢……就算沒有关系,这般美妙的女子也是令人赏心悦目的,对吧?”
“这倒是……”男人的通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哎,”楚桥飞忽然拉住南风的袖子,将他的身子拉向自己,凑到他耳边悄声道:“你有沒有发现,这个躺在炕上的人有点古怪?”
“……我早就发现了。”
无论睡得多沉的人,他们这么折腾,也早该醒了吧,再说,白天睡觉容易做梦,都是浅眠,这老太太自他们进來时就在睡,睡到现在还沒醒,连姿势都沒换过……不累吗?
“大娘,大娘?”楚桥飞俯下身子开始叫人,叫了一小会儿见人还是不醒,便开始下手轻轻的推,但依然沒有效果。
“你看这是什么?”推动间有什么滚出被窝,带彩珞装饰,飘着烟气的香球闯入视野。
“咦?”楚桥飞捡起看了看,“这个……很少见啊,这叫卧褥香炉,内部设计精巧,内置盛放的燃香小圆钵,无论这个球体怎么转动都不会倾翻的,很神奇的,就像不倒翁一样。”
南风凑近闻了闻:“这味道好像和这屋里的味道不太一样啊。”有点苦,闻着不舒服。
“是吗?那这就有可能是因为里面装的是有催眠作用的香了,怪不得老太太睡得这么沉,肯定是这香在作祟!”
“但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啊,我们还是不要管为妙。”南风从他手中拿过卧褥香炉,重新塞到老太太鼻子底下的被窝里,回到矮桌前坐好。
待祁五郎兑完钱推门进來时,看到的就是两人端端正正坐在矮桌前低声聊天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