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馨回到家里,陈至信正在吃降压药。
“爸爸,您又不舒服吗?”
“可馨,你刚才又和梅荣久在一起吗?”韩菊如不满地看着陈可馨。
“是的,妈妈。我不是告诉您了,我请他参加行业聚会的。”陈可馨没有找到梅荣久,她心里本来就烦,加上她根本就不知道天心湖流标的事,所以才故意这样说。
“可馨,你刚才还在和这个人在一起培训礼仪吗?”陈德全插话道:“这个人这么没心肝,你怎么就看不出来?”
“爸爸,发生什么事了?”陈可馨这才意识到梅荣久不接听她的电话是有原因的。
“天心湖项目流标了。”陈至信淡淡地望着陈可馨。
“是什么原因?爸爸。”陈可馨有些迫不及待:“是因为梅荣久吗?”
“这事暂时还不好说。”陈至信很平静地说。
“教授都说是公司出了内鬼,总共这个标书只有贾次新、梅荣久和你自己接触过,不是梅荣久会是谁?他是你什么人?你干嘛要为他遮遮掩掩的?”韩菊如振振有词,越说越气愤,“至信,你是不是因为他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出了这样的事,你感到没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口?”
陈至信今天的耐心特别好,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家人的心情可以理解。再加上自己对这件事心里也还没有底,所以他也不好妄下结论,铁青着脸,做声不得。陈可馨问了情况,却是另有说法。
“这怎么可能呢?公司这么栽培他,爸爸这么器重他,他怎么可能吃里扒外当鼹鼠呢?要说怀疑,我说贾次新也有可能。第一,贾次新本来就是从中通公司过来的,他既然能背叛中通,也就有反水的可能。第二,他平时都是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加上上次万达物流项目本来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他没有把握,所以把这个项目给了梅荣久,结果梅荣久在爸爸的大力支持下取得了成功。他也有可能因此心生嫉妒,出于排挤梅荣久的目的而嫁祸于人。”
陈可馨话音刚落,陈德全就激动起来了。
“可馨,你这不是为梅荣久辩护吗?梅荣久是什么样的人你就了如指掌了?他说不定因为妈妈反对你们交往而心怀怨恨,蓄意报复公司。也说不定是因为穷疯了,为了钱铤而走险呢?这个小人,这一阵子我还当他是兄弟呢?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
“陈德全,你怎么能出口伤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事就是梅荣久干的?爸爸刚才都说了,这件事还没有形成定论,你凭什么胡说八道?你这不是侵犯人家的名誉吗?”陈可馨替梅荣久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我现在当然没有证据,只是怀疑,我有证据会不告诉你吗?”陈德全仍然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不过,我相信我会找到证据的,我要让你心服口服,彻底认识梅荣久这个人的真面目,迷途知返。”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吵了。我头晕。”陈至信见兄妹俩接上了火,只得出面制止,“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这事会有个结果的。你们能争出个结果来吗?”
“小姑子,你哥哥信口雌黄,你别理他。”公公发了话,朱淑倩这才把气呼呼的陈可馨往楼上劝。
陈可馨回到房间里,坐立不安,又烦又气。她烦她哥哥——原来你是站在妈妈一边极力反对我和梅荣久交往,近一段转变态度主动与梅荣久套近乎,今天却一口咬定就是梅荣久当了鼹鼠,你为什么要这样反复无常?她为梅荣久而生气——梅荣久,如果你没有那么做,那你为什么不敢听我的电话?难道哥哥说的是真的吗?如果哥哥
说的是真的,那你又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以为你接我的电话我就会放过你吗?
陈德全回到房间,收到了刘阿太发来的短信——老大,傻B一个人坐在湘江边上淋雨。陈德全看罢,想象着梅荣久委屈无奈的情景,禁不住哑然失笑。朱淑倩进来,正好碰见。
“你又干了什么缺德的事,在这样幸灾乐祸?”朱淑倩十分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淑倩,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老公呢?”陈德全嘻嘻地一笑。
“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爸爸心里有多难受你知道吗?但你是什么表现?你是一点也不关心这件事情的本身,反而对这件事以外的东西格外在意,还幸灾乐祸。”
“公司受到这么大的损失,你以为我就不心痛?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是君子?陈德全,我是你老婆,所以我一直维护着你在人前的君子形象。但你千万不要忘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老婆,我很感激你对我的宽容。可你做好人就要做到底,好端端的你又要揭我的伤疤吗?”
“揭你的伤疤?好笑。我这是对你善意的提醒。”
“提醒?我请教你,我又错在了哪里?”
“你没错?我问你,你无凭无据,为什么那么肯定问题就出在梅荣久身上?第一,你这是先入为主,是侮辱人家的人格;第二,你明知道你妹妹在和梅荣久谈朋友,你这么说梅荣久,不是打你妹妹的脸吗?无论你是作为梅荣久的同事还是作为可馨的哥哥,你都有违做人的原则。”
“这个项目是梅荣久负责的,出了问题不归责于他又归责于谁?贾次新是从中通过来的,中通公司参与竞标的项目他早回避了,我们能怀疑他吗?作为哥哥,我这么说也是对可馨负责的说法。你这样为梅荣久说话,是希望看我们陈家的笑话吗?”
韩菊如进卧室时,陈至信已经躺在了床上。
“至信,德全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梅荣久这个人,不管你对他怎么样,你支持他求学也好,重用他提拔他也好,还是把身上的肉割给他也好,他到底姓梅不姓陈,事情到了这种程度,你应该对他这个人有个清醒的认识了。”
“菊如,你为什么总要把人往坏处想呢?而且还有什么话不直说,非得含沙射影?”陈至信有几分不满地望了韩菊如一眼道。
“我知道你一向宽宏大量,对初犯错误的年轻人是很宽容。”韩菊如笑了笑,“但梅荣久这个人不同,不说他与可馨的事,就是从公司的角度考虑,把他留在身边也是祸不是福啊。你别以为我一提他就是冲着你的老情人来的,我可是站在公司的立场上才这样说的呀。”
“菊如,你为什么不想一想,你说的这些,什么老情人之类,梅荣久是不是知道?这还要打个问号。他也没有要成为我们女婿的奢望。他只知道按照一个称职的员工的要求在那里扎扎实实地工作。你作为一个长辈,就非得因为他是柳春秀的儿子,而要把他视作一个眼中钉、肉中刺,非得要把他赶出公司你才能和我相安无事吗?”
“好好,是我的不是,是我刺激你了,是我小心眼儿了。”韩菊如不冷不热地说了两句,扭过头去睡了。
梅荣久回到宿舍,拉条毛巾擦了把脸,打开电脑,开始浏览中通公司的网页。他想从中捕捉到与天心湖项目、与刘明权有关的信息。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对自己的对手还研究得不够。不管怎样,刘明权应该是个知情人,他想。当他查到了刘明权的联络方式后,他反复设想着种种与刘明权见面
的方案。
“咚咚。”梅荣久正在冥思苦想,陈可馨一脸怒容地来了。
“梅荣久,你为什么不听我的电话?你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听我的电话吗?”陈可馨一进门就叉着腰怒吼起来。
“是还是不是,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见梅荣久坐在电脑桌上不吭声,陈可馨火气越来越大,“你是真的为了钱而出卖了公司,当了鼹鼠吗?”
梅荣久见她声音越来越高,话越来越难听,再也沉不住气,但他还是尽量地保持着克制。
“陈总,请问你是不是代表公司来的?否则我有权保持沉默。”
陈可馨一愣。梅荣久这一问实在是出乎她意料之外,但又在理。她也感受到了梅荣久内心深处迸发出来的愤怒。自从认识梅荣久之后,她还从来没有看到梅荣久发怒时是什么样子,梅荣久一发怒,她立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有些失态。也许梅荣久本来就受了委屈,自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来质问,更是往他伤口上撒盐。如此一想,她自己的一腔怨气和怒气顿时烟消云散。
“我就不能作为朋友,出于关心问一问吗?”陈可馨赔笑道。话一出口,她还在暗暗为自己的这一改变而吃惊,因为在她的词典中,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赔笑这个词。因为别人动怒而赔笑脸,即使在家里,对父母,她也从未有过这种经历。
“既然承蒙你瞧得起,把我当朋友,你怎么能对我缺乏起码的信任呢?你刚才就的话不是对我人格的侮辱吗?如果是董事长的意思,我可以辞职谢罪,如果是你自己的意思,你必须得道歉。”
“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我当然不相信你会那么做,不然我不会来问你。”见梅荣久还是不做声,陈可馨又柔声道:“人家都道歉了,你为什么还不说话?”
梅荣久这才把参加招标会的情况说了。
“问题出在哪儿呢?”陈可馨问。
“我要知道的话,不早就告诉你了吗?”梅荣久苦笑了一下。
“哦,对不起,我是替你着急。”陈可馨也笑了笑,“你为什么不申辩呢?”
梅荣久又苦笑了一下道:“这份标书,除了我自己,应该只有贾部长和董事长知道。你说我除了自己揽责,还能怎么申辩?如果我要申辩,那不等于是把嫌疑推到了贾部长和董事长的身上了吗?这是不可能的事呀!”
“原来是这样,我真的是错怪你了。”陈可馨想了想,若有所思道:“这件事真的是太蹊跷了,会不会是其它的环节,譬如在招标的环节中出了问题呢?”
梅荣久回忆了一下招标会上的相关细节后道:“标书是我们自己密封的,开标时,我在现场,何况开标也是经过了公证的,应该不会有问题。难道标书在招标单位保管期间会有什么问题?这也应该不可能呀。如果问题真的出在这里,那就是一个刑事案件了,所以我才向董事长建议报警,但董事长没有采纳我的建议。”
“我爸爸也一定是有他的考虑。”
“陈总,你放心,我会找到证据,查出元凶的。”
“那究竟从何着手,你心里有谱了吗?”
“对不起,我还没有考虑成熟。”怎么查,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梅荣久不会妄加猜测,更不会授人口实。
送走陈可馨,梅荣久忽然想起简哲公司开业的事,忙到QQ上查找简哲,简哲没有上线。打他的手机,也是关机。只得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简哲,对不起。今天事发突然,天心湖项目流标了。我没有参加你公司的开业典礼,改日我再向你解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