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云廊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络腮胡须侍卫眼看也瞒不住,就算硬撑到最后,动了刑罚,也还是要说的。
“扑通”
络腮胡须侍卫手握剑柄单膝跪地,声音响亮不拖沓:“回王爷的话,是姚夫人。”
姚莺?
陌云廊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俯视着他,恶狠狠道:“我不是和你们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吗?”
瘦高侍卫“扑通”下跪:“王爷,姚夫人说今天一大早您让她给郡主送的画像她忘记拿了。所以中午趁着午膳的当儿,想要进书房去取。奴才们想着,既然是王爷命令拿的画像,又是给郡主的,一定十分重要,若是再禀告给王爷您,时间上来不及。夫人也怕王爷回来见她没有完成您交给的事情,一定会怪罪于她。故此,她才恳求我们让她进书房的。”
陌云廊点头:“好啊,你们很聪明嘛。”明明是一脸欣慰的样子,走到瘦高侍卫面前却是猛然收了面容,抬脚就是一踹,把瘦高侍卫踹了个人仰马翻。
“真是聪明过了头了,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没有我的允许,任是他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进去,这次听明白了吗?”陌云廊几乎大吼,脸色暴涨到了极点,如头喝醉酒的狂狮,暴躁不安。
瘦高侍卫吓得面如死灰,爬起来一个劲的磕头谢罪:“奴才知道了,奴才知道了。”
络腮胡须的侍卫则是一脸坚韧,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混杂在瘦高侍卫的声音中沉声道:“奴才知道了。”
陌云廊回身看向他,硬生生憋住怒气:“她从书房中拿走了什么东西?”
“回王爷,是一幅画像,好像画的是郡主。”络腮胡须侍卫如实相告,不成想陌云廊闻言更是暴躁不止,不等他反应过来,同样被陌云廊踹翻在地:“什么,她还拿给你们看!她拿本王爷的东西随便给人看!”
络腮胡须侍卫利索地翻身而起,叩首道:“姚夫人说,为了减少我们对她的顾虑,所以才……”
“这个贱人,反了她了!”陌云廊不再听下人的口述,直接奔向了姚莺住宅院落。
姚莺一早就听到前院里争吵声一片,被吵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烦躁中命婢女点燃灯,派人去打探才得知,原来是王爷发觉书房有人进去过,正在斥责两名侍卫,已经把他们踹翻在地,看情形挺严重的。
姚莺心中一凛,暗道不好,这两个人很可能把自己招出来,逃无处可逃,唯有想办法躲过这一劫。
正在思忖间,门外沉重迅疾的脚步声传来,不消片刻已经来到门前。
“嘭”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看到陌云廊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婢女魂飞魄散,惊叫间竟是晕了过去。
“王爷……”姚莺轻声唤着,脸上是惧怕的神情,浑身颤颤巍巍,似是对陌云廊的到来极度恐慌。
“画像呢?”陌云廊不和她多磨叽,直接奔入主题。
姚莺忙不迭地从桌上拿过画卷颤抖着递给陌云廊,陌云廊斜了她一眼,轻手展开,果然是自己缺失的那一幅。收好,重新放置在一旁。坐下紧紧盯着姚莺,把她盯得浑身发毛。
“王爷,您为何这般看着妾身……”
“啪!”
陌云廊一拍桌子,把姚莺后面的话硬生生给吓了回去,耸肩缩着脖子惊恐地看着陌云廊,何曾见过他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无外乎就是从他书房中拿了一幅画像而已,为何这般生气?
“我严令禁止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踏入书房一步,你知道不知道?”陌云廊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强忍着怒气问道。
姚莺点头。
“第一,我没有让你拿画像给莫鸢,你撒谎;第二,没有我的允许你进入书房拿了我的画。你自己说,我该怎么惩罚你?”陌云廊把主动权交到她的手中,丝毫没有要听她解释的意思。
姚莺“扑通”跪倒在地,一脸祈求:“王爷,好歹您看在妾身服侍您的份上,给妾身一个解释的机会啊。您不问妾身为何冒着被惩罚的危险进入书房,就这样定了妾身的罪,妾身不甘心。”
姚莺胆子倒还挺大,和陌云廊讨价还价。
陌云廊冷漠望着她,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次机会,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不出个所以然,或者你的理由根本不能说服我,别怪我狠心。”
姚莺咽了口唾沫,怯怯地看着陌云廊如鹰般锐利的双眼,心想横竖这都已经是最坏的结果,总归不会比这更坏,索性梗着脖子道:“妾身说句实话,王爷别不爱听。”
陌云廊强压怒气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姚莺见陌云廊没有反驳,只当他默认了,继续道:“您爱慕郡主莫鸢,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只是,她知道王爷对她的情谊到底有多深了吗?您的爱太过深沉和沉默,在暗中喜欢,和明目张胆对她表达爱意,效果自然不同。”
“所以妾身就想,来了之后也从未给王爷做点什么,而妾身和郡主的关系还算可以,恰逢那日又正好看见王爷为莫鸢画像。说实话,我是女子,看到有人这样为我痴迷,一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王爷在暗中做这些,不让当事人知道实在可惜了真心。”
“故此妾身就想着拿出一幅最美的画送到莫鸢手上,让她明白王爷对她的情感,能为王爷的感情做出一些改变,也算是妾身为王爷唯一能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姚莺说的情真意切,无可挑剔,看向陌云廊的目光也极为真挚,这样一番“发自肺腑”的言论,本以为陌云廊听后多少会有些感动,不成想,陌云廊满脸的冷漠未淡下丝毫。
“说完了?”陌云廊的语调不如刚才激动,所幸已经平定了心绪,姚莺心中燃起希望。
“说完了。”姚莺回答。
“来人!拖出去杖责四十!”陌云廊语气生硬,没有丝毫情面可言。
姚莺瞪大眼睛,她都已经言明是为他所做,可为何还要承受责罚!
“王爷,妾身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求王爷手下留情,王爷——”姚莺的声音被下人们拖远。
陌云廊面无表情,拿起桌上的画卷,奔向书房。
站定在书房门前,左右看看站的笔直的二位,陌云廊用冷静下来的声音阴沉道:“今后,注意!否则,饶不了你们!”
二人齐齐应答,陌云廊推门进了书房。
耳边传来姚莺的哭喊声,在后院的柴房中正在承受板子。
杖责四十,对于姚莺这种打小在夹缝中生存的人来讲,不是新鲜事,那个时候经常被训练自己唱歌的人揍,走到哪里唱到哪里就挨打到哪里,冤屈的时候不少,挣钱少也是她的错,就连不陪客人喝酒都是过错。
如今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私心大于事实,这一顿家法她挨的倒也是心服口服,只不过看不惯陌云廊对莫鸢的深情厚意。她恨的不是陌云廊不让进书房,她恨的是莫鸢在陌云廊心上的位置。
陌云廊派人把姚莺的嘴巴堵上,这下耳朵清静了许多,他总算可以好好的端详眼前的女子。
姚莺的眼光不错,这是他画的最满意的一张,也难怪他会发觉书房中有人踏入过,找不到这幅画,自然会怀疑有人进来过。
怪只怪,姚莺太会选画,不然他也不会发觉。
刚才姚莺所讲,让莫鸢知道他的心意。陌云廊苦笑,一早他就和莫鸢说起过,可是她怎么样,递给自己的无非是不屑的目光和嫌恶的表情,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他唯有对莫鸢做过,为了她,他放低皇子的身段,只为得到她一个眼神的肯定和对自己情谊的回馈。
“我不会和你在一起,即便我被南翼枫休了,你也不会得到我。”莫鸢曾经如是说。可见她对陌云廊的厌恶已经到了极致。休妻对于一个女子来讲,那是同失去贞洁一般重大的事件,于她而言,她宁可孑然一身,任凭世人诟病,也不愿委身在陌云廊的庇护之下。
直到后来陌云清的出现,陌云廊才知道为何莫鸢那般坚定。嘲笑自己过于天真的想法,若非有退路,像莫鸢这么精明的女人怎么可能断了自己的后路。果真,有陌云清做她的后盾。
姚莺被打的半死不活,晕晕沉沉送至自己房间的时候,婢女吓得浑身颤抖,完全出自对陌云廊的恐惧。
很少有人见到陌云廊发这么大的脾气,结果一次就把姚莺打了个半死不活。
大夫开了药方,抓好药,嘱咐婢女好生为姚莺涂抹上,不能碰水,不能捂着,姚莺现在身子虚弱,更不能冷着。那般诸多的要求,婢女望着床上的姚莺,听着听着泪水就涌了出来。
何苦呢,不外乎就是为了得到陌云廊的宠爱,还要搭上自己的半条命。
姚莺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婢女趴伏在自己的枕边,半跪在地上,睡的正香。
昨天夜里,她守了自己一夜,蓦地,姚莺心上一暖,红了眼眶。
昨晚哭的太多,红肿的眼睛被泪水一浸,生疼。
不由得,姚莺呻吟了声,婢女条件反射似的弹跳起来,焦急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碰到伤口了吗?”
姚莺苦笑,眼里却是蓄满了泪水,“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婢女这下更是慌了神儿,哽咽着忙不迭地追问:“夫人,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哪里不舒服你告诉奴婢,是冷还是热?对了,现在什么时辰,夫人你饿不饿?”
婢女一连串的嘘寒问暖,本是一个女婢该尽的职责,可人在低估的时候,就是这样容易被感动。姚莺握住婢女的手,强行稳定自己的情绪,好半天才哑着嗓子说:“我饿了。”
婢女破涕为笑,抹了把泪水对姚莺笑道:“好,奴婢这就吩咐厨房去做,夫人想吃什么?”
姚莺随口说了几样平日里经常吃的,婢女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守在书房门口的两名侍卫待李胖子送饭来时,才知道姚莺被打的很惨,据她身边的婢女说,血肉模糊。
两人双双对望,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负罪感,过后想一想,明明是她要进书房,怪不得别人。
李胖子却不这么想,指着两人道:“你们啊,造孽!”
瘦高侍卫不乐意了:“说什么呢,是她自己非要进去,被发现了就要怨我们?”
李胖子叹口气也不和他理论。
络腮胡须侍卫倒是挺自知:“若是我们多加阻拦的话,姚夫人没有机会进去的。”
瘦高侍卫连忙摆手,左右看看对他瞪眼道:“哎,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怎么说她也是主子,主子有令,做奴才的总不能不从吧?”
络腮胡须好笑地看着他:“那王爷和姚夫人的话,你选择听谁的?”
“那还用说,当然是王爷的。”瘦高侍卫毫不犹豫地回答。
络腮胡须看着他直笑,不再说话,李胖子看着他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瘦高侍卫悻悻低头吃饭,也不再反驳。
冬风夜凉,枯枝摇摆,投影在窗户上树影斑驳,像张牙舞爪的猛兽,几欲侵入房中,却总是止步在了大力的牵扯中,兜兜转转也只是在原地张开血盆大口,威胁不到屋中的人。
莫鸢躺在床上,盯着窗户上映出的斑驳树影,思虑着这些天经历的所有事情。主动权先是落入了梅氏手中,自己转为被动,可待自己发出主动出击的时候,却接连遭到不同寻常的变故,由此让事件突转直下,向着不利于自己的一方发展。
现在看来,除了自己的身世,她在皇室面前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间接减轻了自己的重担。无需遮遮掩掩,也不怕南翼枫会以此做文章,用来要挟自己。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莫鸢微微皱眉,这么晚了,会是谁?
“姐姐,睡了吗?是我,流烟。”
莫鸢心中一紧,流烟?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还没有,这就来。”点燃灯,打开房门,挺着大肚子的流烟慢慢走了进来。
莫鸢向她身后望去:“这么晚了,怎么出来也不叫上个丫鬟,万一出点儿意外可怎么跟老爷交代?”
老爷,指的是南翼枫。
流烟苦笑,没有说话。
莫鸢似乎明白了一二,把她引至到软塌前,扶着她坐下,又给她在身后添置了一个柔软的枕头,让她斜靠着。
“这样还行吗?”莫鸢调整着角度问道。
流烟点头:“可以了。姐姐你又细心又体贴。”
突兀的,流烟盯着莫鸢夸赞了一句,莫鸢去倒水的手僵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流烟,没有接她的话:“你怀孕了,暂且别喝茶,给你倒杯水吧。”
莫鸢把水放到流烟伸手就能够到的软塌旁的小桌上,这才在她对面的软塌上坐定,望着她:“怎么了,愁眉不展的,有心事?”
这么大晚上跑来倾诉,对于身居闺阁的女子来讲,除了有关夫君,估计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可言了。
流烟闻言眼圈就红了,莫鸢适时地递上一方巾帕:“想哭没事,但是要考虑腹中的孩子,总是伤心落泪,将来孩子生出来总是哭哭啼啼的也不会招人待见的。”
流烟结果巾帕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抽了下鼻子,硬生生把泪水憋了回去。
“不瞒姐姐说,我是因为实在没有人倾诉,心里有憋闷的慌,故此才来找姐姐叙上一叙。”
流烟说完,抬眼看着莫鸢:“姐姐若是劳累或者心有不愿的话大可说出来,我没有关系的。”
莫鸢嘴角上扬,心中苦笑,却是摇了摇头:“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一家姐妹,妹妹有苦,不找姐姐倾诉还能找谁?”
早先莫鸢拉拢她的时候她不给颜面,现今碰上难事来找莫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微妙,总是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或者于自己有利的情况下才会晓得去找合得来的人,借以占得一席地位。
流烟是孟老夫人的贴身丫鬟,按理讲她有苦衷和孟老夫人讲最为管用,可人的耐性都有限,耐不住次数的折磨和话语的反复,兴许是从孟老夫人那里碰了钉子,故此才想到莫鸢的吧。
看流烟一脸的委屈相,就知道除了南翼枫,再没有人能够让一个早先身为奴婢锻炼出来的坚强之心变的如此脆弱。
爱情是个奇妙的东西,摧毁人总是在一瞬之间。
无论你是由强者变成弱者,还是由善良变得邪恶,或者求生转为求死,取决于爱你的那个人对你的态度,还有你对爱人的态度。
如今,看流烟的样子,只怕南翼枫辜负了她。
“姐姐,老爷已经半月有余未去我的房中了,你说,莫不是他嫌弃我了?”流烟殷切地望着莫鸢,企图能从莫鸢这里得到满意的答复。
莫鸢笑笑,看了眼她的肚子:“如果他够狠心不要孩子的话,那他就是抛弃你了。”
这话得反着听,流烟狐疑地望了眼自己的肚子,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却又忧心忡忡:“可是,他为何连孩子都不看了?我日日在房中等他,早先他说每日都会来看看我们母子,现在倒好,时间一长就懈怠了。看与不看,连句问候的嘱咐话儿都不留。”
话里话外都是对南翼枫的埋怨之词,颇有小家碧玉的媳妇样儿。
莫鸢只好安慰:“现在快到年关时节,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货,商铺中的生意自然很忙,南家家大业大,只是凭借他一个人来忙碌,自然有些应接不暇。你是否问过随同他的活计,是不是这样?”
流烟点头:“问过,他说老爷近些时日忙的很,有时要在店中盘货到很晚才歇息,故此有好几日不回家。”
莫鸢望着流烟,眼中的狐疑之色见重,心道她明明什么都明白还大半夜地来找自己倾诉,到底居心何在?
想到这儿,莫鸢扬声对外叫到:“嫣儿,萍儿。”
不大一会儿的时间,两个丫鬟打着哈欠进屋,一见流烟也在,忙施礼:“见过流烟夫人。”
流烟不好意思地点头算作回答。
“萍儿,你去做些宵夜来吃,嫣儿你把这里的炉火烧旺一些,流烟怀孕,不能冻着身子。”
莫鸢吩咐完,转头看向流烟,却见她正盯着自己出神。
莫鸢笑了:“姐姐脸上有花吗?看的这样入神。”
流烟摇头,下意识脱口而出:“不是有花,是比花更美。”
因为要入睡的原因,莫鸢已经卸去妆容,白嫩肌肤没有了脂粉的粉饰,呈现出婴儿般的娇嫩,水嫩润滑,没有一点瑕疵。身着宽松白色棉布衣裙,慵懒地斜靠在软塌上,和自己相对而坐。卸去头上繁琐的梳妆,乌黑秀发瀑布般倾泻在肩两侧,包裹着那朵出水芙蓉,饶是女子见了,都心动不已,更何况男子。
凤眼懒懒地望着自己,有股会说话的灵动,每眨一下都牵动着和她对话的人的心。
“姐姐,你果然不是凡人。”莫鸢被流烟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说笑了。
“你在说什么,是不是困昏了头了,若是来不及回去,就睡在姐姐这儿吧。”莫鸢见她盯着自己不放,也低头打量自己。
流烟回过神儿来,言语中不无酸酸道:“你可知道老爷有多喜欢你。”
这是个肯定句,莫鸢没有回答的必要,只是看着她,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皇室家宴上我没有去,自是不知道那日的姐姐有多迷人,不过后来老爷回来后,你猜他怎么评价你的。”
流烟盯着莫鸢,莫鸢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羡慕和嫉妒,更多的,是她自己本身的无奈。
“他说,当初是何其有幸,能取得这样一位世间奇女。他死也不会对你放手。”最后的一句话,流烟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着实把它渲染的带了些强硬和霸道,甚至能感觉到其中的血腥之气。
果然,莫鸢就知道她不是那么娇弱的人,受了丝毫委屈竟然要大半夜的跑带人家的闺房中来倾诉。
但看孟老夫人的为人就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合自己胃口的饭菜不食,不合自己心意的丫鬟不要。当初若不是流烟够狠,也决计不会在众多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有幸成为孟老夫人的贴身丫鬟。
这样想来,今夜流烟的出现是否太过意外了?
“可我还不是和你一样,独守空房。索性你腹中还有南家的血脉,日后老爷对你重视有加,当然不会是现在这副光景。我没有孩子,孤独终老也说不定,到时候,还要仰仗妹妹的照顾。”莫鸢把话说的很圆满,流烟闻听心中美滋滋的。
如果说她在南家最得意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腹中的这个孩子了。
母凭子贵,在皇室中如此,在各大家族同样适用。
莫鸢不想和她再废话,连打两个哈欠道:“妹妹精神头真好,我都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
流烟何等机灵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人家下了逐客令了,一边起身一边道:“那妹妹就不叨扰了,这么晚打扰姐姐,抱歉。”莫鸢忙做挽留状:“你看外面月黑风高的,不若妹妹就下榻在我这里,我睡软塌就好。”
流烟连连摆手,看了莫鸢的身体一眼,意味深长道:“姐姐,你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身子是有多娇贵,家宴上的那曲惊鸿舞,何止是惊了在场之人。姐姐也莫要烦恼在南家独守空房,只要你愿意,老爷几乎可以夜夜入眠在此。妹妹是搞不懂姐姐的心思,不过就是替姐姐可惜。再过几年光景,旧人只看新人笑,女子美好的年华无非就是这么几年,何苦非要拧巴着过。姐姐认为呢?”
莫鸢现在终于明白过来,流烟不是来倾诉的,也不是来讽刺自己吃醋的,而是来充当南翼枫的说客的。
初时红了眼眶,大抵是觉得她这样做太委屈她自己了。也是,挺着个大肚子,为了博得莫鸢的同情不得已深夜前来,却是劝说别的女人主动对自己心爱的男人投怀送抱,搁谁身上谁受得了。
莫鸢淡淡一笑:“个人自有命数,强求不来。”
流烟也笑了:“姐姐那时找我联盟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