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肃目光炯炯,就似刚从北狄大都出发时的决然,对于完颜肃这股莫名而来的底气,冷长熙只是淡淡地飘来一句:“你能活着到可西里再说吧。”
另一边,“国王”重新回到了石堡上,身边的婢女替他换上了一件行动更加便利的衣裳,“国王”的眼神一直悠然地落在日落的方向,那是西边,也是可西里的方向,他深知在那偌大的兵器厂里深藏着怎样的财富。
那里头,有当世从未见过的大炮,炮筒里可以装碗口那么大的弹药,一打出去,威力无穷,最适合攻城略地,那里头,还有史书上都未曾记载过的铁战车,和平常战争中用四匹马拉的战车不同,这铁战车用的是一种特殊的链条,可以使它在任何陡峭的陆地上行走,“国王”心里头充满了对那些宝贝的怀念,像是对少女的相思,让他无法忘怀。
若是有朝一日能再次回到兵器厂里,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蒙曼?”“国王”偏头,唤了一句一直侯在他身边的蒙曼。
“父亲。”蒙曼显得十分恭敬。
“那人既然还不会运用通明门的气功,那你就教他好了。”
“可是父亲,”蒙曼有些犹豫,“若是教会了他,他的力量变得更强的话,恐怕我们无法控制,来的路上我试探过他的功夫,不说天下第一,也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你忘了他身边不还有个女人吗?”“国王”心机叵测,“对付敌人,千万不要从敌人的强处出发,你只要抓住他的弱点,就像抓住了他的脖子,你要他怎么做,他就会怎么做,虞婆婆的蛊毒快炼成了,你随便挑一只最为肥美的,就当我们给他们的见面礼了。”
三天后的早晨,天还未大亮,可整个部落都似在等待一种庄严的仪式一样,早早地都醒来了,这三天里,冷长熙和秦玉暖一直都住在石堡下面一个偏房里,虽然房间有些阴寒,可是基本的东西都是有的,“国王”甚至派人给他们送了一套陶土茶具下来,还有那黑色的茶叶,虽然喝起来有些苦涩,可胜过没有。
平日里专门有一个女人过来给冷长熙和秦玉暖送饭,每次都会仔细地检查了茶叶的用量,及时添加,这份贴心让秦玉暖都觉得有些承受不住了,他们的身份很是尴尬,似乎是囚徒却又胜似贵宾。
唯独一件事一直在提醒着他们,他们现下是受人钳制,那就是蒙曼每天都会过来查看冷长熙的内力进展如何,对于通明门气功的调用进展到什么状态,看得出来,蒙曼对冷长熙很是不喜,已经不止一次地说过“为什么这么好的气功偏偏给了你这样冷血的人。”
当然,这三天里,秦玉暖也没有白吃白喝,通过仔细听着这些人的交流和对话,她已经基本摸清了这个部落语言的规律,旁人说话的大体喜怒和内容已经能掌握了。
部落的人分为三个等级,像“国王”、蒙曼和之前的雅琪都是属于统治阶级,也就是最高阶级,他们有着良好的教育,其次便是服侍的那些婢女和嬷嬷们,他们会说话,能写字,最次的就是那些只有着简单欲望的奴隶,他们只知道饿了吃,渴了喝,其余的一概不知。
这样的人最简单,也最可怕,他们像是一股用不完的力气,从今早这些奴隶单靠人力就将“国王”的座驾给拉动就能看出来了。
“国王”腿脚不便,于是乎就自己设计了一种能够移动的宝座,宝座三丈见方,是用森林中厚实的原木钉成,底下的几个大轮子压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国王”高高地端坐在这宝座之上,神态悠然地看着在前面拉车的几十个奴隶,秦玉暖和冷长熙跟在他的右边,而完颜肃和娅苏在左。
“国王”眼神紧盯着西方,突然来了一句:“若是等我们到了可西里,你的内力还没被调理到能冲破断龙石的程度,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是说我们所有人?”冷长熙的眼睛顺着“国王”凝视的方向。
“不,”“国王”冷哼了一声,“我是说你自己。”
冷长熙嘴角一扬,只是拽着秦玉暖的手更加紧了一些。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傍晚,直到前头的树林已经更加密集起来,连“国王”都不得不下了他的宝座,只身坐在轮椅上打探形式。
“就是这里了,这就是兵马阵。”
冷长熙带着秦玉暖走上前,拨开挡住视线的密密的叶子,稀薄的橘色的阳光照耀下,一队仿真人大小的青铜色兵马阵展现在眼前,每一匹马都是按照北狄上好的汗血宝马形象打造的,而马上的人也是精神抖擞,牛高马大,堪称一支青铜军队。
冷长熙和秦玉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周围的奴隶很快在“国王”的示意下将那些遮挡住的树木清理开来,视野顿时开阔起来,这时秦玉暖才发现,原来这兵马阵之所以叫兵马阵,不是因为有兵有马,而是其阵仗堪称一个浩大的阵法,从山体的南边往北边,凡是秦玉暖肉眼所及的地方,都是这样高大的青铜兵马,将这最中间的一个小山包围得严严实实的。
也许是经过了太多的风吹雨打,这青铜做的兵马已经开始有些生锈,马蹄旁也是杂草丛生,当中偶尔有一些血迹和动物的尸骨,看得出来,当真没有活物可以走出这个阵法。
完颜肃已然是被这场景给惊呆了,他伸着脖子凑上前,眼睛紧紧盯着这兵马阵,似乎想从中找出一条出路。
“你们别看了,”“国王”已经不知道来过这里多少次,也见怪不怪了,“这整个山体的周围都是这样的兵马阵,没有近路,也不可能有捷径,我在野人谷呆了这么多年,比你们要清楚。”
“这兵马阵,到底神奇在哪?”完颜肃忍不住问道,“不过是几尊铜像罢了。”
“几尊铜像?”“国王”替完颜肃的智商感到担忧,继而挥挥手,示意蒙曼拉弓射箭。
蒙曼天生臂力超群,他取下挂在背上的长弓,拉满了弓将弦上弓箭一放,弓箭似流星般飞快地朝着兵马阵中射过去,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做出反应。
突然,啪地一声,箭落地了,还被斩成了两截,斩断这支箭的不是别人,就是这骑在青铜马上的青铜人,“他”手起刀落,手上的青铜刀的锋利似乎并没有受岁月的影响,依旧削铁如泥。
这一侧的人都已经看呆了,“国王”这才是微微抬起头颅,对着完颜肃道:“瞧见了没有,这就是你口中的不过几尊铜像,你当真以为,设计这些的人只是用这些东西当门神的?”
“那我们该如何过去?”完颜肃瞅了一眼这满满的青铜色,又看到这不少动物尸体,想必这也是那些糊涂或者好奇乱闯入这阵法的动物留下的遗骸,“我们可以绕着这些动物尸体走,也许就能避开,总归会有一条路线的吧。”若没有路线的话,那些定期送入工厂里的工匠又是如何进去的呢?
“不可能,”“国王”再次否定道,“这里头的设计十分严密,你永远都不知道哪个青铜人是有机关的,哪些是没有的,也许今年路线在这边,明年路线在另一边,甚至今天和明天的都不一样,上一个时辰和下一个时辰之间都会发生变化,这就是设计者的巧妙,设计这个阵法的是个女人,她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同时,她也是一个最为毒辣的女人。”
“是陈莞。”秦玉暖偏头,对着“国王”道,“我听说过她,她是神一样的女人,里头那么多的兵器谱也是她设计出来的。”
“没错,”“国王”一提起这个女人,他的脸上就展现出一些不自然,“不过没关系,她有计谋,我有人力,”“国王”不屑地看了一眼脚下的奴隶,“不然,你以为我这次带了这么多人来是做什么的?”
太残忍了,居然想要用活人做探路的盾牌。
秦玉暖看着“国王”那得意的样子,心里头不禁对他产生了一种鄙视,纵然冷长熙和秦玉暖在无奈之际杀了再多的人,可他们始终都敬畏生命,而不是像“国王”一样,将生命当做奴才般使用。
“国王”对蒙曼挥了挥手,蒙曼立刻懂了,直接踹了身边的一个奴隶,用粗鲁的语言命令他向前。
这奴隶亲眼所见刚才那支箭是如何被砍断的,自然不能心甘情愿,这时蒙曼已经毫不犹豫地朝他背上抽起了鞭子,一道道血痕逼得这奴隶缓慢地挪着步子。
蒙曼像是抽打牲口一样一步步将这奴隶逼到了阵法前,离这奴隶不过三步远的地方就是一尊高大的青铜像,蒙曼的鞭子舞得更加狂热了,可谁料这奴隶突然来了勇气,他咬牙就翻身朝着蒙曼扑了过去。
素来老实的奴隶居然会造反,这是蒙曼没有想到的,一时间,两人竟然是扭打在了一起,而举着大刀的青铜士兵就在眼前,眼看着两人朝着青铜像滚去。
咔的一声轻响,像是碰到了什么机关,最近的那尊青铜士兵忽而动了,手中的大刀闪闪发亮,朝着这两人就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