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从嘉看到苏泛捏着佛珠的手攥了下,却是很快松开。白皙光洁的面上一贯温和笑意被凛然代替,然而那也只是一闪而过。他眼睛一转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大少,我就说不用急着回来,您看二少玩得挺开心的。”
苏湛出门的时候自然是有卫士着,孟敢也有苏家军的联络官,所以,苏泛是一到孟敢晚饭都来不及吃就直接到了河边。哪里想到看了这么一场好戏。
船很快就靠了岸,穆天璋一脸没事儿人一样抬头看看星星,很是自然地和苏泛打招呼道,“今天晚上天气真好啊,苏泛,你不是去了班羊么,怎么不多呆几天再回来。”
苏湛手忙脚乱地穿着鞋子,此时恨不得一脚把穆天璋给踢下河去。
苏泛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仿佛根本没有看到方才的一幕,也是若无其事地和穆天璋谈了起来,“事情都办妥了,索性就回来了,刚好在孟敢停了下,听说你带阿湛出来玩了,顺道把他也接回家。”
“这次的东西怎么样?什么时候拿货?”穆天璋直接问道。
苏湛在一旁支了耳朵一听,心想,我苏家买武器补给关穆天璋什么事儿,难道这家伙也出了一份子但是他买军火作甚?
“下个月初应该可以。”苏泛淡淡地瞄了一眼坐在船舷边跟鞋带作斗争的苏湛,并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苏湛乱七八糟地打了个结就准备起身,只见苏泛却是突然蹲、□子,按住他的脚,解开鞋带手指修长又灵活地打了个堪称完美又对称的结,“小时候就是乱绑,怎么现在还是。”
苏泛的态度相当温和自然,然而却让苏湛一下子莫名地心虚起来,他甚至想起上辈子自己被关在地下室的时候,苏泛也是这么抓着自己的脚还亲手洗过,此时他也是这样蹲在自己面前,微微低垂着头,只看到温润的眉眼,恍如星光坠入眉间。
不知是因为此时的姿势是如此相似,苏湛觉得又慌又乱,一下子抽回来,支支吾吾道,“没事儿,只要不松掉就可以了。”他只觉得耳朵都要烧了起来。
苏泛自然地拉了苏湛的手下来,将人往自己身边轻轻一扯,像是牵着出门贪玩忘了时间的小弟弟,“我替阿湛谢过了,不过,以后还是不要带阿湛来河边,他命里忌水。我们先走了。”苏家大少爷的心里头有个小本子,此时又给穆天璋画了一笔。
穆天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好,下次再去别的地方玩。对了,阿湛,回家拿点药擦擦脖子,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呢。”
苏泛这才将视线从某人有点松开的衬衫领口投进去,只见脖颈和锁骨处赫然是几块红斑,被雪般白的皮肤一衬,宛如落了几朵桃花,是带着暧昧的好看。
苏湛只觉得苏泛握着自己的手陡然一紧,差点没把他捏得痛死,他家哥哥面上表情不动,然而盯着自己的眼神却是愈发地幽黑深暗看不出什么情绪。
然后,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某人愈发心虚和不安了。不知怎地,他见到的苏泛一贯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就连要把自己淹死的时候都能带着笑,此时依旧是无波无澜的样子,他却敏锐地察觉到苏泛的怒意。
妈了个叉的穆天璋,占了我的便宜还要大肆宣扬一番,苏湛只当穆天璋这是要来真的,跟自个儿表白之后就打算一步一步紧逼,连他家人的堡垒都得攻下来。方才对穆天璋的经历还有些许同情的苏湛,顿时将对面笑得无辜又略带得意的某人在心里默默问候祖宗十八遍。
“呃,那个,阿泛,这里蚊子确实很多,咱们赶紧回家吧。”苏湛很想把自己可怜的手从苏泛那儿抽出来,顺便在苏泛身后狠狠瞪了穆天璋一眼。
“也是,阿湛皮嫩,是要好好小心。从嘉,我们走吧。”苏泛淡淡地说了一句,就放开苏湛的手唤了一旁的严从嘉准备上车。
听到这句话,为什么苏湛莫名觉得,苏泛有一种在说——阿湛皮嫩好好楱上一顿效果会很好的感觉……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泛方才到的时候,刚好看到的是苏湛和穆天璋打完最后一拳,自家弟弟还差点晃晃悠悠地就滚到水里去而穆天璋伸手一捞。想着俩人只不过是在嬉闹玩斗,并没有什么。
然而看到苏湛身上的那些痕迹,他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看来,自己还是错过了什么。
想着自己有可能错过的某些东西,苏泛的嘴角抿了下,径直上了车……
苏湛一看那背影就知道自家哥哥生气了,还被撇了下来,顿时抬脚就想追,不过仍不忘回头小声地咬牙切齿朝穆天璋道,“回头再跟你算账!”
“随时欢迎。”穆天璋翘着一边嘴角相当无耻地回应道。
某人厚着脸皮坐到了苏泛旁边,而严从嘉正和苏泛说着话,故而自己是一句都插不上。
“大少,要不直接在孟敢吃了晚饭再回家,中午没来得及吃饭就往回赶了,要熬不住的。”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严从嘉关切地说道。
“没事,小嘉,你要是觉得饿可以去吃点,我先回去,有点累了。”苏湛用余光瞄着坐在身边的自家哥哥,只见苏泛修长的手指捏着两眼山根,露出了一丝少见的疲乏。
“不用,既然大少想直接回去,那我也回去。”严从嘉说完吩咐司机直接开回孟果。
苏湛心里打着小鼓,接了话题赶紧问苏泛道,“阿泛,爸爸说你不是至少要去两天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泛缓缓地转过头看着苏湛,微微笑着说道,“你离家十年,这一回来最多呆个两个月就要回美国读书,我又不能去美国看你。能在家里多陪你一天是一天,咱们兄弟也好好说说话。”
苏泛的表情堪称认真真诚,话里的兄弟情义绝对是真挚得一下子就能感受到,一想到苏泛在外事务繁忙,但是一办完事却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而自己却和穆天璋出来吃吃喝喝到处乱跑地玩,苏湛果断是愧疚了。
某个家伙完全是毫不设防的,心里想什么,绝对会挂在脸上。苏泛笑着观察着苏湛的神色,果然,弟弟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歉意,长长的睫毛一下子没了精神静谧地垂着,眼里的内疚是再清晰不过。
态度不错,可以消一半的气了。
苏泛默默地在心里转了一番心思,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语气是兄长该有的关心和爱护,以及那么点恨铁不成钢的语重心长,“我知道你和穆天璋关系好,但是——阿湛啊,你过了今年生日才是十九周岁,说起来是虽然刚刚成年,但什么是情爱,什么是友情,要分清楚。我——”
活了两辈子加起来明明快半百的某人显然不乐意被当做刚成年还啥都不会分辨的小嫩瓜,苏湛当即打断苏泛的话表明立场,“这么简单的东西,我当然分得清了!”
苏泛安抚性地点了点头,“好好好,分得清分得清。要是真——我觉得穆天璋不是个良配,再说了你们都是男的——”
苏湛此时是又羞又怒,当下红着耳朵梗着脖子再次打断自家哥哥的谆谆教诲,“放屁!老子眼睛歪了才看会看上穆天璋!”
“那你身上这是——”
“压着我强吻的!我又怕掉到水里头去,没敢多挣扎。”苏湛压着声音怒气冲冲地说道,只觉得苏泛如此语气和神情,简直就是把自己和穆天璋当一对儿了,无法忍受!
三两句话就把真相问了一个一清二楚,苏泛瞧着耳朵尖红红,眼睛亮亮,像只伸着爪子要发怒的小兽一般的弟弟,欣慰地笑了笑,安抚般地伸手在人毛茸茸的小光头上摩挲了几下,“那就好。”看来,事情不是那么糟糕。
然而一想到苏湛身上留下来的痕迹,苏泛又觉得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小弟是不行的。故而一路上和苏湛尽量保持着距离,没了往日兄弟俩在一块儿时无法言说的亲密和默契。倒是和严从嘉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虽说俩人算是上下级的关系,却反而更显亲近。俩人甚至还说起了苏泛十五六岁时一起去清迈夜市玩的情景,那是苏湛和苏泛十年分别并没有的记忆。
果然,他就知道,苏泛这家伙执拗得很,看来气还没消。
严从嘉自然知道大少这是打算晾凉二少,但自从他和苏泛年岁渐长,已经很少能这么平常悠哉地说说话,因此也非常配合。
苏湛先是靠在一旁听着,好不容易和苏泛不痛不痒地说上两句话,又被严从嘉抢了话题。后来索性眼皮子一闭,让他们俩人痛快地聊,一仰头准备闭目养神能睡着就睡着,眼不见心为净。
苏湛的大少爷脾气也上来了——都把我当透明人,我还懒得理你们呢!
说是闭目养神实则那眉毛皱出了一个川字,长长卷卷的睫毛相当不耐烦地时不时动一下,一直注意弟弟动静的哥哥含着笑意,表示,现在他更满意了。
车子一停,苏湛假装睡醒的样子揉了下脸,心想这下好了可以摆脱严从嘉好好说苏泛说道说道了,某人看着苏泛态度亲和但显然不亲密的样子,只当苏泛还是认为自己和穆天璋关系不一般,好吧,谁家出了个喜欢男人的弟弟,当哥哥的都会不高兴。
哪里想到苏泛却是直接带了严从嘉去苏家的小餐厅里吃饭,苏湛磨磨唧唧地蹭到二楼,又心有不甘地从楼上蹭下来,几次从小餐厅门口路过,只看到苏泛侧着脸,俊朗的眉目氤氲着笑意听着严从嘉在说些什么。当然中间还见到苏泛给严从嘉夹菜五次,嘴角的弧度增大笑出声来三次,而严从嘉则是抛掉平时见到他时木材板一样的脸,笑得眉眼弯弯,牙齿雪白。
好一副相谈甚好的景象。
一直没把严从嘉当回事的苏湛当下就想起小时候他们三个在一起时,这小子整天跟在苏泛身边,拽着苏泛的衣角叫哥哥的小样儿,又想起刚刚在车里时他被俩人撇到一边只能假装闭目养神的气愤……他知道苏泛待他很不错,但是没想到苏泛对严从嘉也不赖,他离开的这十年,看苏泛的态度俨然是将他当弟弟了。
后知后觉的某人一想到这点,心下立马就不爽了。
终于等严从嘉吃完饭滚了,没想到苏泛又去大书房找老爹谈事情,苏二少心里估摸着应该是今天的军火采买,于是这才放心地等人出来,不去书房门口徘徊了。
苏湛想着既然阿泛和严从嘉一起吃了饭,那我等下就和他一起洗澡,顺便再解释一下。于是,从来都是发少爷脾气,没想过安慰人的二少分明没有察觉到自己居然也有生怕苏泛生气不消的一天……
正琢磨着怎么开口,苏泛开了门,见苏湛正站在门口,微微一笑,“阿湛是要进去找爸爸么?不好意思跟阿爸多谈了会让,等很久了吧。赶紧进去,没什么事儿让阿爸早点睡,你也是,早点休息。”说罢,便风度翩翩地一侧身子走人了。
苏湛憋了半天,一句话没憋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泛分花拂柳般走地潇洒。而书房里头的苏将军嗓门忒大,一看小儿子站在门口,立马爽朗地笑着道,“哟,你小子,难得见你主动来找我,是不是要和爸爸下棋?来来来,可以再来几局,多了你妈要说我了。”
苏湛绷着一张脸表示,他要抓狂头发了,然而因为某个粗心大意的哥哥,他现在无头发可抓……
被老爹抓着下了几盘棋之后,苏湛终于从越下越精神的老爷子那里抽身出来洗了个澡,昨晚是他将苏泛锁在外头的,那么,今晚该自动回来了吧,他还得给他弟弟我捏腿呢。被苏泛一段时日惯回少爷病的某人如是想到。
然而一回自己房间,空空如也,苏湛觉得自己使的力气就像是打到了棉花上头,虽然不疼不痒却也毫无反应。于是揣着一肚子气儿的某人掀被子睡觉,碎碎念道,“明天就找穆天璋玩去,看阿泛还能继续笑眯眯不……”
没躺一会儿却感觉到身边床一陷儿,身后有人静静贴了上来,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是带着笑意的戏谑,“还敢去找穆天璋?是不是以为我真不敢打你?”
苏湛一个愣神,立马腹诽道,这家伙怎么跟贼猫似地无声无息就溜进来了?一想到在车里和家里对自己的冷落,苏湛更是紧紧闭着眼睛准备无视之,甚至还加重了呼吸,一副睡得很熟的样子。
苏泛见那人就露着一个毛茸茸的光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已经陷入了深睡中,更是压抑着笑意一伸手将人捞到自己怀里,一只手先是按照往常一样往下摸去帮弟弟按摩膝盖小腿。苏湛继续无动于衷地闭眼装睡,心头却是起了一丝丝得意,又想着自己今天不但被人莫名其妙地啃了几口,苏泛不去揍穆天璋居然还敢生自己的气,更加不想原谅。
只不过那按摩的频率和力度渐渐地就有点不一样,改按为摸,手法轻柔带着说不出的暧昧并且顺着小腿一点点往上,最后滑过自己的大腿停在凹陷下去的腰间,那里是他的痒痒肉。终于忍得受不了的苏湛不再装睡了,一把拍开苏泛的手就想转过身来算总账,却忽然被苏泛从身后紧紧抱着,只觉得身后那人连头都贴了过来,呼吸打在自己的耳朵后头。
苏湛一下子动弹不得,不知道是因为耳朵被苏泛的呼吸吹得敏感还是因为苏泛拥抱自己的力度太大。
苏泛却是只想能够抱着怀里的这人,抱到天荒地老,只有像这样把苏湛拥在怀里他才能确定,这人目前暂时还是属于他的。但是,苏湛和他都长大了。不像小时候,可以只有他们俩兄弟无忧无虑地在一起。
某人被哥哥抱着动弹不得,默默地开口道,“阿泛,你别生气啦,我跟穆天璋真没什么的——”他正打算再次强调自己不是同性恋,却被苏泛打断了话,“我知道。”
“那你——”某个完全抓不住重点的人刚想质问苏泛,却是终于察觉到苏泛的态度怪怪的,就像昨晚他二话不说地亲上来一样。
苏泛将自己的头埋到了弟弟脖颈处,“我希望我们兄弟俩中间没有别人。”
“那当然没有别人了,我就你一个哥哥,你就我一个弟弟,哪里来的别人。”苏湛对于苏泛莫名其妙的担心很是无语,原来闹半天,这家伙心里想的是这个。
苏泛被属性迟钝的弟弟逗笑了,无可奈何地说道,“是,没有任何人。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也是唯一心爱的人。
=?属黑芝麻的尼桑,他这么腹黑这么狡猾肿么可能主动做出啥捏=?=?唔,他放长杆在钓弟弟呢……手指头动动,弟弟就被钩回来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