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以前,暴雨跟着师父玄影住在凤凰山的山谷里,平时几乎不与外界往来,不过暴雨从来没有感觉过孤单和无聊,因为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根本不会有闲暇的时候。
每天上午,暴雨要练两个时辰的武功,中午吃了饭没得休息,要练半个时辰的字,下午跟上午一样,也是先练两个时辰的武功,然后吃饭、练字,晚饭过后还要练一个时辰的武功。
这样算下来,暴雨每天练武就是五个时辰,练字一个时辰,占去了一天十二个时辰的一半,剩下六个时辰,有四个时辰是要睡觉的,因此属于暴雨的自由时间,只有可怜的两个时辰。
而且这两个时辰,还包括择菜、做饭、吃饭、洗碗等等,总之是非常地不够用。
暴雨自小喜欢练武,所以五个时辰的练功,他不会觉得苦,他最大的理想,就是有一天成为师父那样的高手,可是一直到了十岁,他在玄影的手下,都挺不过去十招,让他感觉非常懊恼。
小朋友的瞌睡总是比较多的,暴雨就是每天睡够四个时辰,早上还不一定起得来,非得玄影去他房间揪他耳朵不可,所以睡觉的时间,也是不能省略的,最好还能增加点就好了。
然后就是吃饭,以及跟吃饭有关的事情,暴雨其实不爱做饭,更不爱洗碗,这两个时间要是可以节约,他可以多玩好久,但是玄影,他虽然近乎万能,就是差了一点,不会做饭。
暴雨五岁之前,对吃饭这个事情非常抗拒,每一顿都要玄影逼着骂着,才能吃下去一点点,他不明白,那么难吃的东西,为什么每天都要吃,而且吃三顿,实在是太痛苦了。
直到那年的端午节,玄影第一次带着暴雨出了山,去了附近的小镇。
那天是端午,镇子上很热闹,玄影见暴雨难得出来一趟,就给他买了些零食,暴雨开始不肯吃,他已经被玄影糟糕的厨艺逼出对食物的抗拒心理了,可是后来看到街上很多小朋友都在吃,还有父母不给买零食的小孩子羡慕地看着他,才尝试着吃了一点,然后暴雨发现,原来真正的食物,是不难吃的。
以前没有吃过别的,玄影做的东西,暴雨还能逼着自己吃下去,现在尝到了,他不敢再想以后,就哇哇地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师父说了,他们只下山一天,以后都要怎么办啊。
暴雨历来不是爱哭的孩子,满了周岁就很少再哭,他突然哭了这么一场,可把玄影给吓坏了,连哄带吓的,才把原因给问了出来,原来暴雨是不想再吃他做的东西,玄影陷入了为难。
玄影做东西难吃,那是有原因的,他天生味觉残缺,几乎尝不出味道,所以他做饭,只能保证做熟,然后必须要放的盐放一点,保证人吃下去没事就可以,好吃什么的,他做不到。
暴雨不是玄影,他是能尝到味道的,吃了整整五年的盐水煮菜,已经是到了极限了。
玄影想了很久,想出来一个办法,就是他们在镇上多住几天,去看看那些饭店里的人都是怎么做菜的,然后他们回去照着做,他边做,暴雨边尝味道,这样做出来的东西,估计会好吃一点。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暴雨开始做饭,后来发现两个人合作太麻烦,就成了他一个人的事。
因此,尽管暴雨很不情愿,他也扔不掉做饭这项工作,玄影不介意做饭,但是做的东西,味道太具有挑战性,他吃了五年已经吃伤了,这辈子再也不想尝到,只能自己辛苦点,以饱口腹之欲。
除此之外,暴雨唯一可以打主意的,就是练字的一个时辰,他完全不明白,认字有什么用。每年的端午和腊八,玄影都带暴雨去镇上玩,他发现镇上很多人都不认识字,还不是活得很好。
暴雨做事一贯直接,他有什么想不通的,直接就去问玄影,从来不在心里藏着。
玄影想了想,没有向他解释,只管让他练习,说是以后用得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暴雨能捡到条命,已经算是幸运,他那天要是去得稍微晚点,那个装着婴儿的木盆,就要因为漏水彻底沉没,要是那样的话,他就要愧对先皇的嘱托了。
无论先皇还是姚贵君,都是文采过人,玄影没法想象,他们的儿子居然大字都不认识,所以不管暴雨如何不喜欢,他都要教他读书认字,只是他自己所知有限,也教不了多少。
玄影出宫之前,在宫里留了个没出师的徒弟,名叫狂风,他原本以为,他们师徒可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不想狂风天资聪颖,十六岁就成了正式的影卫,跟在萧写意身边伺候。
第二年,狂风有了影卫一年一度的休假,就来凤凰山看望玄影。
岂料刚从湖里爬起来,就见一团黑色的小身影朝着自己冲来,别看年纪不大,身手还很不错,狂风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应付起来,这个小家伙的身份,狂风可是知道的,不得不小心。
有来有往地过了二十来招,狂风觉得差不多了,小朋友的面子已经给够了,就一掌打飞了暴雨。当然,他的力道控制地不错,暴雨虽然横着飞了一段距离,其实也没受什么伤。
“师父,他是谁啊,我打不过……”暴雨很聪明,意识到自己打不过狂风,从地上爬起来就往玄影身边跑,他觉得,那个人的武功,比起师父还是要差一点的,有师父在,他不害怕。
狂风面无表情,只有微微上挑的嘴唇能看出来,他的心情是很不错的。只见他走到玄影面前,单膝跪下,拱手道:“弟子狂风,叩见师父,师父别来无恙。”
玄影单手把他拉了起来,笑着说:“八年不见,你的身手已经在为师之上了。”
刚才狂风和暴雨的交手,他是看了的,要是狂风动了真格,暴雨最多只能坚持七招,而在他的手下,暴雨已经能扛到八招,正在朝着第九招努力,人不服老,看来是不行的。
听了狂风和玄影的对话,暴雨不高兴地嘟起了嘴,从玄影背后跳出来,大声吼道:“师兄,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所以不跟我打?”比师父还厉害的人,他打不到二十招的,他放了水。
狂风见面前的小娃娃气呼呼的样子,不似作伪,忙道:“师兄陪你重新打过。”之前,他对暴雨的身手没有底,不敢随便出手,毕竟萧写意,对这个弟弟的存在还是很关注的。
狂风话音刚落,暴雨就急匆匆地出了手,他要求不高,希望自己能撑过第八招。
但是结果很遗憾,他在第八招的时候,今天第二次被狂风打飞了。
暴雨不服,还想再打,被玄影劝住了,说是午饭时间到了,让他快去做饭,今天有客人,要多做一点。暴雨不敢违抗使命,气鼓鼓地去了厨房,临走之前还不忘瞪了狂风一样。
“皇上知道你来这里吗?”暴雨做饭去了,玄影压低声音问狂风。
狂风点了点头,“皇上还让我给师弟带了些礼物。”说着取□上背着包袱。
“皇上对暴雨这么在意?”玄影不解道,萧写意都没见过暴雨,怎么就对他好上了。
“皇上和五皇子,关系很不好。”狂风天天跟着萧写意,他和萧弦歌的关系,看得清清楚楚。
吃过暴雨亲手做的午饭,狂风把礼物给了他,东西都用油纸抱着,完全没有打湿。
因为不能说出礼物的来源,狂风干脆就没有提,而暴雨则是默认,东西都是师兄送他的,对狂风的印象有所改观。包袱打开以后,暴雨发现全是好吃的,对狂风的印象就更好了。
原来师兄是个好人,吃着御膳房的御厨精心制作的鹿脯,暴雨美滋滋地想到。
狂风假期有限,只在谷里待了三天,每天做的最多的是,就是陪着暴雨练武,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狂风走的时候,暴雨依依不舍站在湖边向他挥手,说师兄以后要回来看他,给他带好吃的。
虽然狂风答应地很好,但是一直到两年后玄影病重,他都没有再回过凤凰山。
玄影不怕死,他临死前唯一不放心的,就只有暴雨,他从小在山里长大,性子单纯,放任不管的话,只怕活不下去,还有他的那张脸,实在是太像先皇了,这也是个麻烦事情。
于是玄影就给狂风去了一封信,让他问问萧写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狂风不敢耽搁,直接把信呈给了萧写意。萧写意想着好歹是弟弟,就让狂风去把人领回来,打算看看再说。
狂风再度来到凤凰山的时候,玄影已经去世了,暴雨抱着师父的尸身哭了一场,就把他埋了。
师父跟他说过,以后他就跟着师兄了,可是师父已经死了三天,师兄还是没有来。
暴雨不会游泳,学了很多次也学不会,所以没人帮忙的情况下,他是出不了凤凰山的山谷的,他只能在这里等,等着师兄前来接他,要是师兄一直不来,他就永远都出不去了。
狂风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就见暴雨把自己蜷成一团,在玄影的墓前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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