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给大少爷找件衣裳,”胡婆子的声音明显没刚才高了。
姨夫人接了衣裳,催道,“快去快回吧。”
许若水听到胡婆子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也跟着出去,看到姨夫人正揉着太阳穴,“姨娘,大少爷醒了吗?”
“不曾,他们都在,我出来透透气。”许是孟夫人也在,姨夫人有些不自在。
“姨娘去暖阁歇一歇吧,大夫过来来也要一会儿时辰。”许若水扶着姨夫人又进了暖阁,烟儿便出去侯在门外了。
许若水帮着姨夫人揉捏太阳穴,只见她说道,“这些年胡妈妈一门心思照顾大少爷,几乎把大少爷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让我这个做亲娘的都觉得汗颜,因此她话语难听了点,你也别往心里去。”
“晚秋明白,”许若水小声地说道,“这次大少爷出意外,晚秋也有责任,希望姨娘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姨夫人握住了许若水的手,让她在自己面前坐下来,“我知道你很多事情都忘记了,甚至都忘了当初是我让你进府的,其实那段时间我日日上香为自己的行为赎罪,希望菩萨能原谅我为了一己之私,后来胡婆子说你变了许多,我便回来试试你,那天我的话重了些,但是总归是知道你仍有心护着博儿,这样便足够了。”
看来在别人的眼里,填房真不是个光彩的身份。
可是为什么晚秋是姨夫人送进来的?不是说当初是孟老爷提议买的,然后孟夫人张罗着手买来的嘛?
“胡妈妈说你巴结夫人,我不以为是,现在我想听听你自己的想法。”姨夫人虽不相信,可胡婆子在她耳边说的多了,也便起了疑心。
许若水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仇恨,更不能说原来的晚秋已经死了,便在思忖之后,说道,“晚秋虽前事不记,可也知道大少爷的这个样子最需要有人护着,而只有让夫人对我们安心才最直接,只是晚秋做的不好,三番两次让大少爷收到伤害,求姨娘原谅晚秋的疏忽,晚秋一定谨记这次的教训,不会再有下次了。”
总觉得这位姨夫人不似表面那般风轻云淡,像似暗藏着一股力量。
“这是你自己想的?”姨夫人疑惑至极,这个就是自己看中的拿个温软柔弱的晚秋?
“是。”
姨夫人闻言,抿嘴不语,片刻之后,只说了四个字,“为难你了。”
这下子轮到许若水无话可接了,猜不到其中的意思。
“姨夫人,大少奶奶,大少爷醒了。”烟儿在门外说道。
“去看看。”姨夫人叹了口气之后才起身,拿起孟天博的衣衫又愣了一下,“夫人跟前也不是那么好伺候的,以后多留个心思,否则周全不了博儿,连你自己也赔上。”
听到这些,许若水莞尔,舒了一口气。
进了卧室,只见孟老爷和孟夫人正围着孟天博问东问西,尤其是孟夫人,因着孟天博醒过来居然喜极而泣,“菩萨保佑,还在是醒过来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我心里定是难安了。”
“大夫来了。”宝菊已经引了周大夫进来,孟老爷和梦夫人连忙让了开来。
许若水看到孟天博脸色恢复了些血色,扛在心底的石块也放了下来,看来小顺子救人及时。
周大夫一阵望闻问切,然后拆开了孟天博头上的纱布,见其伤口已经结痂,便说道,“大少爷的伤势没什么大碍,只要给这额头的伤口上些要,切勿用水,等好了自行脱痂就不会留疤了,只不过身上的这衣裳得赶紧换下,否则着凉了小病也成大病了。”
孟老爷一听,连声说道,“对对对,赶紧换,赶紧换。”
姨夫人淡淡地说道,“我来吧,你们先出去,晚秋留下来帮我。”
“也,也好。”孟老爷对于姨夫人的冷淡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拉着孟夫人出去,“我们先去吧,等博儿换了衣裳再说。”
孟夫人心地还惦记着拿一群看戏的夫人们,见戏已经做足,便随孟老爷出去了。
“晚秋,你帮我扶起博儿,”姨夫人吩咐道。
“是,”许若水上了拔步,双手伸了出来,可被一双发凉的大掌给拦住了,“你先出去吧,姨娘来就好。”
许若水双手滞在了空中,孟天博第一次没喊她‘娘子’,而且还不让她触碰自己,这与平常极为不同。
“博儿……”
“娘,你先让她出去。”孟天博的的声音沙哑。
姨夫人美眸忽闪了一下,顿时明白了过来,“晚秋,博儿害羞,不如你先出去,这里由我就行了。”
害羞?之前孟天博恨不得天天黏着自己,怎么一受伤就变得害羞起来了。
许若水下了拔步,走了两步又回头望了望孟天博,只见他自己坐了起来,便放心出了卧室。在帘后,看到孟老爷正送完周大夫折回来了。
“老爷,既然博儿已经无恙醒过来了,妾身便先出去瞧瞧那一群姐妹,让客人久待了不好。”孟夫人见天色不早了。
孟老爷的嘴角立刻挂了下来,“若不是今天他纳妾搞出那么多名堂出来,博儿也不会出事,他倒好,大哥受了伤,他也不过来看看,真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老爷,你不能这么说,谁家纳妾不热闹一下,不能把这个责任推给启儿呀。”
“你瞧见谁家纳妾有那么大排场嘛?又是两顿筵席又是梨园唱戏,是不是热闹过头了?”孟老爷甩着袖子说道。
这些都是孟夫人安排的,此时呵斥孟天启就是指责孟夫人一般。孟夫人被指责,心地的火气只窜喉间,“老爷这么说妾身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是在妹妹面前,老爷就这般待妾身,妾身心里实在不舒坦,妾身先行告退了。”
孟夫人转身就走了,满眼都是忿然。
许若水这才掀了帘子出去,当做没听到刚刚的一切,“爹,娘呢?”
“她回去了,你不用搭理她,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孟老爷心里余气,连拍了桌子几下,“你看看他们,越发地不将我放在眼里了,他们也不想想没了我,那逆子能在大家面前站稳脚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