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3 功高震主之忧
“哦,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有事能吓到夏国公?”皇上的口气还是淡淡的,就像他说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说来与朕听听,让朕长长见识。∷頂∷点∷小∷说,”
皇上说得越是轻描淡写,不以为意,夏物生的眼皮子跳得越是厉害,有种皇上什么都知道的感觉。
“今天早上,臣刚醒来,就看到、就看到……”但他还是结结巴巴的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边说边暗暗观察皇上的表情——皇上没有表情,就像他说的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可是,他说的事情怎么可能不要紧?
这种事情不管发生在哪一个贵族和大臣家里,都绝对是骇人听闻、全城轰动的大事,皇上却连眉都没动一下,就像一切都在皇上的意料之中或皇上乐见其成一般。
这样的发现令他手脚冰凉,连心脏似乎都失去了跳动的力气。
他说完之后,就跪在那里,等着皇上安慰他或担心他,但皇上只是淡淡的道:“夏国公既然遇到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就该去京兆府报案,由京兆府找出凶手和保护夏国公,但夏国公却匆匆来见朕,难不成是京兆府拒绝受理此案或敷衍了事不成?”
夏物生觉得自己被打击到了:“……”
皇上怎么这般冷血?
他可是皇上的亲堂舅和大功臣,遇到这样的事情,皇上怎么说得好像这事与皇上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般,连面子上的客套上都不说一句,他在感情上和心理上真的接受不了。
“皇上,”半晌他才道,“臣的下人认出这些死者中有人乃是宫里的太监与宫女,这事不仅是有人在威胁臣,也是在威胁皇上哪!敢犯下这事的人一定极为厉害,要取臣的人头只怕也是小菜一碟,臣觉得除了皇上,没有人能保护臣了!皇上——”
他的凄然起来:“皇上若不肯保护臣,臣今天、今天就跪死在这里了!”
他开始真的相信,就算这事不是皇上谋划的,皇上也一定是知情者,他除了求得皇上一个“庇护”的保证之外,再没有万全的保住自己的办法了。
秋骨寒盯着他,好一会儿不说话,直到他的汗水滴到地面上,才忽然笑了一笑,道:“夏国公慌什么呢?对方明明有机会可以杀了你,却没有对你动手,足以说明对方并没有杀你之心,至少现在并没有。朕想,只要夏国公切勿仗着权势胡乱得罪人,应该就不必担心性命的事情。”
夏物生心头就是一窒,赶紧道:“皇上明察,臣一向严于律己,绝对不敢仗势欺人哪!”
严于律己?不敢仗势欺人?
现在的京城,谁不知道夏氏一族有多嚣张和霸道?谁不想夏氏一族捅出什么大乱子而遭来横祸?
甚至,前阵子夏如斯惨死的事情传出去后,全京城可谓是幸灾乐祸,拍手称快,只是夏氏一族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招来众怒,只是众人敢怒不敢言罢了。
秋骨寒又笑了一笑,道:“如果夏国公真是忠臣和良臣,那么,朕可以保证,夏国公一定会性命无忧。所以,你可以回去了。”
“如果真是……”这句话又把夏物生给吓到了,难道皇上还觉得他可能不是忠臣和良臣?
夏物生磕头:“皇上,臣保证臣一定是忠臣和良臣,还请皇上相信臣的忠心。”
秋骨寒有点不耐烦:“既然夏国公要朕相信,朕就相信吧。”
“臣谢皇上保命之恩!”夏物生迅速说了这一句,又紧接着道,“臣还想问,臣应该如何处理此事?”
秋骨寒的目光已经左右飘秒了,虽然心不在焉:“夏国公想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不必问朕。”
“皇上,”夏物生还不肯放弃,“凶手杀的可是皇上的奴才,奴才的命虽然不值钱,但打的却是皇上的脸啊,皇上难道要不闻不问,任由凶手为所欲为吗?”
就算这事有皇上的参与,但他也不想彻底忍下这个哑巴亏,至少,总得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吧?
秋骨寒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如果死的真是宫里的奴才,那这事交给京兆府和慎刑司共同去办就好,朕日理万机,难道要亲自过问这样的小事?”
夏物生咬了咬牙,道:“皇上,事关重大,臣恳请皇上下旨,命刑部、军机处、京兆府联手查办此案,务必把凶手抓到为止!”
哪怕最终抓到的只是替罪羊或小喽啰,也比事情不了了之要好,要不然,这事传出去以后(迟早会传出去),没有像样的“凶手”伏法,他夏国公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秋骨寒盯着他:“只不过死了几十个奴才,夏国公却想要朕兴师动众?”
夏物生见皇上没有追究之意,心里也隐隐升起不满,又咬了咬牙,道:“皇上,臣不敢隐瞒您,这事实在是太骇人听闻,臣想压都压不住,外头已经有人在猜测此事了,甚至还有人说、说……”
秋骨寒没有配合的问“说了什么”,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一副“你不说,朕就不问”的表情。
没办法,夏物生只得把非常忌讳的事情说了出来:“说、说这事是皇上谋划的,目的是为了警告臣和威胁臣,还说、说皇上担心臣功高震主,又怨恨臣参与了联名奏请皇上废后之事,故而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如若皇上不彻查此事,把真凶绳之以法,皇上的名声一定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啊!”
在来的路上,他反反复复的想过了,如果这事是皇上指使的,那么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他用尽他的智慧想来想去,就想到“功高震主”和“刁难皇后”两件事,后者只是导火线,前面恐怕才是根本原因。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成了无数史书上所记载的悲剧功臣——为皇帝成就霸业殚精竭虑,立下汗马功劳,功成之后却因为权高位重,名望显赫而招致皇帝的忌惮和防范,皇帝甚至想兔死狗烹,悲兮悲兮!
于是他喜悲交加,喜的是他夏物生终究走到了连皇上都要忌惮的地位,忧的是他要如何面对皇上的猜忌和打压?
他越想越是精神高度紧张和兴奋,觉得有必要与皇上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要不然他还要当权几十年,总不能与皇上分心是不?
所以,他才这样拐弯抹角的试探皇上的心思和态度。
说完之后,他就紧紧瞅着皇上,观察和等待皇上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