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文等到其余七个都出来山洞去做准备,看了眼还在地上蹲着的豆子,在徐梦归耳边小声说道:“头,我看这个豆子不错,咱能不能拉过来?”
徐梦归愣道:“什么不错?”
尚文说道:“这小子用弹弓就能打下这么多鸟来,只要教得好,枪法肯定赖不了,地方上的子弹太少,留在他们这实在是糟蹋了。”
徐梦归一听,知道尚文是起了爱才之心,可豆子毕竟是人家地方武装的人,不好开口,看了眼牛壮,故意大声说道:“牛同志还在这里呢,别嘀嘀咕咕的,跟做贼似的!”
牛壮还在看着地上的地图,抬头看向他们两个,奇怪地问道:“徐同志,有什么事吗?”
徐梦归故意气道:“我这个副连长,看上你这个豆子了。”
豆子也抬起头看向徐梦归,不知道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牛壮奇道:“看上这小子?徐同志您别开玩笑了,这半大的小子,整天闷闷痴痴的,能有什么出息?你们如果需要人手,尽管开口,俺这队伍上虽然都是庄稼汉出身,能人也不少,就像姜老师,能写会画的。”
尚文见牛壮能这么说,知道从牛壮手上把豆子要过来的几率很大,笑道:“姜老师能写会画虽然不错,但并不是我想要的,我看上豆子,是因为他弹弓玩的好,如果能给他一把枪,稍微训练下,肯定是个神枪手。”
一说到枪,豆子两眼一亮,站起来喜道:“真的?俺支队长总说俺人还没枪高,就是不给俺,您能给俺枪?”
徐梦归大笑,用征求的目光看向牛壮,牛壮见尚文真的想收豆子,问道:“尚同志,你收豆子是为了…”
徐梦归在一旁说道:“尚文是我们中队的神枪手。”
“神枪手?”
牛壮的眼里马上透出一种崇拜的目光,要知道,做为地方上的武装,尤其是牛金的地方武装,枪支弹药严重不足,一旦和鬼子伪军打起来,每人所配发的子弹只有五到十发,还得珍惜点用,这就要求他们,每一发打出去的子弹,必须得消灭一个敌人,而牛金的这些游击队,大都是庄稼汉出身,在参加队伍之前,除了几个猎户用过土枪之外,能达到这个要求的人实在少之又少,所以他们的大多数战斗,都是针对小股伪军进行的,而且每次战斗,每名战士最多只开三枪,三枪一过,只要被袭击的伪军阵型大乱,他们就发起冲锋,很多人都用‘三枪土八路’来形容他们。
好在伪军不像鬼子训练那么强悍,尤其是被抓壮丁抓去的伪军,也没接受过多少训练,再加上山里隐蔽性较好,是以他们这支地方武装才能坚持到现在。
此时牛壮再看向豆子的眼神,已经不是那种看小屁孩的眼神,而是一堆堆节省下来的子弹,看得豆子浑身一哆嗦,不由得往后挪了挪地方。牛壮知道徐梦归这群人不简单,马上回道:“尚同志,除了豆子,俺们这些人还有不少人以前都是猎户出身,枪法也都不错,您能不能一起训训?”
牛壮这话算是同意把豆子交给尚文了,尚文看了眼徐梦归,让徐梦归拿主意,徐梦归说道:“一个也是训,一群也是训,你就多费费心,同志们枪法好了,战斗力上去了,也是件好事。”
尚文点点头,牛壮赶紧说道:“那就麻烦尚同志了!”
尚文淡淡地笑道:“都是自己同志,说这话就见外了,不知道那几位现在…”
牛壮照着豆子的大了一巴掌,说道:“快去,把你老崔叔他们几个叫过来!”
豆子捂着撒腿就跑,过不一会,六个人跟着豆子进了山洞,见了小马过河尚文,点头一笑,年龄稍大一点的问道:“牛蛋,喊俺几个干啥?”
牛壮脸色一红,怒道:“崔楞子,徐同志和尚同志两位还在这里,你咋喊俺牛蛋,好坏俺现在还是你支队长!”
徐梦归想笑,又怕笑出来拂了牛壮的面子,憋得满脸通红,尚文却笑了出来,不过是那种淡淡的笑。
崔愣子哈哈笑道:“徐同志又不是外人,都一起打鬼子了,你这称呼早晚都得知道,怕啥?”
牛壮摇头说道:“我怕啥,叫就叫呗。”
说完,牛壮抬起手朝尚文一伸,说道:“这位是尚文同志,是特勤中队的神枪手,以后你们几个跟着尚同志,让人家好好教教你们怎么打枪!”
尚文主动将手伸到崔愣子跟前,说道:“教不敢当,大家一起学习。”
崔愣子似乎对神枪手三个字不是很感冒,握住尚文的手,笑道:“你这话我爱听,俺从十岁开始就开始跟俺爹打枪,到现在都摸了二十多年了,不是咱吹,百步之内打山鸡,俺也是一枪一个准。”
尚文眉头微微一皱,不是崔愣子这话不好听,而是他这种心态实在不大适合做神枪手,不过现在他已经答应了人家牛壮,总不能现在说不教,如果是在师驻地,尚文足可以拿出特勤中队的招牌压一下,可现在他面对的是地方上的同志,崔愣子又比自己要年长一些,总不能仗着是从根据地过来的,训斥人家一顿吧。
徐梦归也察觉到到崔愣子的心态,看向尚文,正对上尚文征询的目光,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徐梦归猜到尚文和自己的想法一样,心里一动,说道:“你们想练枪是好事,不过咱这山里子弹不多,开始训练之前,我想你们最好找大炮和雷子配合你们,出去找巡逻队搞点子弹回来。”
尚文明白徐梦归的意思,淡然笑道:“是!”
牛壮惊道:“他们几个?行不行的?”
徐梦归拉着牛壮有蹲到了地图旁边,说道:“放心,没事!让他们出去打就是,趁现在还有空,咱俩再研究下山上的防御问题。”
牛壮对徐梦归的淡定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巡逻队一般都是十人一组,就他们这几个人加上特勤中队另外两人,也正好十个人,按牛壮的想法,为了安全起见,打巡逻队,至少需要二十人以上埋伏才可以。
尚文转向已经傻眼的崔愣子几个,说道:“走,咱们去打猎。”
说完,尚文第一个出了山洞。几个人等尚文走出了很远,才缓过神跟了出去,其中一个战士对崔愣子说道:“这个尚同志是不是打算给咱们来个下马威?”崔愣子哼道:“不就是根据地来的吗?牛什么牛,年纪轻轻的不知道谦虚,他都不怕,咱哥几个还怕?”
几个人应趁道:“就是,谁怕谁啊!”
豆子跟在崔愣子身后一直没说话,也只有他,还沉浸在神枪手三个字当中。
尚文喊过马大炮和何雷,领着包括豆子在内的七个人往山下走去。
对于特勤中队的冲锋枪,几个人都见过,不过尚文背上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步枪,几个人却都有些奇怪,不知道尚文为什么要把枪裹得那么严实,但碍于面子问题,都没有问。
走到半山腰,尚文突然问道:“崔大哥,这附近那里能找到巡逻队?”
崔愣子沉声回道:“往老牛峪方向走,二里多地有条小路,大概半个时辰就有一队。”
尚文摇摇头说道:“老牛峪不行。”
崔愣子几人打心底鄙视了尚文一番,牛皮吹的挺大,都到了山下了,还是怕了吧。尚文接着说道:“老牛峪的两个炮楼都是伪军,打得没意思,再说过几天咱们就要对这两座炮楼行动,咱这一打,必定会打草惊蛇,要打就打远点的鬼子巡逻队,那才叫刺激。”
马大炮和何雷两个看着尚文装B,心底都暗暗鄙视了一番,明面上马大炮却趁道:“就是,打伪军多没意思。”
崔愣子见三个人底气那么硬,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人,咬牙说道:“行,往东北方向走,有个岭北据点,那边路上有鬼子的巡逻队,我带你们去。”
崔愣子说完迈着大步就往东北方向走,剩下五个人急匆匆地跟了过去,只有豆子依旧跟着尚文身后。尚文看上马大炮和尚文淡淡一笑,马大炮走过尚文身边,小声哼道:“头说过,莫装B,装B遭雷劈。”
尚文终于笑出了声,领着豆子摇头头跟了上去。
几个人跟着崔愣子曲曲折折走了好几里地,终于停了下来,游击队的几个人和奇怪地看着马大炮和何雷两人,分别隐于两颗树后边。崔愣子一愣神,指向前面一条小路,说道:“那条路就行,也是半个时辰一趟。”
尚文又问道:“崔大哥,鬼子一般从哪个方向过来?”
崔愣子说道:“不一定,这要看他们是来的,还是回去的。要是来的,那就从北往南走,要是回去的,就从南往北走。”
尚文点点头,计算了下时间,既然鬼子一个来回经过这里都需要半个时辰,那就说明巡逻队全部行程需要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这地方正处在中间地带,在步行一个小时的行程内,附近不会再有其他鬼子伪军。
左右查看周围的环境,最后尚文将狙击点定在一处地势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地一处草窝,离小路足足有一百多米远。崔愣子对此感到很奇怪,打埋伏不找地势高的地方,不找离路近的地方,这是打得哪门子什么埋伏?但这次行动毕竟是尚文带队,崔愣子还是碍于面子问题,没有发问。
几个人藏好之后,尚文对着远处的马大炮和何雷做了几个手势,两人马上分开行动,分别藏在了尚文视线所及的路两头。尚文将身边的野草摆弄了一阵,将身体藏好,有给自己扎了一个草环戴在了头上,从随伸所带的一个小包取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边分成两部分,一遍草绿色,一边是黑色,尚文用手将草绿色的颜料在脸上抹了几道,转脸看到崔愣子几个正看着自己,顺手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小声说道:“你们几个也来点?”
几个人同时摇了摇头,他们根本不明白尚文这是在干什么,只有豆子新奇地学着尚文抹了两把,扎了个草环戴在头上。尚文笑了笑,画完妆将颜料盒放进了包内,开始从背上取下步枪,一层层地将外边的裹布取下,崔愣子几个人终于看到了这支步枪的庐山真面目,不仅和他们所用的样式不一定样,枪体上还被抹的花花绿绿的,在枪的上方还还多了一个枪管(狙击镜)
“这枪能同时打两发子弹?”
崔愣子不禁想道。
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等待,一盏茶(十五分钟左右)的功夫转眼过去,一位同志忍不住发起牢骚。
“鬼子啥时候来啊?”
尚文看了看依旧卧倒在草丛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小路的豆子,满意地又是淡淡一笑,朝何雷的位置打了个响指,随后又做了个手势,何雷从草丛现出身,跑到路边摸了摸地,朝尚文回了个手势,再次隐藏到了草丛中。
尚文说道:“咱们来的不是时候,鬼子的巡逻队刚刚路过不到半个钟头。”
这回崔愣子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次本来就是为了引起崔愣子等人的求知欲和打压下他们的傲气,尚文并没有严格遵守狙击手的准则,说道:“被人踩过的草会倒下,但草这种东西生命力很强,在一段时间内,就会重新站立起来,当然,这种变化很微小,不仔细观察使看不出来的。不过这种判断方法也不十分准确,如果在有风的情况下,就会影响判断。”崔愣子又问道:“别人踩的一样会把草压倒,你们又怎么判断是鬼子踩过的??”
尚文回道:“这就得看泥地上留下的脚印了,除了鬼子之外,谁还会穿着皮靴排着一条长队出来压路?就算是伪军也只是穿着布鞋。”
崔愣子一愣,愕然道:“就这么简单?”
尚文笑道:“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