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的左臂负伤,和部队联系的任务落在了那十几个名义上是‘何少爷’保镖,实际上却是警卫连战士的身上。
能够让杜猛信任的下人实在不多,能够主持大局,托之重任的更是少之又少,但杜猛恨不得让黄维一粒米都进步了,是以杜猛直接把出主意的鸽子从徐梦归树立要过去。在想徐梦归委婉表达想让鸽子帮自己的意愿时,杜猛还担心徐梦归会舍不得跟了自己这么长时间的鸽子,当杜闽要将指挥对外收购的下人的大权交给鸽子管理,而暗地里买卖粮食的盈利全部当做鸽子的酬金时,没想到徐梦归二话没说,一口应承了下来,理由非常充分,鸽子是个人才,只当一个下人,按杜猛的话说,实在是屈才,好好历练一下,以后相比会有大出息。
大户人家都是这样,大笑和竹子一起长大的下人,很多在少爷变成老爷,开始主持家业时,担起管家的职责,杜猛高兴万分,也不担心鸽子会有问题,主意是鸽子出的,他总不能自己将这事捅给人吧,只要自己能把‘何少爷;留住,杜猛就不怕打下就跟着‘何少爷’无话不谈的鸽子能扎上翅膀自己飞了。
最主要的还是金钱的力量,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飞蛾扑火只为一丝亮光,而哪个男人活在世上不是为了权和利?杜猛对此深信不疑,对自己做下的决定更是信心百倍。
万事俱备,杜猛没等松本发难,便携带者礼物亲自登门拜访,要求和黄维和解,并表示愿意出让部分收购点给黄维,本因仓库被劫而恼火万分的松本一时没反应过来,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杜猛态度的突然转变反而让他措手不及,思前想后觉得仓库被劫的事情不像是杜猛干的,不然也不会吓成这儿样子。但转变总比继续都下去的好,国内因为战争太过持久而经济紧张,大部分资金都投入转移到了和盟军对抗的太平洋战场,石门军费吃紧,抢粮不是长久之计,只能解一时燃眉之急,军粮的需求成了最大的一项开支之一,如果杜猛真的转让给黄维收购点合同,驻守石门的军队就能有便宜粮食购买,这是松本求之不得的事情。将仓库被劫之事抛在脑后,毕竟装备还能再要,这军粮的攻击才是最重要的,人都吃不饱没力气了,要枪炮还有什么用?
事不宜迟,松本也是怕杜猛是临时起意,为防夜长梦多,第二天中午,松本便将斗了五年多的两人再次邀坐在了一张桌上,这张桌子不是餐桌,而是正式的签约,经过近五个小时的讨价还价,最后杜猛将自己四分之一,但实际上只有全不收购量的百分之十三的收购点合同,以二十一万的价格转让给了黄维。
自以为石门的粮业巨头被自己斗倒,黄维的腰杆子更硬了,当场就和松本签订了军粮收购合约,合约上以仅仅搞出收购价搞出四个百分点的超低价位,就将以后从这些收购点手来的粮食转手卖给了人,根本没有计算中间的运输和储存成本,便宜人占着,而风险则由黄维来承担,尽管黄维在商业上明显吃亏,但黄维仍旧为自己终于将自己绑在皇军这支摇摇欲坠的旗杆上兴奋的要命,军队每天能吃多少粮食?只要剩下一点,就足够自己赚的。
合约签订,三人同时松了口气,松本为一户不必再为军粮不足的事情再被上级职责发愁而高兴,黄维为自己斗败了自己的对手而兴奋,杜猛则好像已经看到了黄维跪在地上想自己摇尾乞怜,自己却狠狠地将自己的脚踩在黄维的老二上,狠狠地践踏露出笑容,三人各执酒杯,各怀心事,齐举碰杯,一饮而尽。
岭头的临时补给站还在紧张的修复中,李杜奇怪杜猛的态度转变,十几天里进出杜公馆七八趟,也和杜猛打打招呼,杜猛却不像以前那么热情,更是没有所谓零花钱的红包再塞到自己手中。李杜没有太在意,打过招呼直接就去找徐梦归,杜猛只认为是年轻人之间有共同语言,没想到其他地方。
两方面的情报接二连三地送进送出,身处工地的同志已经冒生命危险将照耀盖进了新建仓库墙体内,共有二十四处炸点,因为体积关系,用量不多,但埋的却是孔德等人从新四炮团带来货真价实的TNT炸药,拳头大小的一块就足以炸掉仓库独挡一面的双层墙体,二十多个炸点,还能留下什么?
指头等鬼子将那批害人的物资装进去之后,炸完了才知道。
鸽子那方面近战非常顺利,几十个下人各自为军,抢先于黄维肥头去了各个收购点,哄抬物价,虽说哄抬,但他们也收购,收的量不多,但去的人多,你一点我一点,等黄维的车队赶到,粮食已经被抢的差不多了,只剩一点陈粮,价格还贵的离谱。
一处两处这样倒也无所谓,可从杜猛手里转到黄维手里的收购点各个都这样,黄维感觉出不对来了,不仅黄维感觉不对,就连那些散户也开始叫苦连天,杜猛的电话从早晨到晚上响个不停,杜猛挨个解释道:“竞争嘛,难道除了你我,别人就不卖粮食了吗?”
一句话把这些人差点噎死。
无毒不丈夫,鸽子出的这个计策所针对的目标被杜猛无限扩大。鸽子所说的商场如战场提醒了杜猛,他要石门整个粮食市场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完完全全的垄断。所有威胁到自己霸主地位的散户必须全部扼杀在摇篮之中。这是徐梦归和鸽子都没有想到的。
战争和女人似乎扯不上任何关系,无论是刺刀见红的战场,还是没有硝烟弥漫的商场。
大家忙的不可开交,杜媛依旧带着老周四处游荡,也不提和徐梦归去学校报到,像他们这种大家子弟,上学不过是一种过场,学历文凭只要有钱,就是想要个教授,也不过是多花一点钱而已。
女子无才便是德,在这个半封建半殖民的社会,杜媛已经算得上是个才女了。
每天回到房间总的看到屋里放着大包小包,徐梦归是有苦说不出,在老周威胁的目光下,只要是杜媛买给他的,徐梦归只能照单全收,暗地里再让经常出门的鸽子转手低价或卖或当掉一部分。杜媛花钱哪有个谱,买的东西没有便宜货,一来二去,尝到甜头的徐梦归干脆张嘴要开了。
这些钱在杜家也许只是小钱,但在徐梦归眼里,几乎算得上是天文数字,最多的一次,鸽子回来交到徐梦归手里的钱几乎可以顶全团一个月的军费开支,徐梦归转手就让鸽子以八路军购买军粮的名义再把这些钱交到杜猛手里,粮食由团里那六辆已经被改头换面的军车拉走,有鸽子从中策应,连汽油钱都是杜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的。
只可惜鸽子出生在了战争年代,也许,在和平社会,他会是一个商业天才。
在焦急的等待中,徐梦归终于等到了那支将会在岭头驻扎秘密部队的消息,带队的是从东北方向过来的一位中佐,这个消息还是水木再次邀请徐梦归和杜媛出去打猎的时候,顺嘴说出来的,那位中佐正是水木在陆军学院的同学相原奏太,而且徐梦归很幸运地被水木邀请参加一星期后迎接水木这位老同学的欢迎舞会,当然,他只是被当成了杜媛的陪衬。
陪衬就陪衬,能够近距离地观察目标,正是徐梦归所需要的,而水木无意中提供的这个情报还告诉徐梦归,岭头的修复工程将在一个星期内完成,而那些被人抓去的工人,必须在仓库完成后,全部撤离,以免遭到杀身之祸。
三百多人的性命,徐梦归不放心只让特种分队去执行,他要亲自带队。一名担任通讯工作的警卫连战士深夜出行,迅速赶去牛金山。
“梆梆”
刚刚从窗户送走通讯战士的徐梦归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谁?我已经睡下了。”
如果是杜媛听到这句,一般都会乖乖的离开,今天却不一样,门口并没有响起离开的脚步声,而是顿了一下,又敲了几下门,喊道:“何少爷,我是老周。”
要是其他下人,徐梦归还真就不给开门,少爷脾气总是要发一点的,可老周不一样,这老家伙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少爷,是不能得罪的。
“等下。”
准备睡觉的徐梦归急忙将‘二皮脸’重新贴在脸上,打开房门。
老周看看左右无人,不用徐梦归相邀,就钻进了房内,徐梦归关上房门锁好,老周已经坐在了八仙桌旁,没有一个做客人的觉悟,自己拿起茶壶倒上一杯水,抬眼看了眼徐梦归说道:“脸上的皮掉了,怎么这么马虎,还好是让我看见了。”
“咕咚~”
老周一口将茶碗里的水喝了下去,气喘吁吁地说道:“累死老子了。”
徐梦归心里紧张起来,不自觉地将手摸进了怀里,老周看也不看,一句话灭了徐梦归念头,提醒道:“不用摸刀,我看过你的身手,没练过几年。”
徐梦归问道:“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
老周看着徐梦归说道:“说你们是土匪,杜家这么大的产业你们只抢了杜老爷的一批军火,还帮他打击商业劲敌。说是骗子,你最多就骗了二小姐几身衣服,还都卖了钱,换成粮食交了回来。要说你们是八路,可能性最大,可你们在杜家呆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有什么动作,我刚刚试着追上刚才从你窗户出去的那小子看看你们到底是在和谁联系,可追了不到二里地就没了人影。老子实在是憋不住了,我猜来猜去就是猜不出你们这群人的身份,你们来石门到底是什么企图?”
一场虚惊,能让鸽子挑中的战士警觉性都不低,但还是让老周跟踪了将近二里地,这老周也不是泛泛之辈啊。
徐梦归回道:”我们没企图,你放心,我们事成之后,会给你个交代。我也向你保证,绝不会伤害到二小姐,包括整个杜家,如果我们想对杜家不利,就不会这么拼命帮杜家了。不然,杜家境况越差,岂不是对我们越有利。”
老周摇头道:“不行,老子实在憋不住了,你今天不告诉我,老子就不走了,和你一起睡!”
徐梦归瞪眼道:“你还讲不讲理,我都给你下了保证了,别得寸进尺啊。”
老周也低喝道:“别给老子瞪眼,老子也是曾经把头挂在裤腰上,刀口上舔血过来的,你今天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我如果是不说呢!”
“我就真不走了!”
徐梦归气道:“两个大男人过夜,你就不怕你家小姐误会?”
老周气道:“瞧你长的跟兔爷似地,也是张假脸,你整天在老子眼跟前晃悠,实在是闷死了。对了,就是不说,你让我看看你的真实面目也行啊。”
看自己的脸?整个石门谁不认识现在这张脸。徐梦归急忙护住脸说道:“不行,老子的脸也是机密。”
老周突然笑道:“是不是比老子还老,见不得人啊!”
徐梦归气道:“老子比你年轻多了。”
两个‘老子’老在一起,谁也不让睡,好奇心让老周最后忍不住动起手来,徐梦归自然不会让老周得手,两人先是半开玩笑地打闹一阵,结果老周发现自己根本摸不到徐梦归的边,要真打起来,徐梦归恐怕还真不是老周的对手,但是要论逃跑躲避,徐梦归敢认第二,第一当然是鸽子。老周越追越急,干脆不留后手施展开来,徐梦归也展开身形逃跑,小小的房间尽是两人的身影,房里躲不开,徐梦归打开房门逃了出去,直接从二楼跳都了客厅,正在清理客厅的几个女仆只见眼前一花,徐梦归的身影一晃而过,禁不住“啊~”地惊呼起来,老周忘记自己保证不说出徐梦归的秘密,在后边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