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刘石的身影刚刚消逝,一道声音便是响了起来。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张燕的眉头也是渐渐地皱了起来,在张燕的注视下,那道声音的主人,也是靠近了张燕的身前,俯身便是向张燕跪下。
“起来吧!”
张燕看着这历经艰苦方才从吕营中逃回来的孙轻,也是有些推心置腹地说道,“你看看这些渠帅,俱是奸滑之辈!”
望着这最为敬畏的燕帅,孙轻的面色也是有些发红,好在这火光的照耀下,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不瞒燕帅,我此次回来,也是为了劝燕帅归降的!”
呼!
张燕整个人一时间都是怔住了,瞪着眼睛,“你也归降了?”
“没有。”
孙轻断然地摇头。
张燕这才松了一口气,这盂县一战,他的嫡系兵马损伤大半,那些忠诚的下属也是为了他折损大半。此时的他,可正愁没有什么得力的人手呢。这孙轻的归来,让他实在是喜出望外。
在这些太行贼寇中,自身若是没有实力,还真的压不住各方势力!即使张燕是这数十万贼众的渠帅,可也是需要真正的嫡系兵马的。这孙轻王当杜长这些人,无疑都是他的心腹。只可惜盂县一战,王当杜长尽皆战死,这好不容易孙轻一个人逃了回来,若是说还是降了汉军的话,这可会给张燕不小的打击。
“你既然没有归降汉军,那为什么还要劝我……”
张燕目光中带着一些疑惑。
面对着张燕那疑惑的目光,孙轻很是坦然,“将军,你是大汉的平难中郎将!这太行贼酋之中,唯有将军是有久远目光的!如今之势,将军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选择!”
“那又如何?”
张燕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这太行还有数十万兄弟,莫非我不降那温侯,还没有了活路不成?”
“正是因为太行还有数十万弟兄!将军才只有这一条路!”
孙轻说道,“这温侯是下定决心欲要荡平这太行所有盗匪!若是将军没有顾虑的话,大可以随处躲藏,以汉军的兵力,还能够将整个太行都翻了个遍不成?可是将军,我们能跑,那些老弱妇孺又该怎么办?汉军不能将我们一网打尽,却能够轻易地夷平我们的屯壁!”
“呵呵!”
张燕苦涩地一笑,“这倒是不错!可是你就真的笃定汉军能够击败我们?”
“将军?”
这下子,轮到孙轻疑惑了。
“我若是降,以那个温侯的做法,多半只是要我去晋阳,然后给我一个两千石的虚职的!”
将那火盆中的木炭给翻了翻,张燕的目光放在了在焰火上,“这十年来,我们雄踞太行,便是那袁绍公孙瓒都为之侧目!那个温侯还没有进入并州以前,那个张杨更只是一个傀儡!这么多年来,我倒是看清楚了,这天下,已经乱了!”
似乎也是自嘲地一笑,张燕指了指自己,“若是没有乱,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当上这个比两千石的平难中郎将!我现在还时常梦见,这一二十年前,我们还是大贤良师的弟子,跟随着大贤良师传符救人呢!没有大贤良师的那场轰轰烈烈的起义,没有张牛角渠帅的临终托付,没有这天下大乱,我张燕此时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既然如此——”
孙轻说道。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是让张燕给打断了,“这世道人心乱成了这副模样!而我又被推到了这太行数十万众的渠帅的位置上。那凭什么就不能有一些野心呢?这将军我张燕能够当上,那日后凭什么不能封侯拜相?这太行数十万人,依我而存!我便是不为了自己,也该为大伙的前途考虑考虑!如今这形势是怎样的?这太行左右两侧,如今可是有吕布袁绍公孙瓒这样的诸侯并起!这往后的诸侯争霸,局势会更加激烈!”
“不需要数年,袁吕之间,必有一人败亡!孙轻你说说,我若是在此时归降了那吕布,安知那吕布会不会在数年之后便让那袁绍给灭了?退一步讲,便是吕布没有让袁绍给灭,又会不会让白马将军给灭了?亦或者是别的什么势力给灭了?那时候我们的地位,又该何等的尴尬?”
“可是……”
孙轻轻声道,“那吕布不是和那白马将军为盟友嘛?还有那袁绍,将军不是素来和这袁绍不善嘛,于毒还去攻陷了邺城,就凭这点儿,袁绍还能收容我们?”
“世道大乱,别说是盟友,便是这亲兄弟之间都能够反目!这北方,注定只能有一个主人存在!这天下,也注定只有一人能够得到!所以别看如今这个形势是如此模样,可是将来谁又能说个准?我们冒然地便是做了决定,那么将来若是有什么变故,又该怎么样?还不如据守这太行,静看这天下群雄逐鹿!待到这北方真正平定之后,我们再去归降,那时候,我又何尝不能得到一个侯爵?你们又怎会缺个将军的职位?”
张燕盯着孙轻,“如此一来,我们能够安享一世的荣华富贵,又能够避免败亡的灾祸,岂不是一举两得?”
凭心而论,张燕的这些话,也确实是打动了孙轻。这个性格有些直的血性汉子,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这劝降张燕,也是让吕布的那些道理给说服了,这才脑子一热做出的决定。可如今张燕却是讲了这样的一些道理,又让孙轻有些笃信这个燕帅的决定了。
说到底,他还是打心底相信燕帅的!至于那个温侯,纵然孙轻对他还是有些好感,可在两者之间,孙轻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张燕。至少他明白,张燕是绝对不会辜负这数十万太行兄弟的。
只是回想起汉军那凶狠的模样,孙轻又不免有些担忧,他们真的能够抵挡住汉军此次的征伐吗?他们这数十万人,在这强大的诸侯中间,又真的能够长久嘛?看着张燕那颇为自信的模样,孙轻暗叹一声,还是选择了沉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