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远俯身下拜, 单膝跪于石子路上,“草民习远拜见殿下。”
梁凉怔了怔,殿下?这个词已离他的生活很遥远, 远的他几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忘了宫中那些纷争。尼山书院的日子□□逸, 他已习惯了这样的悠闲自在。
眼下有人识破了他的身份, 他只好摆起架子, “起身吧。”
习远直起腰,直视梁凉,“七皇子殿下, 习远前来只为提醒殿下,宫中时局莫测, 四皇子已有行动, 请殿下千万小心。”
“四哥他……”
“殿下自己小心, 有的话,习远不便说, 这便告退。”
“习远……”梁凉唤住他,“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帮我?”
“习远不是居心否侧之人,殿下请放心,习远提醒殿下也不为什么,受人之托罢了, 至于所托之人, 习远不便透露, ”习远拱手, 他看了下四周, 轻声说,“殿下, 习远的事请殿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任何人都不可以。殿下明白吗?”
梁凉若有所悟点点头,敢情这个习远是什么秘密组织的细作,潜伏在尼山书院伺机而动。看起来他是友非敌,还可以提供有用的情报,是可以拉拢的对象,也许以后真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为他保密这件事自然要做到。
“如此,习远告退。”
习远说完一闪就不见了,看不出来还是有轻功底子的,想不到尼山书院卧虎藏龙呢,不知道里头还会有什么样的角色?
梁凉忽然有些兴味了。
四哥的野心他不是看不到,只是他对皇位并不在意,加之父皇对他不甚宠爱,他只是个受冷落的小皇子,况他早离了是非之地,皇宫里那些争斗与他无关,四哥总不会将他算在里头吧?
但习远郑重其事的样子很不寻常,梁凉瞳孔一缩,忽然想到些不寻常的事,木兰围场那只足以致命的利箭,尼山书院那场无名火,真的只是意外?还是有人在幕后操作?
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他忽然很担忧,马文才前脚刚走,他就有些受不住,几乎想策马追她回来,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很担忧很恐慌,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遵循命运的轨道,无可抵挡。
马文才,你一定要回来,平安回来。
马文才与祝英台走后,书院恢复了原来的井然秩序,在山长的指引下,所有学子搬出苏寻的别苑,正式入住新宿舍。
陈夫子清点了人数,决定重新安排宿舍人选,梁凉使了银子,保留了马文才原来的床位,依然是两人一住的寝室,只是少了马文才一人,寝室里只得他一人。梁凉颇有些百无聊赖,忽然他接到一个通知,因尼山书院这场变故,教学不便,山长担忧学子借机玩乐耽误学业,特拟了试题考验他们,通不过的人不许吃饭。
尼山学子人人自危,人人关在屋子里拼命读书,唯恐下一个倒霉的是自己。梁凉倒不怕,想那山长为人宽容,出此招也就是吓吓他们,督促他们读书罢了,他只要做做样子,想必就可蒙混过关了。
拿到试题的时候他就楞了,这什么题啊,都是些之乎者也孔孟之道,他似乎在哪本书见过,只是想不起答案来,回头看看别人,皆是一脸迷茫的样子,却有一人拿到考卷毫不迟疑,刷刷刷写了一大片,梁凉以为是梁山伯,却不是,梁山伯坐他前面呢,也托着笔发呆呢。
梁凉回了头,看到一颗低着的脑袋,正认真答题中,笔上一点不停,他像见鬼似地看着那人,其他学子也露出吃惊的神情。
于彤正坐在他右下侧,答的不亦乐乎。不怪他们吃惊,在他们看来,于彤只是个小小书童,山长肯破例让他入学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但他们想,那于彤出身贫寒,哪里读过书,自是不能与他们相比,谁想这个山长出题,他却答的飞快,似是胜券在握,怎不叫他们诧异?
梁凉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考卷,拽了拽依旧发呆的梁小书呆,眼看指望不上了,便频频看向低头答题的人。
答题的于彤刚好写完抬头,与梁凉视线相对,梁凉笑的温柔似水,猛盯着他的考卷猛
瞧,其中寓意不必言说。
于彤收到信号,淡然说,“公子,请自力更生。”
梁凉垮下脸,可怜兮兮的样子,于彤还是摇头,“公子,学问是自己的。”
一片静默。
末了,梁凉勉强扯了一通话在上面,瞧了别人的卷子,一清二白,心想能蒙混过关。
山长亲自过来收卷,收到于彤时拿起他的卷子仔细瞧了瞧,眼中惊异之色毫不掩饰,他赞道,“想不到你倒有资质,难得,难得。”
有人不服气接道,“他哪能跟我们比,不过是个书童。”
山长一眼扫过去,“学问不分尊卑,读了这么多年书,连这个也不通晓?”
那人涨红了脸,恨恨坐下,双眼冒火直盯着于彤。
于彤得到山长赞扬,脸颊染上微红,谦虚道,“于彤只是个书童,论学问,自然比不上各位公子,只是于彤求学心切多看了会书罢了,日后还要多多仰仗各位公子。”
底下一片哼声,想是不服气一个书童爬到他们头上去了。
山长忽然道,“梁山伯,梁凉,你们跟我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