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大碗稀饭下肚,从出家门到眼下考完,差不多快一个小时。
林淼年幼肾好,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尿意。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话既然说出口,那就一定要言出必行,说嘘嘘就要嘘嘘,不能弄嘘作假。
华侨大酒店建筑面积不小,二楼的商务层为了节约空间,更是被设计得跟后世会所一样,七拐八拐犹如迷宫。林淼从会议室里出来,在二楼空荡荡的楼层里拐了半天,最终也没能找到厕所在哪里,而且楼上又没有服务员的踪影,之前在会议室门口的负责签到的两个小年轻也;连人带桌子全都消失了,想找人问一下都没办法。
无奈的林淼只能憋着逐渐充盈的膀胱先下了楼。
楼下大堂里此时正坐满来自全市各先进小学的带队老师,林淼刚一冒头,正在和其他学校的领导谈笑风生的苗晓秋就发现了他。
苗晓秋瞬间脸色一变,扔下广场小学的党高官,匆匆走到林淼跟前,紧张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林淼:“嘘嘘。”
“哦……”苗晓秋略微松了口气,随口又问了句,“难写吗?写了多少了?”
林淼:“还行,已经交卷了。”
苗晓秋这下就表情便秘了。
“你交卷了?”苗晓秋指着大堂里的大摆钟惊声道,“这才半个小时啊!你没打草稿,直接写了吗?”
这边动静略大,和苗晓秋相熟的几个学校的领导立马纷纷围上前,七嘴八舌地叨叨起来。
“苗晓秋,这孩子就是你们学校的小神童吧?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孩子,你叫林淼是不是?比赛的题目难吗?你写了什么啊?”
“淼淼,你还认识叔叔吗?叔叔上个月还跟你爸爸一起吃过饭的啊!”
林淼一一敷衍着应付,一边又很淡定地安抚苗晓秋:“姨姨,你不用紧张的,题目没什么难度,都是老掉牙写烂掉的东西,随便发挥一下就差不多了,打不打草稿都一样。先不说了,我先上个厕所……”
林淼从人堆里挤出来,苗晓秋还不放心,一路跟在林淼身后。
林淼大步前行,随手抓过一个服务员,嘴很甜地喊了声漂亮姐姐,然后四个字就让服务员小姐姐成了带路的,把他送到了厕所门口。
苗晓秋看得苦笑不止。
她等在厕所门外摇头,心想以后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要死在这小子手里。
“哗~”林淼解着裤腰带走到便池前,九五年还算稀罕货的感应灯一亮,冲出一片清水。
林淼露出凝重的神情,怔怔看着便池。
默然片刻,转身走向了对面的蹲坑。
太高,尿不到……
“什么傻逼设计,小朋友不要面子的吗?”林淼愤愤然掏出小丁丁,身后忽然传来风声。
林淼警惕地侧过身一瞧,与跑进来的仁兄打了个照面,顿时扬起了嘴角。
“小何!……叔叔!”林淼顿卡着高喊一声。
何胜明堂堂七尺男儿,见到林淼就像见到洪水猛兽,差点直接没尿在裤子里。
“你怎么在这里?”何胜明站在便池前,一边解皮带一边问道。
哗哗哗哗哗哗……
林淼举枪放水,声势浩大,连绵不绝,淡淡反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啊?又来采访我吗?”
我采访你妈吗啊!
何胜明内心高声咆哮着,嘴上却斯斯文文地回答:“叔叔现在不当记者了,叔叔现在调到区体育局工作了,这不你爸爸的单位搞象棋比赛嘛,叔叔就过来帮下忙。”
哗哗哗哗哗哗……
“那你为什么要辞职啊?”林淼继续放水,没话找话。
还不是因为你个**崽子……
何胜明磨着牙,挤出一个微笑:“原来的工作,觉得没意思了。”
哗哗哗哗哗哗……哗~
林淼抖三抖,收好宝贵的小丁丁,转身叹气道:“你啊,还是没搞明白职业生涯是怎么一回事。我早就跟你说过,事业是做出来的吗?事业是熬出来的啊!”
林淼走到何胜明身边,一脸正色道:“你这下一辞职,之前几年在报社积累的经验和关系,还有那些业务技能,就算全都白费了?你现在在体育局,顶多就是个科员吧?”
“是啊……怎么了?”何胜明稍微侧过身,有点尴尬地躲着林淼的视线。
“怎么了?事情大了!”林淼突然太高了嗓门,“你又不是提干,莫名其妙换什么岗位,要是单位主动调你过去还好说,你以后还有机会回报社,要是你自己考试考出去的,我告诉你,你这辈子混个主任科员也就到头了,运气不好,搞不好连主任科员都混不到,也许就是个退休之前搞个主任科员待遇。你这都不算半途而废了,你这叫自残。”
何胜明不痛快了,不爽道:“行了,行了,找你爸爸去。”
林淼:“我不知道我爸在哪里,反正顺路,你带我一起去吧。”
何胜明突然有有一个冲动,想调转枪头,转身滋林淼一脸,但是,终归还是没有那个勇气……
何胜明站在便池前,一动不动。
林淼站在何胜明身边,一动不动。
厕所里安静了许久。
林淼:“叔叔。”
何胜明:“嗯?”
林淼:“你是不是肾不好?”
何胜明沉默片刻,看着面前的墙面,精神有点恍惚。
为什么男厕和女厕的内部结构要分开设计?为什么世界上要出现小便池这么东西?你们给每个尿尿的男人留出一点隐私空间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这么敞开空间尿?你们这些搞室内装潢的人难道不知道,男人之间的无形对比,对一个人自尊心的伤害有多严重吗?
何胜明深吸气,深呼气,气沉丹田,双腿紧绷,牙咬得死紧,脸微微涨红,额头上开始出汗,青筋渐渐突起……
来了,有感觉了,马上就能释放出来了!
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何胜明的脑海中响起壮烈激昂的歌曲,那压抑了半天的感觉,直抵大脑皮层。
“淼淼!你好了没?”厕所外传来苗晓秋的喊声。
林淼背对着何胜明,朝门外回道:“我在等一个叔叔带我上楼,他肾不好,尿不出来!”
何胜明心中的乐声戛然而止。
他印堂发着黑,装模作样地抖了两下,收工。
林淼看看他,叹道:“叔叔,都是男人,你的苦我能理解,要不再拿出来试试吧……”
何胜明露出一抹惨笑:“不试了,叔叔……肾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