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江海机场相比,雅典机场显得古旧而窄小,与它闪耀两千多年的辉煌文化似乎不衬,不过转念一想,古希腊先哲,乃至同时代横东方天空而出的孔子和老子,他们思考的问题更多偏向深邃和自然,而非排场和刻意。
“直接去爱琴海吧。”柳敬亭提议。
徐晴一听,立即摆出老江湖姿态,说:“出门在外,讲究‘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只有住宿安排妥当,才能玩得放心,懂不懂?”
“就是所谓的兵马未动,酒店先定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那就不是说走就走的旅行了晴姨,那……”
徐晴冷笑道:“你一路坐头等舱过来,还说什么说走就走,先去酒店。”
“噢。”
柳敬亭到了酒店,直接把行李丢在床上,然后换了件衣服,上了个厕所,就给徐晴打电话催着出门,结果居然占线。
柳敬亭突然一阵内疚,到希腊的第一件事,难道不是应该跟父母报平安吗,自责了一句,拨通家里的电话。
果然,妈妈一直在等他电话,那种“总算放下心”的语气让柳敬亭更加内疚,想起那句“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担忧儿”。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而且晴姨来过这里好几次,认识很多当地的朋友。”
柳敬亭耐心地跟妈妈解释,再也没有高中时代那种嫌她啰嗦的心态。
“那就好。记住少吃点凉的,冷了就要穿衣服,好了。你这是国际长途,挂了吧。”
“好,你跟我爸也注意身体,打麻将不要熬夜。”
柳敬亭挂了电话,一边顺手打开房间里的电脑,一边再次拨通晴姨的电话,这次晴姨终于接通。说:“半小时后出发,我要洗个澡。”
“行。”
柳敬亭打开电脑,把语言调成中文。下载安装了wc,刚一登录,头像闪到卡机,等了五六分钟。点开杂志工作群。输入:“已到希腊。”
发完之后,突然伊水安回复道:“你去了希腊?”
柳敬亭大吃一惊,定睛一看,发现点开的居然是千红的作者群,他在这个群里常年潜水,拢共发言不超过两句,第一句还是伊水安拉他进群时,礼节性打得一个招呼。
如今蜚声文坛的古庸生突然主动露面。还引出了同样蜚声和潜水成性的伊水安,该作者群立即炸开锅。先是千红老总陆艺筹回顾了一下当初去希腊的往事,接着是编辑匡衡出面介绍希腊的地方小吃和几个比较出色的景点。
之后是各种作者乱入,拜大神的拜大神,给攻略的给攻略。
陆艺筹截了一个图放到千红工作群,感叹道:“咱们作者群何曾这么热闹过,一二三线的作者集体出闸。”
“我感觉老古他是发错群了。”
“也有可能啊。”
柳敬亭的确被自己的乌龙搞得哭笑不得,只好先回答伊水安的问题,然后感谢大家的推荐和介绍,最后私聊伊水安一句:“真心发错群了。”
伊水安回哈哈大笑的表情,说:“我是不敢轻易去希腊,那两个字感觉对我来讲,太神圣。”
“也是,不过总要来看看的。”
“如今你既然打了头阵,我下次就不用避让了。”
“我会做好攻略。”
“哈哈,好了,你去忙吧。”
柳敬亭赶紧点开跳得正欢的《匠录》工作群,确认好几遍之后,回:“已经到希腊,大家想要什么礼物报上来。”
……
从酒店到爱琴海不过半小时车程,这也是徐晴当初订酒店时,柳敬亭特意提出的要求之一。
“爱琴海的水色和地中海比较类似,浩大但很温和,没有咄咄逼人的感觉。”
徐晴化身导游,给柳敬亭讲解。
“是的,而且我看这海域附近别墅群也不多,房屋都倾向简朴风格,感觉还挺与众不同。”
“和那些被开发出翔来的海域来说,爱琴海绝对可称为业界良心。”
柳敬亭微笑颔首,忽然想到什么,纵目四顾,果然看到那个矗立着许多洁白石柱的峭壁,柳敬亭指着那个峭壁说:“有人说过,当此石柱矗立时,东方的孔子、老子、释逝牟尼正在沉思,与此同时,这个海岸线徘徊着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苏格拉底、希罗多德和柏拉图,这样阵容的精神星座们出现在那样的时代,用空前绝后来形容都一点不夸张。”
“历史上,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失衡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
柳敬亭点头,然后说:“可以近距离去看下那石柱吗?”
徐晴指着警戒线摇头,柳敬亭也没什么叛逆的想法,说:“那就远观呗。”
柳敬亭想到那个伟大而孤高的诗人的名字,沉默地望着某一根石柱,半晌之后,忽然听到徐晴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徐晴,问:“晴姨怎么了?”
就在那一晃眼间,柳敬亭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喜悦,又有不安和疑惑,但完全摸不着具体痕迹。
“明天去奥林匹亚。”徐晴答。
“永恒的神殿。”柳敬亭丢开那道突如其来的错觉,接道。
柳敬亭的希腊之旅正式展开,爱琴海之后,开始密集刷希腊各大圣地,奥林匹克发轫地奥林匹亚,“地球的肚脐”德尔菲,以及“希腊文明的封面”巴特农神殿……
……
柳敬亭和徐晴在雅典待了一个月,从雅典到迈锡尼,再到希腊第一大岛克里特岛,平时游览时,都以徐晴讲解为主,柳敬亭尽量保持安静地学习和记忆,直到离开希腊,积累许久的柳敬亭才终于爆发。
“希腊文明的核心,体魄和思想,他们的思想家常常也是肌肉男,这对我们现代人都有很强的启发。”
“思想达到极大丰富,会渐渐忽略身外物,我甚至想到邋遢道人张三丰。”
“希腊文明在不停地探索个人潜力,我们从古至今一直在考虑人际交往,这种区别具体体现在‘三人行必有我师’,以及‘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吧啦吧啦……
徐晴睁着眼睛,久久不愿接话,最后实在不耐烦,回道:“你说我们国家功利和技巧书籍太泛滥,你怎么就不说那些‘xx之道’和‘xx秘籍’加起来的销量没有你一本《射雕》的五分之一多呢?”
“晴姨你其实并没有听我说话对不对?”
“很显然。”
“你是不是不止带着我一个人来希腊?
“你说什么?”
“第一天我就在好奇,那时我正在看石柱,总感觉远处有人在看着我。”
“废话,海边那么多人,有个别中国游客认出你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别废话了,你的诗集和那篇戏剧怎么样了?”
“都已经正式出版,现在有好几个国家的戏剧团在排《等待戈多》。”
“我是问报名的事情?”
“已经在去瑞典的路上。”
……
亭穿九年十月,《等待戈多》历史重演,率先在法国上演,并引起巨大轰动,随即波及整个欧洲;另一方面,《吉檀迦利》在印度学术界掀起盛大的讨论热潮。
“威尔特”和“戈明克”迅速成为当今世界传统文学界最炙手可热的两位作家,相比之下,“古庸生的封笔”以及今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归属者都失色不少。
“不出意外的话,威尔特和戈明克基本预定了明年和后年的诺贝尔,这样算起来,古庸生的诺贝尔之路更加前途难料,真是让人担心呢。”
网红东方之客的言论适时且应景地出现在各论坛,由于他在黑古庸生上面别出心裁、花样繁多,连常有道都忍不住偷偷地去看他的帖子。
实际上,这个世界除了极个别几个人,根本不可能有人猜到“威尔特”和“戈明克”就是柳敬亭,毕竟按照柳敬亭的安排,《等待戈多》是在法国首发,《吉檀迦利》率先出现印度,想象力再丰富也没办法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康园长等几位万象教授自然知道“威尔特”,但对戈明克就了解不多,同理,负责诗集联系出版的的宫承恩知道“戈明克”,但《等待戈多》什么的的就不在他关注范围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