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叶少爷你懂不懂常识,怎么会用这种银汤匙?你不知道银汤匙会在鱼子酱上加上一层淡淡的金属味吗?食用鱼子酱是很有讲究的,就连盛装鱼子酱的器具也颇为讲究。贝壳、木头、牛角和黄金都是理想的选材之料。最大的忌讳是使用银质的餐具,银有氧化的作用,会破坏鱼子酱自身耐人寻味的海洋的滋味和香味,这可是常识啊。”清逸苦笑着叹道,这家餐厅的主厨真应该回去再培训一段时间。
不过,当顺滑的美味滑过舌尖,咬破鱼籽的那一瞬间,清逸还是感到了一种微妙的满足感,她轻轻地闭了闭眼。不过可惜的是,端上来的鱼子酱是最低级的Sevruga,口感上尝起来比较像特别精挑过的鱼子,风味特殊性不如Oscietra,当然比最顶级的Beluga更是差远了,搭配的香槟酸度也不够,因此她不无遗憾地摇摇头。
在S市,大部分的酒店里鱼子酱并不是清逸所知道的真正鱼子酱,有的是用养殖的鲟鱼取卵制成的,有的则是加工过的鱼卵,或许也有鲜美的滋味,但是却出自鲑鱼、鳕鱼,或别的鱼类家族中某位怀孕的成员,供应正宗鱼子酱的饭店不超过五家,但最顶级最正宗的当然是在sensation酒店,而这家旋转餐厅则是五家餐厅里偏中上水准的一家。
“为什么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有一种感觉,好像我真的是个暴发户似的。”叶君临看着她极为优雅高贵的用餐仪态若有所思地说,她在品尝美食时的一举一动都极富观赏性,既不让人觉得做作,又虔诚得好像在举行某种仪式,那是一种对美食的尊重。
“挺有自知之明的。”清逸向他举杯致意。
“真难想象你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叶君临漫不经心,却语带嘲讽地说。
“衡量一个人不可能只根据年龄阅历,比年龄阅历更重要的还有风范、品味和认知水平。”清逸不以为意,就像她从来不认为金钱、权势和地位就代表着一切,更何况是年龄阅历。而且,她的心理年龄超过三十三了,怎么可能是叶君临这样少年所能比拟的。
“也对。”叶君临在这个话题上败下阵来,“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女孩子太聪明是会吓跑男人的?”
“难道你也信奉这样的论调?可是对于我来说,我向来就无意留住那种需要用女人的愚昧来维持自己可悲自尊心的男人,那种人不是我的菜。”清逸淡淡地说。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叶先生,你不觉得和一个十二岁的少女谈论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有点太过了吗?”清逸觉得很无奈,“我才上高二,学校是不允许早恋的。”
“叫我‘叶先生’不觉得很疏远吗?我觉得以我们的关系不该这么客气。”他突然很期待从她的嘴里喊出他名字的那一瞬间,这样一张厉害的小嘴,在吐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是否也还是这么刻薄?
“OK,那以后叫你的名字吧,”清逸大方地举杯示意。
“叶君临。”她字正腔圆地唤出他的名字。
明明知道她的话里并没有任何感□□彩,可在她的嘴唇微动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没有来的一喜……
“知道自己是未成年少女还喝酒?”叶君临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没办法,鱼子酱要配上香槟风味才更好。”
叶君临清朗地笑了笑,立刻转移话题。两个人的关系从这一餐之后,似乎稍稍有了一些变化。
这天晚上,清逸回到蝶庄的时候,竟然发现家里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不是别人,就是好多天没有音信的凡森。
此刻他就老神在在的坐在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他的对面则是一脸笑意的易谦臣。
桌上的茶胡里泡的是上好的明前龙井,茶香味悠悠的飘在空气之中,很是宜人。
但客厅里的气氛却有些奇怪,凡森的表情是千年不变的面若止水,易谦臣是雷打不动的温和有礼,白朗之也是一如既往的慈祥尽职,只是偌大的客厅里却寂静的有些诡异。
清逸此时突然出现,不动声色的扫视一眼众人的表情和神色,自然礼貌地和几人打过招呼。而后又聪明地对一脸莫测表情的凡森说,“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谈吧,我们上去说吧。”
清逸说着,向一旁的易谦臣致了个歉,就起身向楼上而去。
凡森跟着清逸上了三楼,进了她那间华美异常的卧室,他前几次来的时候只是在别墅外面,至于蝶庄内部还从没进来过,而现在又是在她的卧室里,因此显得很好奇,到处细细的打量,末了问道,“这就是你的房间?和我想象中有些不同呢。”
他的声音也和他人一样,冶艳清润,既轻且清,室内澄澈柔和的灯光印在他像琉璃一样清澈的眼睛里,竟然变成了一种诡异到极致的艳丽,令人无法逼视。
不过清逸对这种美丽显然已经有了一些些的免疫力,她不在意地说,“别人装修好了,我就住进来,与我自己的想法没有多大的关系,也就当然和你的想象有所不同了。”
凡森眨了眨眼睛:“我前几天回了一趟家里,今天刚刚从那里回来,时差还没有倒过来,这时候也睡不着……诺兰交代我要早点睡,不然明天会没精神工作,可是想到你不在旁边就怎么也睡不着——我现在已经开始不喜欢你离我太远了。”
清逸闻言诧异又羞窘,淡漠的说,“哪里远了?开车就四十多分钟而已,再说了我们还没有那么熟吧……”
凡森转到大床边坐下来,显出不理解的神色,“为什么你还是在装傻?我以为我表达的已经够透彻的了。”
清逸有些慌乱,移开视线,故作镇定地开口,“我什么时候装过傻?还有,你是什么意思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以为我们之多只能算是普通朋友。”
凡森拖长声音哦了一声,认得他的人都认为他是个极少真正有笑容的年轻人,但听到这话他忍不住把唇角弯起来,“小家伙,你在说笑吗?如果你还不明白,那我告诉你,我要你成为我的人,现在是我的女孩儿,以后会是我的女人,不论你如何逃避,我都不会放过你的。现在,你清楚我的意思了吗?”
清逸见他坐在床边上,一双眼睛静静的地望着自己,目光深沉不见底,那张美丽的过分的脸庞上,表情莫测,似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又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平静。一时间,她的心里浮想联翩,心绪渐渐有了些微的混乱。
半响,忍不住气愤冷漠的出声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搅乱了我的人生,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怎么能放过你呢?”凡森似是显得更加不解,非常干脆地说,“你是我找寻了十六年,才终于发现的一个偶然,我怎么能够放过你呢?如果此刻放过了你,我又该到哪里找到另一个你呢?我知道你内心的顾忌,也了解你的报复和决心,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让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成为你的阻力。你不该逃避我的不是吗?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两个人很相似,一样的狠辣一样的决绝,一样的冷漠一样的唯我独尊,一样的孤独一样的离群索居,你不觉得我们是绝配嘛?”
清逸怔了一怔,眼底的波澜汹涌。良久之后,她长长的舒了口气,可能因为太了解眼前这个人的缘故,她对他的这番话除了刚刚开始的震动之外,此时已经是明显不以为意,“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在不违背你意愿的前提下,对么?其实你说错了,你这个人向来喜欢并能够掌控一切,我想也应该包括我在内,你只是想让我成为你的附属品,而我却永远适应不了那样的身份定位。如此,你还觉得我们是天生绝配嘛?”
凡森突然伸手拉近她,圈住她的细腰,把头搁到她肩膀上,“我做的都是为我们好的事,但是如果你反对,我想我会为了你破例,因为你之于我的意义是不同的,你应该已经很清楚这一点了,难道不是吗?”
清逸在他怀里轻轻挣扎一下,他却箍住她不放,此时此刻,他就像一个孩子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还在生的我气?”
“没有。”
“我们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要为了一些不是重点的细枝末节跟我闹别扭,你只要知道我非你不可就足够了不是吗?”他用低到近乎呢喃的口气认真地在她耳边说,“几次和你冷战,我都觉得很难受,胸口明明气得要炸开了,但还是生不起你的气……小东西,如果你一直这样疏离我,我真不知道以后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