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颇劣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罗有之。
上次一别,大半年已经过去了,她的模样有些憔悴,原本磁白肌肤,如今有些阳光照耀下的小麦色,十分健康。看上去也比从前结实几分。只是眼底的疲惫与憔悴掩盖不住。
李万与下人在场,她一直浅浅含笑,笑容却很勉强。不似去年见面那般羞涩,举止大方了几分。宁音尘一看她这样,便知道她不会是简单拜访,便叫下人不用准备客房,让罗有之跟她睡一起。
李万忙道:“尘儿小姐,这不合规矩,哪有客人来了挤在你那里的道理?老太爷不在家,您也不能怠慢了贵客”
宁音尘拉起罗有之的手,笑了笑:“有之是我妹妹,来到我家,哪里还是客人?”
罗有之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对李万道:“李管家,有之跟尘儿姐姐睡就好了,不用另外麻烦我们姐妹好久不见,晚上一块儿说说话心”
来到宁音尘的房间,丫鬟们刚刚退了出去,她的眼泪就哗哗掉下来,弄得宁音尘手足无措的,忙问到底怎么了。
罗有之只顾自己哭得痛快,并不答话,抽噎了半晌,才静下来,哽咽着嗓子道:“尘儿姐姐,我该怎么办才好?程家不想我做制药师,升要我年底便嫁过去尘儿姐姐,我不喜程家的公子,他风流成性,在外huā天酒地,我很怕……”
原来是逃亲过来的。
宁音尘给她拿了新的帕子,换下她手中那块湿透的,才问道:“你来我这里,罗堂主知道吗?”罗有之摇摇头:“我跟师兄师姐们进山,然后就说不舒服要回去,他们没有起疑心,我便跑了过来尘儿姐姐,只有你懂我,这回你帮我!爷爷与娘亲都说程家很对,女子应该守在闺房,不应该如此玩闹,
尘儿姐姐,我不想嫁人。结坂堂很好,师傅还夸我勤快,师兄师姐都说我有天份,我不能这样嫁人了……”
宁音尘只得安抚她,劝解了半天,才道:“你如今在我这里住段日子,我明日叫人去结坂告诉罗堂主,让他别担心你也好好想想往后的日子怎么打算。这事逃得了一时可逃不了一世,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嫁给谁,什么时候嫁,你都得想清楚了……”
罗有之懵懂地点点头。
她一路车马劳顿,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地赶路,又加上哭了一场,一会儿就疲累得不行,倒在宁音尘的榻上睡着了。宁音尘与小玉一起替她擦了擦脸颊与手,就没有再打扰她。
宁音尘让李万派人去告诉结坂堂的罗堂主,罗有之要在宁家小
住。李万自然会问罗有之因何而来,他也看得出那个姑娘不对劲。宁音尘就实话说了。
李万一听这个,立马不答应,语重心长道:“尘儿小姐,这样不行!你这样留下罗姑娘,罗堂主顾及老太爷,不好过来要人。但是定下了婚约,罗堂主也得给人家交代,你这不是让人难做吗?尘儿小姐,您不能这样不懂事的,还是不要去告诉罗堂主了,住了三五日,送罗姑娘回去吧……”
宁音尘笑了笑,才道:“李叔,你的意思尘儿都懂但是有之不同她不是普通的朋友,她是跟尘儿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李叔,尘儿那个荒诞的故事你听爷爷说过吗?尘儿很怕,也很心疼有之妹妹会走尘儿的老路。”她的声音突然轻了“那条路,好难走!”
这是她的无奈,亦是心中的打算。对罗有之的感情,便像是另外一个自己。
罗有之的性子,跟她从前太像太像了,宁音尘忍不住会把她想成从前的自己!
李万听到这话,才明白了宁音尘的用意,一时间反而说不出话来。
“李叔,明日派个精明善言的小厮去,免得罗堂主担心”宁音尘说完,便要起身回房了。夜色愈深,空气反而愈香醇,宁音尘很爱这样的味道。
李万点点头。
宁音尘刚刚踏出大门的时候,突然听到李万说:“尘儿小姐那条老路,你一定很害怕吧?别怕,李叔以后会保护小姐的”
宁音尘的身形顿了一下,没有转脸,只是道了一句多谢,便转身走了。那条老路,她害怕吗?
…
罗有之在宁家住下,白天跟着宁音尘去召南堂学制药,晚上小姐妹或去召南城逛逛,或躺在院子的藤椅上说着话儿。原本外人不应该进召南堂的,只是叶帘卷向来不顾及这些世俗。罗有之不算绝顶聪明,领悟力亦不及宁音尘和宁思乐的一半,但是她很刻苦,叶帘卷对她多少有些怜惜,便让她一块儿学学。
曾经的药帮帮主,他的制药技能已经很高超了,非宁音尘纸上谈兵学来的东西可以匹及:宁思乐跟叶帘卷,更多的是想学他的炼药本事,修炼约到后期,药物就越来越重要。自己会炼药,就会少一分受制于人,宁思乐跟宁音尘不同,她的目标不是什么堂主、帮主,她要活到九百年后,等到末洲的大门再次开放。
两位聪明的弟子都是醉翁之意不在再,反而罗有之特别专心。相对而言,叶帘卷教罗有之,更加有成就感。
罗有之在宁家住了十天之后,派去结坂堂的人回来了,传了罗堂主的话,就说哪日罗姑娘想回去了,通知他一声,他亲自派人来接。还有,这段日子就劳烦宁家小姐照顾罗姑娘。
罗有之开心极了,呵呵地笑。这是她过来这十天,头一次笑得这样开怀。
“既然高兴,晚上出去玖,玩可好?今日是huā期,城里很多场子都有名妓唱歌、跳舞,为五月的端阳节huā魁大会拉人气,咱们打扮成男儿,晚上出去喝酒,有之觉得可好?“宁音尘呵呵笑道。
罗有之脸色一红,却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笑道:“听姐姐的”
也可能是活该不顺利,一出大门便遇到了宁尤昼与叶帘卷,他们俩刚刚从召南堂过来,准备晚上出去。宁音尘知道叶帘卷同宁尤昼、宁思文宁思乐兄妹走的近,便没有说什么,笑笑打招呼。罗有之乖巧跟在她身后,像个小跟班。要去风流场所,她觉得很刺激,却也是害怕的,畏畏缩缩的表情让叶帘卷与宁尤昼起了疑心。
“你们俩换了男儿打扮,这是要干嘛去?”叶帘卷笑呵呵问道“师尊面前,不准撤谎。”
宁音尘岂是不会撤谎的人?顿时笑得:“如今天色不早了,我们女子出门,自然要顾忌两分,扮成男子才是恰当之举。师尊,您老管得太多了毗师尊,尤昼哥哥,我们先走了”
这时,宁思乐与宁思文也出来了。几个月未见到宁思文,他黑了很多,修为也长了不少,跟宁思乐一样的巽灵三品。看到宁音尘,咦了一声:“尘儿妹妹,你们也去吗?”
宁音尘细眼打量众人,宁尤昼离灵九品,宁思乐、宁思文兄妹巽灵三品,叶帘卷离灵八品,宁音尘自己巽灵五品
宁思乐同样瞧见了,心中有些焦急,他们兄妹已经落后了不少。
“我和罗姑娘准备出去逛逛,偶遇师尊与尤昼哥哥”宁音尘解释道,然后看了看众人“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反正都是要去城里,一块儿走吧,热闹些”宁思乐突然开口说道。
真是不好推脱,便大家一块儿上路。宁尤昼一直不跟宁音尘说话,亦不看她,脸上的表情却是柔和的。
宁音尘以为很久没有见到宁尤昼,其实宁尤昼偶尔晚上会去看她。她总是会跟小玉在院子里说会儿话,看着她的笑颜,宁尤昼才觉得心满意足。
这样的感觉与爱恋都是畸形的,都是能预料到结果的,他却这样扑了上去,犹如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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