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爷子忙带着李万下去,却发现宁音尘已经在那里了。
叶帘卷只带了一名亲信,身着便服,反而显得年轻几分,像个刚刚二十出头的风流公子。姿态怡然,笑容款款,没有白日的肃穆。他在问宁音尘的话,而宁音尘站在一旁,含笑回答,丝毫没有白天的惧怕。
“……每年九月都有赏药大会,各堂各会都会把珍藏的草药拿出来竞价,宁姑娘会去吗?”叶帘卷面容带笑,目光落在宁音尘低垂的眼帘上面,有些挪不开眼。
而宁音尘手中,拿了一块汉白玉制成的腰牌,上面系了鲜红穗子,若是装饰品,亦是很珍贵好看的。但是这不仅仅是装饰品,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是每年九月赏药大会入会的凭证。
这种玉牌药帮只发给级别较高的制药师与堂主,或者大的主顾。宁音尘这样的毛头丫头拿到这样的玉牌,简直是破天荒头一回。
宁老爷子吸了一口气,他不明白叶帘卷的意思。
宁音尘则微微一笑,收在怀里,然后道:“多谢帮主。倘若得了空闲,小女一定会去!”她不知道这块玉牌的贵重,所以毫不客气地收好了。
“静候宁姑娘芳踪!”叶帘卷收回了自己的眼眸,满意地笑了笑。
宁老爷子下楼,脚步微微重了一分,从楼梯口便含笑高声道:“帮主怎么来了?有何吩咐招呼一声,宁某自去,怎敢劳烦帮主亲自上门?”
“无妨的!”叶帘卷好脾气地笑道,“宁堂主今日走得急,明年的悬赏榜忘了拿,本座也无事,便顺便送过去给宁堂主!”
悬赏榜是药帮每年公布的榜单,上面会有有些珍稀药丸需要配置,如果哪个堂会配置成功了,便可以抵一年的任务。今年召南堂就是凭一味琉璃人参养气丸免除了四十万株草药与五百种成药的任务。
这种榜很难做到,宁家也是今年运气好,偶然得了一味,明年怕是没有这么好的机遇。宁鸿雁还是接了下来,笑道:“辛苦帮主亲自送来!”
宁老爷子与叶帘卷闲话了一会儿,主要是“君臣情深”,叶帮主表达了自己对宁老爷子的满意,而宁老爷子自然要对新主表示万分的忠心。
夜色渐深,叶帘卷见他们都有些疲惫,才起身告辞。临走之时,叶帘卷对宁老爷子说道:“宁堂主,您这位孙女天资聪颖,倒也适合做药师。宁老若是没有合适的师傅教她,本座年底倒是想招一两名入室弟子……”
做帮主的入室弟子,将来就是帮主的候选人!
宁老爷子心中惊愕万分,宁音尘从未涉足制药师行列,更加没有名气,为何叶帘卷会这样厚爱她?
“音尘从未学过制药,怕是要辜负帮主的厚爱了!”宁老爷子呵呵笑道。
“从未学过?”叶帘卷有些好奇,转眼却是在问宁音尘。
宁音尘淡淡一笑:“看过几本草药集,从未学过辩药制药,亦不知道可有天份做药师,让帮主失望了!”
她能看到祖父眼中的戒备与不舍,连忙帮主拒绝。这个叶帘卷,看似很温和,眼眸中却读不出一点情绪,是个隐藏很深的男子。他心中想什么,很难猜测。如此年轻便做了药帮帮主,可见他的心思与手段。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十分累人,宁音尘不想这样。她这辈子的追求,只是想让曾经那些伤害过她的人都受伤,讨回一个公道,然后让祖父平安活着,看着她嫁人生子,继承家业。
她可不想做什么帮主的入室弟子。
“既是这样,本座亦不勉强了。宁堂主,本座年底才招弟子,倘若宁姑娘还愿意做药师,就过来竞试。”叶帘卷依旧在笑,没有什么表情的变化。
宁鸿雁与宁音尘忙道是。
送走了叶帘卷,宁老爷子立马上楼,跟宁音尘道:“尘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我们连夜赶路……”
帮主都来了,只怕等会儿那些长老也会亲自前来,套套闲话。这次糊弄过去了,下次不知道可这样容易!
总舵的这些长老、药师个个都是得罪不起的。倘若他们在帮主面前说几句坏话,挑拨一番,明年来叫任务,可能就有去无回了。
宁音尘见祖父表情急切,猜到可能是自己的仙草药给祖父惹了麻烦,问道:“爷爷,是不是那些人逼问您要更多的草药?”
宁老爷子一愣,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道:“尘儿别怕!不管你的灵草从何而来,旁人都不会太过于生疑。咱们召南堂素来以奇花异草多著称,爷爷都制成了灵药谱上面的琉璃人参丸,你的紫金香薷还算什么?只是这些人都来套关系,很累人。倘若说错了话得罪他们,如何是好?”
宁音尘这才放下心来,手心中捏湿了一把汗,终于松了一口气。
宁老爷子给宁谷风留了一封信,告诉他稍后追来,然后就半夜上路了。
坐在车厢中,宁老爷子忍不住,还是问宁音尘:“尘儿,那三株紫金香薷,你到底从何而来?”
宁音尘低头,银牙碎咬,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跟祖父解释清楚。半晌,她抬起眼眸,望着宁老爷子:“爷爷,当初我房中的一株金橙盆栽中,有一株杂草,便是这紫金香薷……”
“原来是它!”宁老爷子没等宁音尘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好似他知道这紫金香薷从何而来。
只是宁音尘房中盆栽里的杂草,宁老爷子怎么会知道?
“爷爷,您知道那株杂生香薷?”宁音尘好奇问道。
“尘儿,那根本不是杂生的,是爷爷从山里挖回来的!”宁老爷子哈哈一笑,“不成想居然无心插柳,得了宝贝!”
宁老爷子仔细说给宁音尘听:当初四月他进山的时候,正中午在一颗树下躲避骄阳,休息半晌,突然看到一株幼嫩的杂草,在旁的植物都被骄阳照得有些恹恹,唯独这颗小草生机勃勃,叶子上面居然还有露水未干。宁老爷子当时能看得出是一株很普通的紫花香薷,但是被它神奇的露水吸引了,挖了回来。
只是这草太嫩了,不能入药,宁老爷子去看宁音尘的时候,便随手重在她门口那盆盆栽里。
后来宁老爷子都忘了这件事,以为那株草可能已经死了,也懒得去想。
不成想,居然是仙草。
宁音尘也惊愕:她还以为是她的空间把这株普通的草药变成了仙草。原本不是,这株草原本就是遗落在荒山的仙草,凑巧空间里有灵气,滋养了它,让它显示出了原本的特征!
“真是太神奇!”宁老爷子感叹道,“尘儿,我以为盆栽里肯定养不活的,也懒得管,不成想居然有这样的成就。”
宁音尘心中极力挣扎,她不知道把自己的秘密告诉祖父会是什么后果,但是不告诉祖父,很多的事情总是解释不清楚,让祖父跟着担心。
半晌,她抬眼望着宁老爷子:“爷爷,其实,并不是无心插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