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齐玄瑄将宁薇接回宫中,即便明知宁薇不愿,他依然满心欢喜。
那是他有史以来最为大度的一段时间,他大度到接受了澈儿的存在。
他甚至向宁薇提出要认澈儿为义子,他以为宁薇会有所感动。
岂料,宁薇却面带讽刺的拒绝了他。
他愿意给他们母子一切,将宁薇母子安排在离他最近的一座宫殿中,可宁薇的心却与他隔了千山万水,纵使他委曲求全,百般讨好,亦是徒劳无功。
渐渐的他心凉了,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酗酒。
每每喝醉了酒,他便会大肆命人责打宫人,那时候的齐玄瑄人见人怕。
他总是会深更半夜来到宁薇所在的宫殿,在闹了几次无果之后,他便习惯了安静的坐在廊前,一坐就是一夜。
他总是问宁薇,问她要怎样才能原谅他?
宁薇从未回答过,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样原谅,那时候每次看见齐玄瑄,她都会想起齐玄宸临死前灿如艳阳的笑脸。
后来,澈儿死了,宁薇陷入了疯狂的复仇之中。
齐玄瑄看在眼里,不曾阻止,甚至在暗中相助一二,直到宁薇将掺了剧毒的酒端到他面前。
他笑了笑,毫不犹豫的饮下…
前世的种种已是过眼云烟,如今的齐玄瑄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会在梦中梦见宁薇的容颜,纵使梦中的女子面容上笼罩着迷雾,齐玄瑄还是确定了那就是宁薇。
他不知道他为何会梦见宁薇,只知道每次看见宁薇,他的心就好似缺了一块。
不疼不痒,却空荡荡的难受。
可即使是这样,他在牢里的那一段时间,脑海中盘旋的一直都是宁薇的脸。
齐玄瑄抱着酒坛子,脚步踉跄的走到宁薇面前,晃晃悠悠的站定。
他笑了笑,看着宁薇温和的唤道:“宁六小姐,宁薇?”
“四皇子请自重。”宁薇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
“四皇子 ̄我已经不是四皇子了,父皇他将我贬为庶民,我现在是庶民了,没名没姓的庶民,哈,哈哈哈…”齐玄瑄这是醉了。
宁薇敛下眼眸,缓缓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齐玄瑄愣了片刻,“是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何必当初…”
随后,他似醉似醒的看向宁薇,笑着说道:“说出来或许你不信,从数月前开始,我便一直梦见一个女子。”
他抬头看着天,似在和宁薇说话,又像是喃喃自语:“她递给我一杯毒酒,那杯酒很香,很甘醇,好像是世上最美味的甘露。可梦里的我喝下酒时却在心痛,那种感觉很清晰,就像是真的一般。”
“四皇子,你喝醉了。”
宁薇低下头,掩下震惊的神情,她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抓紧了手中的丝帕,指节隐隐发白。
齐玄瑄举起酒坛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酒。
“宁六小姐不相信吗?梦里的自己告诉我,放过这个女子,呵 ̄真是荒谬,我还能做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了…”
说到此处,他轰然倒地,宁薇的视线正好停在他的脸上。
清晰的看见一滴清泪从他紧闭的眼中划出…
宁薇敛下眉头,低声说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说出这句话时,宁薇对齐玄瑄的心结终是全部烟消云散,一丝不留。
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终是全部了结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语调轻松的对剑眉说道:“走吧,时候不早了。”
一直在暗处紧张盯着此处的齐玄宸,缓缓拍了拍胸口。
他之所以让宁薇来此,就是为了让宁薇彻底解开心结。
可想到宁薇要与别的男子相见,他心中免不了难受烦闷,坐立不安许久,还是忍不住跟了过来。
方才宁薇与齐玄瑄说话的这短短的时间里,齐玄宸不知经历了多少回天人交战的纠结。
天知道他多想冲过去!
齐玄瑄抱着的是酒坛子,而他齐玄宸也抱着一个坛子,只不过他的这个坛子,是个醋坛子!
即便他明知道宁薇对齐玄瑄无意,他还是忍不住大吃干醋。
……
宁沛容双眼哭到红肿,她看着侍卫将府里的财物抬进院中,却是无能为力。
她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最终还是无法阻止侍卫们粗蛮的动作,甚至还几次被小侍卫冷冰冰的警告。
宫里派来的太监清点财物,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若不是杜飘飘扶着她,她甚至都无法站稳。
宁薇缓步走近,负责清点的太监连忙机灵的迎了上来。
“宁六小姐,您来了。”他躬着身子将账本递给宁薇,“这是账本,请您验看。”
宁薇点点头,目光从杜飘飘身上划过,继而伸手接过账本,仔细的翻看起来。
片刻过后,她合上账本,轻声问道:“都在这里了吗?”
“回宁六小姐的话,都在这里了,还有就是丫鬟仆人了,除了两个看房子的老婆子,所有人都会发卖出府。”太监连忙回话。
‘噗通 ̄’杜飘飘突然跪倒在地。
宁薇循声望去,杏眸中划过一丝不解。
见她看过来,杜飘飘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她抿了抿唇,埋头恳求道:“宁六小姐,求您让奴婢留在皇子妃身边,皇子妃身怀有孕,且胎像不稳,若无人照料定会出大事,奴婢求宁六小姐应了奴婢吧!”
听到这话,宁薇皱起了眉头。
她原本打算,此次过后便让杜飘飘回归自由之身,安排她与杜康一起跟着伍夫子。
没曾想,她竟然想要继续跟着宁沛容。
宁薇迟迟没有做下决定,倒是一旁的剑眉出声了。
她沉声喝道:“宁沛容已经不是皇子妃了,她自有她的活法,与你无关,你休要为难我家小姐!”
“宁六小姐…”
杜飘飘不敢看剑眉的眼神,她怔怔的看着宁薇,眼中尽是祈求之色。
宁薇暗自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剑眉的胳膊,对杜飘飘说道:“你起来吧。”
“宁六小姐…”杜飘飘不愿起身。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便成全你罢。”
她转头看向清点太监,道:“皇上的旨意是没收四皇子的家财,这女子的嫁妆自然不能算在其中,将四皇子妃的嫁妆还给她,送他们一家三口出府。”
他们一家三口,指的是齐玄瑄和宁沛容,还有那位已经是侧妃的落水宫婢。
听到宁薇这话,这位侧妃立即跪倒在宁薇面前,苦苦哀求道:“宁六小姐,我与四皇子没有圆房,求求你让我回宫吧,我和他清清白白,不该平白受此牵连。”
“呵 ̄”宁薇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这个宫婢她可是记得很清楚的,当日她想要推宁蔷入水,若不是宁薇拉了宁蔷一把,只怕宁蔷如今已经是齐玄瑄的侧妃了。
这样的人宁薇怎么可能放过。
她睨了跪着的女子一眼,沉声道:“既然你觉得自己不该平白受牵连,那我便成全你。”
那女子面上刚泛起喜色,就听到宁薇继续说道:“从宫中出来的宫婢岂有再回去的道理,既然你不想跟着四皇子离开,那就连同下人们一起发卖了吧。”
“来人呐,将此女押下去,与下人一同发卖。”
女子顿时傻眼了,她没想到苦求而来的,竟是一个这样的结果。
她来不及再说什么,便被两名高壮的侍卫捂着嘴押走了。
宁薇敛了敛眉,道:“此女不忠不贞,几位公公且看着办就是了。”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必定会让此女吃上许多苦头!
从宁薇说出要将嫁妆还给宁沛容之后,宁沛容便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宁薇一眼。
她本以为,宁薇今日来此,必定要借机踩她一脚,没想到宁薇不但没有这么做,居然还帮了她一把,这让一时无法相信这是事实。
宁薇若是知道她的想法,必定会嗤笑良久。
她可从来没想过要帮宁沛容!
宁薇不是圣母,没有借机报复已经是极为大度了,怎么可能会反过来帮足宁沛容呢?
她之所以这样做,其实是另有应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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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丫头和齐玄瑄的恩怨的确是彻底了结了,可齐玄瑄的苦难才刚刚开始,他心狠手辣刺杀六爷,不论如何都要为此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