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皇宫里那些刁蛮,动不动就拿奴才撒气的主子来说,苏心漓的脾气绝对是很好的,不论是对皇宫里的主子,还是宫女,亦或是那些因为没有根自卑的太监,她的脸上几乎都挂着笑容,说话也温声细语的,在那些太监眼里,完全可以用温和两个字来形容,让人觉得亲和力十足。
苏心漓突然用那种严厉到恐慌的命令声说话,他们吓了一跳,直接就惊住了,只感觉有两道风从自己的身边经过,等他们回过神来,想要继续阻拦的时候,一贯淡然也很好脾气的兰翊舒又瞪了他们一眼,直让他们的腿肚子都有些哆嗦,六殿下是交代了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让进去,不过不论是苏心漓还是兰翊舒,他们两个要硬闯的话,他们根本就拦不住了。
饶是如此,在原地发愣的几个太监还是快步追了上去,不过夕颜走的实在是太快了,他们根本就追不上,而且夕颜的神情,似乎是紧张,又似乎是害怕,就连那些太监都觉得不对劲,他们随即猜想,可能是苏心漓担心颜宸玺的病情。
后面的那些太监追赶不上,而在苏心漓去颜宸玺寝殿还有不少宫女太监把守,他们见苏心漓似乎是闯的,上前就想要拦她,被兰翊舒呵斥了下去,兰翊舒开始是跟在苏心漓身后的,见有人拦苏心漓,几步就冲到了她身前,将那些依旧尽忠职守拦着苏心漓的人全部推开。
“右相,兰公子,六皇子在休息,你们等会再进去吧。”
刚刚进去向颜宸玺通报说苏心漓和兰翊舒来了的太监跑了出来,气喘吁吁的,他见苏心漓和兰翊舒都快走到寝殿门口了,原本红红的脸不知怎的一下变的苍白起来,那眼神也变的慌乱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眼见苏心漓朝着他跑过来,他大声说了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苏心漓现在就想快一点见到颜宸玺,一探究竟,然后解除心中的疑惑和不安,那小太监神色有异,她也没有特别去注意,听他说颜宸玺在休息的时候,稍稍犹豫了片刻,停下了慌乱的脚步,因为走的急,再加上心里慌张,她的呼吸也有些急,喉咙都有些发紧,停下脚步后,她朝着颜宸玺寝殿所在的方向张望了一眼,然后抬头,这个时辰,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天边的云霞燃烧,那炫目的红是刺眼的。
她之前听齐云说,这段时间,颜宸玺的身子已经好转许多了,虽然还是虚了一些,太医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喝酒,苏心漓也经常说,但是下床日常活动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就他坐都坐不住的性子,这个时辰,怎么可能会躺在床上休息?苏心漓这样一想,越发觉得不对劲了。
那小太监见苏心漓抿着唇,似乎是在思考,继续道:“右相,六皇子身子不适正在休息。”
想事情的苏心漓闻言,探究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将他眼底的慌乱和惊惧收进了眼底,她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她自己上前,将那小太监推开,再次快步朝着颜宸玺所在的寝殿走去。
那小太监被推倒一旁,看着苏心漓疾步的背影,脸色更白了,比抹了厚厚的几白粉还恐怖。
“右相,兰公子!”
想到颜宸玺那里面的状况还有他出来时颜宸玺对他一定要拦住苏心漓和兰翊舒的叮嘱,那小太监吓的意识都快不清楚了,他也不多想,几乎是下意识的,跟在紧追着苏心漓的兰翊舒身后,一边跑一边叫,就算知道苏心漓根本就不会停下来,他尖锐的鸭公嗓声音很大,给人一种刻意的感觉,似乎是在提醒什么。
他越是叫,苏心漓跑的就越快,到了颜宸玺的寝殿时,她也没敲门,直接推门冲了进去,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中草药味,清冽甘苦,弥漫了整个房间,比起两个月前,这味道更加浓郁了,想来这段时间颜宸玺的药一直都没有断,想到这些,苏心漓的心忍不住微微的有些难受,他虽然是皇子,但是离皇宫的这些斗争一直都很远,他是最洒脱不羁的,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她甚至觉得他应该不属于皇宫,但是现在,因为某种莫名的理由,他似乎也被困在了这高高围墙筑着的和自由隔绝的世界,他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且就连最爱的酒都不能喝了。
苏心漓走了进去,屋子里很安静,兰翊舒依旧跟在她的身后,苏心漓进去后,几乎直接将目标锁定在了颜宸玺的床上,而兰翊舒则敏锐的观察着四周,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颜宸玺所在的床榻,床帘是放下来的,并不能看到颜宸玺,屋子四周的窗户是开着的,有风吹了起来,卷起了床帘,苏心漓看着床榻,颜宸玺就倒在床上,他浑身上下都蜷曲着,双手抱着膝盖,他身上并没有盖被子,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至少,落在苏心漓眼里,一点都不像是休息,苏心漓觉得不对劲,快步走到床边,在风将那床帘微微的掀起的时候,她将那帘子一下用力的掀了起来。
床上的颜宸玺,他的眼睛是闭着的,但是他的眉头却是拧着的,痛苦的拧着,嘴唇紧抿着,几乎都咬起来了,有些泛白,除了他的嘴唇,还有脸也是,脸色也不好看,而床上放着的薄薄的被子已经被他踹到了一旁,苏心漓吓了一跳,蹲下了身子,伸手摸了摸颜宸玺的额头,上面都是冷汗,冰冰凉凉的,她摸了摸他的手,也是冰冰凉凉的。
兰翊舒觉得苏心漓的脸色很不对劲,顿时收回了四下张望的目光,一下就跑到了颜宸玺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兰翊舒看向苏心漓,目光有些焦灼起来,苏心漓坐在床榻上,伸手探了探颜宸玺的脉,用眼神示意兰翊舒安静下来,“没什么事。”
苏心漓的声音还算平静,在看到颜宸玺这个样子的时候,她刚刚和兰翊舒一样,都吓了一跳。
“只是体虚。”兰翊舒闻言,松了口气。
苏心漓命人将放在宸安殿的医药箱拿来,给颜宸玺扎了几针,他的状况很快就好了一些,她又开了一些药,让殿里的太监去拿药,一些是给颜宸玺喝了,还有一些用来每次给颜宸玺泡澡,约莫也就过了半个时辰,处于半清醒半昏迷状态的颜宸玺慢慢清醒了过来,看到苏心漓和兰翊舒,虚弱一笑,那样子有些尴尬,开玩笑道:“可能是昨晚睡觉没盖被子,又吹了风,受凉了,这身子,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完全不听使唤了。”
他说的轻松,甚至有一些漫不经心,苏心漓听着,心里却越发觉得酸涩,她取出自己的丝帕,替颜宸玺将额头上出的汗擦干,他是兰翊舒的弟弟,那也就是她的弟弟,虽然在外人眼里,她的年纪比他还小,她此举甚至有些暧昧不清,但是她知道,兰翊舒必定不会误解。
颜宸玺自小习武,他又年轻,身子素质是极好的,不然的话,如何可能千杯不醉?他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因为上次受伤还有这次蛊毒发作,她虽然不是南夏的人,但是研究了那么久,对蛊毒也有一定的了解,蛊虫若是进入人的身体,发作起来,是极为伤身体的,身体不好的人,根本就承受了蛊毒发作的痛苦,就算是一次,也不能。
颜宸玺在说这话时,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那虚弱又尴尬的笑容,却透着说不出的无奈,还有和他这个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苍凉,他应该是很难受的吧,因为不想她担心愧疚,所以一直都没有表露出来,但就算这样,苏心漓心里还是觉得难受,而且依旧担心,可以尝试的法子,她都已经试过了,但是对颜宸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作用,苏心漓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每一天,她都在慌张害怕,恐惧着那一日的来临。
近两个月的时间,他一直都在定国公府,每天忙着的事情似乎都与定国公府有关,但是她所担忧的远远不止这些,只是需要她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只有一个人的她实在是太过忙碌,有些事情,苏心漓真的恨不得自己能有好几个分身,每件她想要做的事情都可以去做,而不是因为太过于专注某件事情完全不受控制的忘记了其他的事情,像是对兰翊舒,像是对顾大哥,还有颜宸玺。
他今年才不满二十,还那么那么的年轻,他的人生,不应该在病痛折磨中度过,现实不该是这样子的,对他如此残忍。
“外公府上的事情,现在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要有信心,不要胡思乱想。”
苏心漓语重心长,而且说话时,声音还挺大,一字一句,说不出的坚定,她盯着颜宸玺的目光也是一样,自信满满的,只是她清楚,自己的内心是没有底的,那些话,与其说她是说给颜宸玺听,给他信心勇气,倒不如说是对她自己的勉励。
“我听说方有怀他们待人搜查了定国公府,现在怎么样了?”
颜宸玺虽然身子抱恙,一直都呆在皇宫,但是对外界的消息并没有彻底隔绝,尤其方有怀方靖安他们带人搜查定国公府在琉璃上下来说都可以算的上是件前无古人的大事,而且这件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一整天了,颜宸玺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但是他看苏心漓的样子还有听她说话的口气,大概猜测到事情最终的结局应该是在苏心漓的预料掌控之中的。
“他们现在,在去刑场的路上。”苏心漓顿了顿,口气冰冷的吐出了两个字,“死刑。”
颜宸玺一愣,这样的结果,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他相信苏心漓,不过方有怀方靖安父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在最初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还替苏心漓捏了把汗了,没想到方有怀方靖安他们非但没有捞到好处,而且还因此被苏心漓送上了黄泉路,他好奇的看向苏心漓,“你是怎么说服父皇的?”
父皇他能够同意让方有怀方靖安父子搜查定国公府,应该是想趁机打压定国公的吧,就算没有搜查出所谓的通敌叛国的罪证,他应该也不会要了方有怀他们的性命的吧,毕竟这两个人是打压定国公府最好的棋子,而且还是即刻,这之后,朝堂上那些对定国公有敌意的大臣哪个还敢与他作对,这不是有违父皇的初衷了吗?
“不单单是方有怀父子,还有整个方家和苏博然,很快也会因此受到打压,至于方有怀方靖安父子为什么会这样一败涂地,等你身体好了,我找时间,和你兰大哥慢慢告诉你。”
颜宸玺笑了笑,苏心漓说的这些,每一件,他心里确实都好奇的很,他并没有缠着苏心漓立马就告诉他,也没有说什么颓废沮丧的话,他点头时,那目光,是充满了自信的,自信自己一定会等到苏心漓说的那一天。
苏心漓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多是比较愉快的,颜宸玺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苏心漓给他针灸后,他又喝了药,人舒服精神了许多,苏心漓说了好一会,四下扫了一眼,和其他皇子相比,颜宸玺的寝殿一如既往的简单,甚至是朴素,并没有太多奢华的东西,看起来有一些空荡荡的,桌子,椅子,柜子,还有屏风,所有的一切,一目了然,似乎藏不了东西。
良久,苏心漓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面色依旧苍白的颜宸玺,“我听说顾大哥最近经常来。”
颜宸玺闻言,睫毛颤了颤,微垂下了脑袋,他长长的睫毛卷翘,恰恰挡住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名为心虚的情绪,苏心漓并没有看到他眼底的情绪,但是在自己这句话说出后,她感觉,颜宸玺的样子,有一些些不对劲。她现在已经认为,先前那些太监之所以拦着她,不让她进来,是因为颜宸玺身子不适不想让她知道担心内疚,但是在提起顾南衣时,他的反应,明显有些不对劲。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心漓看着微垂着头的颜宸玺,原本满是愧疚的温和目光变的犀利起来。
颜宸玺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内心狂跳着的不安情绪,他有些庆幸,苏心漓在他稍稍舒服了一些后,替他盖上了被子,不然的话,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掩饰着自己的发泄,他放在被子下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过了片刻,颜宸玺抬起了脑袋,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嬉皮的笑容,反而是一副正经又认真的模样,“我能有什么事情瞒得住你,他这段时间确实经常来看我,他知道我生了重病的事情,估计是和你一样,想要替我看好吧。”
因为兰翊舒的缘故,以前颜宸玺在提起顾南衣的时候,总没好气,但是现在,态度明显要平和许多,甚至有一些感激。
“这段时间,你忙着处理定国公府的事情不能进宫,兰大哥呢,因为不想见到秋慈那个讨厌的女人,也很少进宫,倒是顾南衣,一直进宫陪我,经常和我说话,我难受的时候,替我看病,他的医术,比起皇宫的那些庸医好太多了。”
颜宸玺说这些话的时候,真诚的很,苏心漓狐疑的盯着他看了片刻,并没能从他的脸上还有神色中找出破绽来,也就作罢。她想想也觉得是,顾大哥一心为她,知道她的烦恼后,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他应该是知道自己忙定国公府的事情没时间和精力去解决颜宸玺的问题,所以就代替自己,想尽办法替颜宸玺看病,想要医好颜宸玺,让她的幸福,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他今天来了吗?”
颜宸玺抿着唇,然后道:“来了,不过没多久前离开皇宫了。”
在苏心漓面前说假话,必然会被戳穿,他隐约感觉到苏心漓似乎已经在怀疑什么了,她要调查的话,只要一问就可以知道顾南衣今日到底有没有进宫,他说话半真半假,就看运气的成分了。
“真的只是这样吗?”虽然颜宸玺说的每句话都合情合理,但是苏心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颜宸玺对撒谎了似的。
“颜宸玺,你没有骗我吗?”
颜宸玺挑眉,笑的有些无辜,“我骗你做什么?这件事情有什么好骗的?”
苏心漓虽然怀疑,但也问不出什么,也就作罢了,颜宸玺说话的时候,一旁站着的兰翊舒就一直盯着他看,那目光,是丝毫不逊色于苏心漓的犀利锐利,颜宸玺硬着头皮,当什么都没有看到。
“没什么事就好,六皇子,你现在身体不如从前了,一定要格外注意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像昨晚上那样了。”
苏心漓并不怀疑颜宸玺说的话,现在正是季节转换的时候,最是容易受凉,若是依颜宸玺以前的身体,必定不会这样,但是他现在——他以前身体质量好,很多生活习惯必定不会注意。
颜宸玺点头应是,下意识的想到苏心漓方才提到顾南衣时紧张担忧的神情,跟着就变的忧心忡忡起来,如果让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她会怎么样?会不会恨他?连带的连什么都不知情的兰大哥一起仇恨上?颜宸玺想的有些出神,以致于苏心漓接下来对他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听到。
“好了,你自己注意休息,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苏心漓轻轻拍了拍颜宸玺的肩膀,从床榻上站了起来,颜宸玺见她站起来,才回过神来,听她说要回去,哦了一声,心里松了口气,感觉那紧绷着的神经都舒展开了,苏心漓转身离开,跟在她身后的兰翊舒和刚开始进来的时候一样,依旧四处张望着,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颜宸玺身上,满是探究,还有浓浓的怀疑,他的眼角不期然的瞄到床后的白色一角,兰翊舒挑眉,神色变了变,看向苏心漓的背影时,那目光也变了,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苏心漓和兰翊舒才离开,颜宸玺睡着的床榻,靠墙的位置传来了异动,“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那是女子的声音,除了疑惑,还有不满,借着窗外射进来的光亮,隐约可以看清她的脸,正是前几日去找了苏心漓的沈梦君。
“你为她做这么多,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
沈梦君见顾南衣就盯着苏心漓的背影发呆,继续问道。
顾南衣依旧没有回答,只是从床内侧的后面缓缓的走了出来,他的目光像是绞缠在苏心漓身上一般,根本就移不开,刚刚苏心漓在大殿内的时候,他因为担心自己的目光太过强烈,根本就不敢看他,只敢偶尔朝她瞥一两眼,现在,他能望着的就只有她的背影而已。
两个多月不见,她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好,不过终究,她的努力没有白费,方家父子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定国公府也转危为安了,他就知道,她用心去做的事情,就没有完成不了的,她现在,可以松了口气了吧,顾南衣这样想的时候,又想到了命在垂危的云氏,漓儿孝顺,外婆这个样子,她就算将方有怀和方靖安他们父子送上了断头台,心里也不会开心吧。
顾南衣在看着苏心漓离去的背影时,沈梦君则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一样的执着痴缠,沈梦君知道,苏心漓不会回头,一如她清楚,顾南衣绝对不会回头看一样,有苏心漓在,他是看不到她的,顾南衣知不知道,他最近消瘦的有多大,他现在这样子有多憔悴,简直就是人不人鬼不鬼了,他知不知道关心他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会有多担心心疼?沈梦君想,他应该是知道的吧,所以就算想苏心漓想的要命,他还是忍着不去见他,而且除了想办法医颜宸玺,而且还配置可以让自己气色很好的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苏心漓。
苏心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幸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羡慕到嫉恨?顾公子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那你呢?定国公府,兰翊舒,颜宸玺,那么多那么多的人,顾南衣在你心里排在第几呢?
“不要让她知道,她会担心的,永远都不要让她知道,她会一辈子愧疚的。”
顾南衣喃喃的道了声,不知道是对沈梦君说,还是对自己,他的声音很轻,不过不管是沈梦君,还是坐在床上的颜宸玺都听到了。
“我只是希望她可以幸福,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不要怪她。”
顾南衣继续絮叨着,一张脸,比颜宸玺的还要苍白,如果苏心漓看到他这个样子,定然就会肯定她的猜想和直觉都没有错。
顾南衣抿着唇,一直到苏心漓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他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他瞥了眼颜宸玺,颜宸玺也正看着他,他忽然明白,为什么苏心漓那么在意珍惜顾南衣了,他真的是个值得珍惜的人,他对苏心漓的感情,丝毫不会逊色于兰大哥,他想要她幸福的心也是一样,只是,苏心漓喜欢兰大哥,所以顾南衣选择用这种方式成全。
以前,苏心漓说顾南衣多么多么善良的时候,他总不相信,但是此刻,他真的相信,这世上,有一种人,他的爱情是无私的。
“顾南衣,我想放弃了。”
如果顾南衣因此丢了性命,那苏心漓这一辈子,心里必定都有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她一定会很难受很难受的,他之前讨厌顾南衣,想到他做的那些都会为苏心漓可惜难受,更不要说苏心漓自己了。
“这世间或许没有解决不了的疾病,包括蛊毒,只要你舍得以命换命。”这是顾南衣在告诉他他知道他中了秋慈的蛊毒并且已经放弃的时候对他说的话,他还说,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而现在,颜宸玺看着顾南衣苍白的脸,深陷进去的眼窝,他的半条命已经没了。
他很清楚,顾南衣就算再善良,也不可能牺牲自己的性命无缘无故的替他解蛊毒,他做这些,是因为苏心漓,苏心漓害怕失去兰翊舒,她害怕自己看得到的幸福会毁于一旦,这所有的一切,顾南衣都知道,所以他甘愿牺牲自己,替苏心漓捉住她想要的幸福。
“顾南衣,我后悔了。”
颜宸玺低低的道了声,情绪低落,沈梦君听到颜宸玺这样说,拽住了顾南衣的手,满是心疼道:“顾南衣,现在还来得及。”
当初顾南衣天天来宸安殿,她就觉得不对劲,她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是因为她威胁了顾南衣,如果顾南衣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她,她就把所有的一切告诉苏心漓,顾南衣最害怕的就是苏心漓知道这些,所以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了,她反对,劝告,但是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作用,她觉得顾南衣就是个傻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因此更加喜欢这个傻子了。
“举棋,无悔,我也,不悔。”
顾南衣看着颜宸玺,又看了看拽着她的沈梦君,回答的,一脸认真,他既然决定那么做,就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漓儿,你不要担心,也不要觉得害怕,顾大哥会守护你的幸福的,如果给你幸福的那个人不是我,我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成全你的幸福,这是我对你的承诺,现在兑现。
苏心漓从颜宸玺的寝殿离开后,心里一丁点也没觉得安心多少,她还在想着顾南衣的事情,心里觉得发堵,就算方有怀和方靖安得到了报应,她的心里还是有无法冲散开的阴霾。
走到宸安殿大门口的苏心漓突然停下了脚步,兰翊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撞在了她的身上,苏心漓向前进了两步,回头,看着心不在焉的兰翊舒,以为他是担心颜宸玺,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有些懊恼的拧起了眉头,继续向前走,怎么都无法平复下内心的烦闷,她再次回过身,漂亮的媚眼儿滴溜溜的转了转,那神情满是不解和疑惑:“兰翊舒,你有没有觉得很不对劲?我心里很不安。”
苏心漓将手放在胸口,愁眉不展,“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特别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苏心漓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那个地方,有一种说不出的慌乱感,而且还涩涩的疼,她微闭着酸涩的眼,喃喃道:“好像我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