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顾南衣归,兰翊舒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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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不见的?”

外婆脾气虽然有些急躁火爆,但并不是那种粗心大意的人,这么重要的东西,她肯定会小心收好的,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她今天来定国公府,一方面是为了秋禾的事情找二表哥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另外的话,就是询问一下云氏丫鬟的事情,她现在正之用人之际,尤其流朱受了伤,她身边一个用的人都没用,最最重要的,还是这嫁妆清单,有了单这凭证,她才能将母亲的陪嫁全部拿回来,不然的话,方姨娘肯定会作假抵赖的。..

“我一直将它放在我的梳妆盒里锁着的,后来好好的居然不见了,什么时候掉的我都不知道,漓儿,你要这嫁妆单有什么用?”云氏以为那些东西都是苏心漓自己保管着呢,所以清单掉了就掉了,她也就没在意。

好好的就不见了,而且连什么时候掉的都不知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定国公府出了内贼,这人对定国公府肯定很了解,不然的话,怎么知道外婆藏东西的地方?

重生之后,苏心漓一直都在怀疑定国公府是不是有内应,不然的话,颜司明不可能在大家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从定国公府出那么多谋反的证据,这件事情不可谓不蹊跷。

两个舅舅,苏心漓是不会怀疑的,至于她的五个表哥,外公和舅舅对他们一直严厉,他们个个都是有责任心又爱护家人的好男儿,苏心漓也是相信的,那么值得怀疑的就只有她的舅母和几个嫂还有就是一些奴才,一般的奴才,外婆的卧室,外公的书房,肯定都是进不去的,而那些有脸的管家奴才都是家生,差不多有定国公府开始,他们就一直在府上的,他们对定国公府向来都是忠心耿耿的,至于两个舅母,他们嫁来定国公府都几十年了,苏心漓最怀疑的还是这些小嫂们。

想到定国公府有这样一颗隐形炸弹的存在,苏心漓心里头烦乱不安的很,上辈她过于信任颜司明,身边的都是他的人,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情,她根本就无从得知,到最后,她还是托了苏妙雪的福,才知道定国公府抄家顾大哥为了自己而死的事情,苏心漓心里头懊恼后悔的很,如果当初她也有自己的人脉和势力,就算只有一丁点的蛛丝马迹,她想要查出定国公府的那个内鬼,也不至于这样难,一点头绪都没有。

无论是定国公府的谁,她为颜司明除了定国公府这眼中钉肉中刺,一定会有很大的赏赐,想到这些,再加上夏婉婷那尖酸刻薄的样,她实在很难对这样的嫂喜欢起来,更不愿在她刁难自己的时候忍让。

她不能说那内贼一定是她的几个嫂,或者说就是夏婉婷,定国公府被抄家的时候,她的五个哥哥都已经娶妻了,是后面的几个也不一样,但无论是谁,苏心漓心里就是有一层隔膜似的,不舒服的很。

“漓儿,你怎么了?”

云氏见苏心漓面色苍白,不由担心,“立雪的嫁妆单,桂嬷嬷那里也有,但是你母亲刚过世,她们就被打发了。”

苏心漓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在听到桂嬷嬷那里也有一份之后,一双漂亮的眉眼却倏然亮了起来,激动的看向了云氏,“桂嬷嬷那里有一份吗?”

言罢,苏心漓又不由愧疚起来,当初是她被鬼迷了心窍,才会听从方姨娘和苏妙雪的教唆将对母亲和自己一心一意忠心耿耿的嬷嬷给打发了,这几日她让流朱私下打听了一下,桂嬷嬷并没有死,好像是被方姨娘安排在某个田庄被人看守着,只要人还活着,她早晚都能打听到她的行踪,几乎是下意识的,苏心漓想到了兰翊舒,有银必然就不会差人脉,他要是肯帮忙的话,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吧,要是他能帮自己找到那份嫁妆单,她到时候一定好好答谢,就算再怎么富裕的人,也不会嫌金银财宝多的吧。

“你打听这些做什么?是不是有人打那批嫁妆的主意?”

何止是打那批嫁妆的主意,那些嫁妆正被某些无耻的人占据着呢,不过她总会要回来的,但这事暂时还不能让外婆知道。

“外婆,我让你帮忙找的丫鬟呢?”

“你让外婆做的事情外婆哪能不用心啊?”

云氏吩咐了一声,院里很快就多出了二十个穿戴整齐的丫头,分列站成两排,云氏指了指站在第排的四个嬷嬷,“这几个嬷嬷都会些手脚功夫,若是相府有人敢以下犯上,你只管让她们,还有这些丫鬟,我让你二舅打听过了,并没有问题,你云姨已经让人和他们说了规矩,也调教了几日,堪堪还是能用的,你看看哪个中意,过会我便将卖身契给你,明日就让牙婆将人给你送到相府去。”

苏心漓披着披风,手捧着汤婆,站在门口,将这些人快速扫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缓缓的走下了台阶,长长的披风拖在鹅卵石铺成的地面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优雅。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或许是被逼无奈但心里并不想为奴为婢,我也不勉强你们,若是有想走的就站出来站在右边,我过会便将卖身契给你们,若是决定留下了,以后就一定要一心一意的跟着我,不管你们是我身边的几等丫鬟,只要你们对我忠心耿耿的,有什么事情可与我直接说,等你们到了适婚的年龄,你们的亲事,我和我外婆都会留意,若是你们有中意的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一定尽力成全,绝对不会耽误了你们,当然,如果你们跟了我,又贪图利益心二意的做出叛主的事情来,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给了她们选择的机会,所以若有一日,她们了自己,就不能找任何的理由为自己开脱,无论她们说什么,她都不必心软。

云氏看着站在人群正中的苏心漓,那样娇小柔弱的孩,说起话来却是字字铿锵,眉眼间有一种说不出的神采,阳光下,那双好看的眼睛就好像明珠似的闪闪发光,孩真的长大了,会收买人心了,也懂得为人处事的道理了,如果立雪当初能有现在的漓儿一半的心计,或许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不过老天保佑,漓儿这次被劫虽然凶险,但到底不是全然没有好处,她终于认清了方姨娘的真面目,她若是坚持帮着苏博然那混账扶她做正室,便是她再怎么反对阻扰也没用,幸好她开窍了,这样的苏心漓,云氏放心了许多。

苏心漓的话刚说完,有一半以上的女孩站到了右边,只余下了十个不到的女孩在原地站着,这时候,一个眉眼精致,端庄温柔的女在苏心漓的跟前跪下,“我家里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愿意跟在小姐身边伺候,今后只忠于小姐一个人。”

女孩进退有礼,举止落落大方,苏心漓看了眼她白皙的手背,那样光滑细腻的皮肤,并不像是出身贫寒的农家女,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似温顺,却透着坚毅,继她之后,她身后的其他女孩也跪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苏心漓指了指最开始跪下的女,这十个人中,她的样貌不是最拔尖的,但是那大家闺秀的气质,却是其他女孩没有的。

她正要问清楚,院的门猛地被推开,程风突然冲了进来,一下跑到苏心漓跟前,拉着她的手就往外面跑。

“四哥,什么事情呢这么急?”

苏心漓看到许久未见的四哥,自然开心,但她现在正忙着正事呢,“二舅母刚刚还说你出去接朋友了呢,这么快就回来了,到底是哪个大人物,居然让我们四公亲自去接人?”苏心漓笑着打趣道。

“你个泼猴,没瞧见你妹妹办正事吗?要带她去哪里呢?”云氏手指着程风,教训了几句,从房门口往这外面走,程风见状,唯恐云氏像小时候那样揪他的耳朵,不由急了,“顾——顾——”因为跑的急,他气都是喘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苏心漓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风风火火毛毛躁躁的,不由笑出了声,程风深吸了一口气,已经缓过劲来,抬头再次看向苏心漓,“顾大哥回来了,在梅园等你呢。”

顾大哥?苏心漓脸上的笑容僵住,傻傻的盯着程风,喃喃的问道,“哪个顾大哥?”

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说话的声音差点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还能有哪个顾大哥,当然就是忠勇侯府的顾南衣顾大哥了,小时候说要娶你的那个顾大哥了。”

苏心漓手中的汤婆一下就掉在了地上,程风看着自己呆呆傻傻的妹妹,觉得自己的手背好像被冰凉的液体打了一下,他一直都盯着苏心漓看,没反应过来呢,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苏心漓已经挣开他的手,提着拖地的披风,留下一院的人,朝着梅园的方向飞奔而去,身后云氏拉着程风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见。

苏心漓跑的很快,冬日的冷风刮在脸上,她眼底的水雾好像凝结成冰了一般,模模糊糊都有些不大看得清,她好几次都被绊倒了,摔了两次,和定国公府的下人也撞了好几回,但是苏心漓却没为此停留,她的脑海不停盘旋着的就只有苏妙雪在她临死前说的那句话。

“说来,顾将军对妹妹真是一片痴情啊,知道妹妹的事情之后,未经传召连夜就从边关赶了回来,为表忠心,刺瞎双眼不说,还生生将自己的心从身体里面取了出来,可算了却了皇上的一桩心事。”

上辈,自颜司明为帝之后,外公舅舅和顾大哥好几次请辞,但是都没有被准许,颜司明一登基,就将顾大哥调到了僻远荒凉,环境恶劣的地方驻守边境,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见到顾大哥了,她都快忘记他的脸了,他手握二十万大军,那些将士一个个对他忠心耿耿,如果不是为了她,颜司明又怎么可能轻易除了他?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请求,顾大哥那样淡泊的人或许一辈都不会走上仕途,那样的话,他也不会被颜司明盯上。

想到顾南衣,苏心漓满心都是无法抑制的愧疚,想到他的死,更是泣不成声,直到快到梅园了,她才努力克制住自己泛滥的眼泪,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来。

梅园的花儿开的正盛,老远就可以闻到清新淡雅的香气,还没踏进梅园,就看到了满枝的红色,地上飘散着的也是梅花的花瓣,在这样的寒冬腊月傲然盛开着,那样的颜色,说不出的娇艳多姿,母亲生前最爱梅花,还未嫁人时,一下了雪,她就领着丫鬟来这里采集雪水封藏着,等到来年再拿出来给外公外婆煮茶,她虽然已经过世年了,但这里的梅园始终都在,外公外婆他们看着虽然会触景生情,却始终舍不得让人毁了这份缅怀。

伴随着那梅花一起映入眼帘的还有那一片白色的宽大绣袍,简单而又素净,没有一丝一毫繁复的花纹,苏心漓站在入口呆呆的看了那背影许久,草背过身擦了擦眼泪,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兰翊舒刚好从外面进来,程绍伟有要事离开了,让他的程谦来招待他,程谦一听他是妹妹的救命恩人,自然是万分感激,十分的热情,正值府里的梅花开的最美的时候,他便领着兰翊舒一同到了梅园,一交谈,书呆似的程谦对兰翊舒的问和见识是敬佩不已。

兰翊舒刚到了梅园,便瞧见苏心漓,她面对着自己的方向站着,头却是低着的,看不清脸,兰翊舒正要开口叫她,她已经直起了身,那双漂亮媚眼水雾蒙蒙的,在阳光下有些反光,眼眶红红的,似乎是刚刚哭过,兰翊舒看清了苏心漓,一心都在顾南衣身上的苏心漓却没有注意到兰翊舒,她转过身,又在原地傻傻的站了许久,才向梅林深处走去。

兰翊舒向着入口的方向走了几步,除了那和四月份的桃花一般烂漫的梅花,也看到了那纯白的宽大衣袖,那是男人才会有的着装,而苏心漓,正盈盈的朝着她的方向走。

程风上前,想要追着苏心漓一起进去,被兰翊舒制止。

苏心漓走的很慢,每向顾南衣的方向靠近一步,她的心就会紧张一分,她迫切的希望看到那张在记忆中已经渐渐模糊的脸,证明那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但她的内心又惶恐不安的很,她害怕将顾南衣再次卷入那无休止的斗争。

苏心漓长长的披风在满是梅花花瓣的地面上拖出长长的弧,一直到可以看到顾南衣整个背影的地方,苏心漓强忍着,压抑着,可她还是觉得眼眶热热的涨涨的。

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身上没有任何的装饰,甚至于,衣服上也没有任何其他颜色的花纹,一头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棕色木簪挽起,一如她记忆中的那个人,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质朴的不能再质朴,而那些恰恰从枝头上飘落到他肩上的梅花则成了唯一的装饰,他背对着自己站着,低着头,双手不停的忙碌着,似乎是在编织着什么,落在自己眼中,则是一道亮丽的不能再亮丽的风景线,美丽的有一种为不真实的感觉,苏心漓看的眼睛都有些花了,她感觉脚下的地都在动,所有的一切,就好像幻境般不真实。

她欠了最多的人就是顾南衣,那么重的恩情,就算她用一辈去偿还,也远远不够。

苏心漓缓缓上前,走到顾南衣的身后,伸手取了朵他肩上飘着的梅花花瓣,放到鼻尖闻了闻,经历了几冰雪洗礼的梅花,那淡淡的香气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冽,十分的好闻。

苏心漓深吸了口气,唇边有淡淡的笑意溢了出来,“顾大哥,你闻闻,真香。”

顾南衣这才转过身来,双手在身后放着,方才还模糊的脸,一下变的清晰起来。

略有些清瘦的脸颊,不是那种泼墨色彩浓的帝王霸气,也不是颜宸玺那种人比花娇的艳丽,更没有兰翊舒那种浑然天成的尊贵,温润的容颜,就好像是冬日山涧的那种温水,触手舒服,让人觉得温暖,尤其是那双眼睛,干净清澈,就好像不在红尘中的人,总是无欲无求的。

苏心漓一直都知道,顾南衣不像这红尘俗世的人,上辈,她经常会觉得他是天上的神仙,优雅单薄,一身隐与骨髓的对世间万物的怜悯,但凡是有生命的东西,他便舍不得伤害,哪怕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或者是家中卑贱的婢女求他,他也会尽全力帮助他们,帝王将相也好,普通的市井之民也罢,甚至于街头的乞丐,这些人在他眼里,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可这样的人,为了她,双手沾满了鲜血。顾南衣七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幸好有一德高的世外高人过救了他一命,他说顾南衣与他有缘,便将他带着离开了忠勇侯府,至今已经有十多年了,忠勇侯府与定国公府是世交,以前,老侯爷在世的时候,经常会带顾南衣来定国公府,顾南衣与定国公府的双胞胎兄弟年龄相仿,一来就跟着他们一起与外公舅舅习武,外公和舅舅都说过,他的身体是很不错的,现在想想,他的那场病来的实在是过蹊跷,顾大哥的母亲早逝,他的父亲在第二年就娶了新夫人,新夫人有了自己的嫡嫡女,怎么可能让顾大哥挡他们的道?老侯爷宠爱孙,但后宅那些女人勾心斗角的手段从来都防不胜防。苏心漓抬手,将手中的花儿送到他的鼻尖,素净的小脸,笑容绽放,“是不是很香?”

顾南衣低身,凑近苏心漓的手闻了闻,但是一双眼睛却盯着她的脸看,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亮,就像是夜空的星辰,顾南衣很开心,虽然和苏心漓分开了十多年,但她并没有因此就与自己疏远了,他笑着点了点头,他放在身后的手划出优美的弧,在苏心漓的眼前划过,速很快,等苏心漓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头上已经多了个东西,顾南衣淡淡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送给你的,喜不喜欢?”

苏心漓看着顾南衣的笑容,只觉得满世界的梅花都失了颜色,顾南衣的五官虽没有兰翊舒和颜宸玺的精致,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安静的感觉,仿佛世界都被点燃了。

苏心漓听顾南衣说过,他离开的这些年,一直与他的师傅住在山上,过着的是与世隔绝的生活,对这个世界的复杂人心,他根本就不了解,金银玉器,在他眼中,真的就是俗物而已。

苏心漓抬眼看着头上的东西,只看到边缘一朵朵红色的梅花,她没有将东西取下来,而是小心的用手摸了摸,笑出了声,然后点点头,“喜欢,比我的那些饰漂亮多了,顾大哥的手可真巧。”

她方才见顾南衣低头似乎是在编什么东西,原来是这个。

苏心漓说话的声音虽不至于哽咽,却颤抖的厉害,她收回手,认真的看向顾南衣,笑容天真,指了指自己,“是不是很漂亮?”

这辈,她再不要做伤害顾大哥的事情了。

上辈,顾南衣晚了两年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快和颜司明成婚了,他去相府找她,他让她不要嫁给颜司明,他说,她嫁给他不会幸福,那时候,她一心爱着颜司明,又与顾南衣分开许久,听了这话,生了顾南衣很久的气,顾南衣失落的离开了,如果不是后面有求于他,她或许根本就不会找他,上辈的很多事情,现在回想起来,苏心漓都觉得可笑不已,那些真正关心她的人每一个都反对她和颜司明在一起,可她却被他的花言巧语所骗,一意孤行,嫁给颜司明之后,她自己相夫教就算了,却为了一个彻底不值得的人将定国公府和顾大哥一起扯进了皇的夺位之争,落得那样悲惨的下场,完全是她活该,原就是她该死。

顾南衣看向苏心漓,见她是真的喜欢,松了口气,认真的点点头,嗯了一声,“很美,你要喜欢的话,今后我经常给你编。”

他低头,温柔的抚着苏心漓有些发红的眼眶,“你怎么哭了?”

“听说顾大哥回来,激动了。”

苏心漓也盯着他看,吸了吸鼻,长长的睫毛如羽扇一般,眼睛一眨也不眨,她担心,自己若是一不小心闭上了眼睛,眼前这个人突然又消失了,苏心漓此刻的心情过激动,就好像是被飓风卷起的海浪,完全不能自已,她的内心承载了多多的痛苦和欣喜,但是这些,她都不能告诉别人,只能默默的承受着。

“你的手怎么了?”

苏心漓这一动,顾南衣很快就发现了她已经上了药的伤口,梅园里梅花的香气很浓,苏心漓手上的药上了有好一会了,药味基本都散了,所以顾南衣没闻出来,他也顾不上男女之别,直接就握住苏心漓的手查看,苏心漓看着他心疼的样,再也控制不住,一下扑进了他怀中,双手牢牢的搂住他的药,这样温暖的怀抱,那样的真实,苏心漓一下就红了眼眶。

老天怜悯,让她可以重回到所有的噩梦发生前,出现在苏博然的寿宴上,已经将她人生的第一步错扭转回来了,上一世那个失贞病痨的名声没有了,以后她要也会一步步的将所有的错都扭转回来,这其中最最重要的就是定国公府和顾大哥的命运。

面对苏心漓这样的突袭,顾南衣浑身一僵,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半晌,才伸手轻拍着她的肩膀。

兰翊舒站在梅园的门口,她的一颦一笑,全部落进他的眼底,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几次见面,她都是从容淡定的,就算是笑,也是淡淡的,浅浅的,清冷疏离,他竟不知道她的笑容竟可以这样的天真纯粹,完全符合她这个年龄该有的简单,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少女的烂漫,这样的苏心漓,和之前在相府的那个苏心漓,截然不同。

兰翊舒忽然想到自己刚开始过来时她似低头抹泪的样,是为了他吗?他抿着唇,潋滟的眸颜色加深。

“那个男人是谁?”

兰翊舒终于开了口,看向身后的程谦问道。

“你是说顾大哥吗?他是忠勇侯府的嫡长,两家是世交,他祖父与我祖父的感情很好,老侯爷在世的时候经常带他来我们家玩,两家人经常开玩笑说要做儿女亲家呢,他对漓儿妹妹一直都很好很照顾,还说要娶她呢,但是后来因为一场病被人带走了,现在才回来,都十多年了,没想到漓儿妹妹与他的感情非但没有生疏,反而更好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程风都说了,说到最后,还感慨了一声,“不过漓儿妹妹也真是的,都十岁了,怎么还能和小时候一样和顾大哥搂搂抱抱的呢,这要被别人看到传出去了,成何体统!”

程谦不知道苏心漓的经历,对于她那种失而复得的心境自然也是一无所知,所以他根本就无法理解苏心漓那种完全不能自已的激动心情,他是定国公府书读的最多的,性有些迂腐,和被云氏骂作泼猴似的双胞胎弟弟程风那是天壤之别。

男女七岁尚且就不能同席了,这苏心漓都十岁了,更应该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不过他最心疼的也是这位妹妹,他这样说,并没有责怪苏心漓的意思,其实就是希望兰翊舒不要将刚刚看到的告诉其他人,一交谈,他知道兰翊舒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自然不能说的明白,因为过明白的话都是不好听的。

“兰公见笑了,我们程府就统共就这么一个女娃,她自小就被我们纵着了,不过漓儿妹妹是最乖巧懂事的,许是久没见到顾大哥有些激动了。”

程谦在提到苏心漓的时候,口气温柔又充满了宠爱。

“兰公,我们一起过去吧,我好久都没见到漓儿妹妹了。”

兰翊舒回头看向程谦,神色已恢复如常,淡淡一笑,“苏小姐与顾公这么久未见想必有好多话要说,我就不去打扰了,这是之前苏小姐托我找的东西,就麻烦程公代为转交了,我有事,先告辞了。”

兰翊舒说着,从衣袖内取了本书递给程谦,拱了拱手。

“兰公,你救了漓儿的命,那就是我们整个定国公府的恩人,马上就到午膳的时辰了,既然登门了,吃顿饭再走吧。”

在看到兰翊舒的第一眼,程谦就觉得他和自己的妹妹挺般配的,祖母和父亲交代了要留他吃饭的,他也没想到顾大哥会这个时候回来,程谦对顾南衣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他人挺好的,对漓儿妹妹也好,兰公和顾大哥两个人都挺好的,但是漓儿好像与顾大哥更亲近一些,程谦见兰翊舒去意已决,也不勉强,接过兰翊舒手中的书,“我一定会亲自交给妹妹的。”

兰翊舒点点头,眼角瞥了眼梅园的两人,他们已经分开了,他自信的勾了勾唇,再看向程谦的时候笑意浓了几分,“我初来京陵,人生地不熟的,下次请程公喝酒,还请你一定赏脸不要拒绝。”

程谦谦和一笑,口气却坚定的很,“我正愁闲暇没人陪着一起小酌呢,兰公有此意,那是再好不过了。”

暂且不说兰翊舒是苏心漓的救命恩人,他自身的条件就已经让他心生交往之意,一表人才,彬彬有礼而且又有才,要是他真对漓儿妹妹有意,他也可以趁此机会多多交往看看他的人,然后再做斟酌,他的漓儿妹妹,要嫁的话一定要嫁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兰翊舒离开定国公府的时候,齐磊已经将马车停在那里候着了,看到他出来,迎了上去,恭敬的叫了声,“公。”

兰翊舒点点头,快速上了马车,马车一离开定国公府的范围,兰翊舒缓缓的开了口,“查一下顾南衣这人,然后让人跟踪他。”

顾南衣这名字对齐磊来说绝对的陌生,齐磊虽然好奇,但他和齐云不一样,他从来只是服从命令,从不会将为什么字挂在嘴边。

“呆,发什么呆呢?”

兰翊舒离开之后,程谦就对着他给的书发呆,兰公说这书是之前漓儿妹妹托他找的,但他不是今天才救得漓儿妹妹吗?难道他们先前就已经认识了?刚刚他请兰公来梅园赏梅,他是欣然答应的,没听说有什么要事要忙啊?难道他是看到漓儿妹妹和顾大哥在一起吃醋了?所以生气的离开了?

程风来的时候,程谦正为兰翊舒的去因纠结着,对于方才自己的猜测,他越想越觉得可能,就在他接近答案只有一步之的时候,后脑勺忽然被人用力的敲了一下,程谦一惊,回过神来,转身就看到那张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正凑近自己,不是自己的双胞胎弟弟程风是谁?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脸很快板了下来,“谁许是对我动手的,没大没小的。”

程谦深知自己弟弟的脾气,打小他就与顾大哥亲近,一心想让漓儿妹妹嫁给他,他要将兰公和漓儿妹妹的事情告诉他,以他的脾气,指不定会从中作梗,兰公那样的人物,哪有女会不动心的,要是妹妹喜欢的人是他有程风这样一个破坏王可怎么好?

“想什么呢?我听祖母说你正招待救了漓儿妹妹的贵客,他人呢?”

程风边说边四处张望。

“已经走了。”程谦说完,哼了一声,“什么呆呆的,长幼有序,我是你的兄长,你要叫我哥哥!”

“我们两个是同时出生的,我凭什么叫你哥哥?你不就比我早娶妻吗?你有我高吗?你有我壮吗?你有我聪明吗?书呆一个!”

平日里,程谦和程风是和和睦睦的,但只要一牵扯到长幼的问题,绝对就是火星撞地球,吵架是必不可少的,打架的次数两个两只手也已经数不过来了,梅林里的苏心漓和顾南衣听到他们的争执,走了出来。

程风一见顾南衣出来了,立马热情的跑了过去,“顾大哥,你给评评理,你看看他,瘦的就和猴似的,没我高也没我壮,笨的就和呆似的,除了会读书还会什么?看女人的眼光更是差到了点,你说说,他哪点看起来像我哥哥了,是人都会觉得他是我弟弟,漓儿,你说是吧?”

苏心漓抿唇,毕竟多活了一世,现在,她激动的情绪已经渐渐平静了许多。

她站在一旁,笑而不答,这样的戏码,只要程谦和程风两人同时在家,并且凑到了一起,十有*都会上演一次,看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反正就算两人打了架,之后也会很快和好的。

苏心漓心里知道,程风是很在意程谦这位兄长的,虽然相府的男儿每个都会武,就算是像程谦这样的臣也不例外,一是为了强身健体,二来的话也是为了自保,但是功夫有好坏高低之分啊,若要动手,程谦根本就不是程风的对手,但每次,两人都伤的差不多重。

她觉得好笑,明明是双胞胎兄弟,可两人在同一件事情上的态,基本就没达成一致过。

“谁让你比我晚出生,我比你年长,在家里,我是老,你是老四,我就是你的兄长,你就应该叫我大哥。”

顾南衣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想要开口劝架,被苏心漓拦住,她轻笑着摇了摇头,“由他们去,马上就好了。”

这是程谦的杀手锏,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句话之后,两人若没动手,这件事情暂时就休了。

“四哥,你可不许动手,不然的话,二舅该动藤条了。”

程家的加法严,当然,这针对的仅仅是这些皮厚的男儿,并不包括细皮嫩肉的苏心漓,对于这唯一的女娃,他们娇宠还来不及呢。

程风闻言,就像是霜打的茄,立马就焉了,虽然他皮糙肉厚,但还是挺怕父亲的藤条的,那抽在背上的疼痛丝毫都不会逊色于板打在屁股上的,最痛苦的是,要在床上躺好几天都不能动,程风立马放下自己扎的高高的袖,跑到顾南衣跟前,“顾大哥,你不知道,方才漓儿妹妹正在祖母的院里处理事情呢,一听到你回来了,拉起披风,撒开腿就跑过来找你了!”

苏心漓拧眉,院里那么多的下人,这件事情可不要传出去才好,她不悦的看了眼嬉笑着的程风,幸好顾大哥是信得过的人,不然的话,若是稍无耻的,借此在外面造谣,她的名声就毁了,不过她知道,程风并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他正是因为和她一样坚信顾南衣的为人,才会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的说这些话,不过这些,他不该让顾大哥知道,他本就有娶她的心思,若是知道这些,只会更加坚定这样的想法,而现在的她,又有什么资格霸占这样一个干净如梨,高洁如梅的男呢?

此生,她为复仇而来,她不想再像上辈那样拖累顾南衣了,她要他,好好的活着,干干净净的活着。

程谦看了眼手中的书,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和程风唱反调,但内心不忿的他还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程风也知道自己口快了,摸了摸鼻。

“顾大哥,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顾南衣转过身,眼角带过苏心漓,视线重新落在不远处开的正盛的梅花上,悠悠的叹了口气,“我师父云游去了,也不知道这辈,还能不能再见。”

师父态坚决,原是让他一起去的,他挂念漓儿,也想回家见见已经过世的祖父,没有同意,偷偷留书离开了,师父追上了他,见他去意已决,叹了口气,他说,此生他们师徒的情分已尽,然后又说了些连他听着都觉得莫名其妙的话,便让他回来了。

“那就是不走了,好了!”

程风就像猴似的,上蹿下跳的,十分开心,苏心漓垂眸,眼中划过担忧,若是上辈,顾大哥一直跟着他的师傅不回来的,又怎么会为她所累,落得那样的下场?其实,不回来反而好,那样的话,顾大哥一辈都是那个笑容包容温和干干净净的顾大哥。

“顾大哥看过侯爷了吗?”

顾南衣没有回答。

“侯爷这么多年未见顾大哥,一定很想你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的父亲,忠勇侯府都是你的家,尤其是老侯爷,顾大哥该先回去拜见他们的。”

“漓儿——”

“四哥!”

苏心漓毫不犹豫的打断了程风的话,“反正顾大哥又不走了,我会经常来外祖父这边玩的,到时候就可以和顾大哥经常见面了,等天气暖和一些,我们还能像小时候那样一起去踏青呢。”

苏心漓抬头看向顾南衣,娇俏的模样天真。

顾南衣点点头,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苏心漓的头发,苏心漓没有抗拒,低头,乖巧的像只无害的兔,然后在顾南衣手离开的时候,对着他甜甜一笑,顾南衣也笑,笑容干净纯真,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那我先回去了。”

程风看向顾南衣的背影,为不忍,直到他离开,才回头不解的看向苏心漓,“漓儿,顾大哥是听说你在定国公府,特意先赶来见你的,你听说他回来,不是也很高兴的吗,为什么现在又赶他走了?”

“你不知道忠勇侯府那边正有人等着捉他的把柄吗?”

苏心漓抬头,伸手挡住穿透重重的梅花树射过来的阳光,她拧着眉,脸色一下变的严肃起来,“你和顾大哥两人骑马来定国公府来,这样大的动静,有心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老侯爷临死前是叮嘱侯爷要侯府交给顾大哥,但老侯爷已经死了,你以为其他的人会甘心吗?侯爷的耳根本来就软,顾大哥赤之心,如果侯爷都不看重不保护他的话,他如何能防的了那些小人的算计?”

程风是聪明,但他自小在军营长大,接触的都直肠的军人,心思也简单的很,哪里会那些弯弯绕绕?而且在严厉执行一夫一妻制的定国公府,后宅不知道干净了多少倍,他们如何能知道后院那些女人的肮脏手段,她现在通透,是用上辈鲜血淋漓的代价换来的。

苏心漓想,定国公府的男儿之所以能一心为国尽忠,大概就得益于此,家宅安宁,他们在前线战场才能安心杀敌。

“顾大哥一直都不在京陵生活,他只有得了侯爷的喜欢,才能在忠勇侯府乃至京陵站稳脚跟。”不然的话,以顾大哥不争的个性,很有可能就和她之前在相府一样,便是连下等的奴才都敢在头上踩上一脚。

程谦和程风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看着自己最小的妹妹,总觉得她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依旧沉静淡然,却不似之前那般的寡言沉默,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岁月沉淀下来的让人臣服信服的气质,但她今年,不过才十,是上次被劫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影响大了吗?

“其实,顾大哥不该回来的。”

苏心漓扬手,折下了一朵将落的梅花,任由她飘落在自己的掌心,然后落在地上。

“他,并不适合这个地方。”

程风觉得自己的妹妹说这样的话,有些过凉薄绝情,顾大哥和他师傅相依为命十多年,两人的感情很好,他这次之所以回来,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漓儿,他是京陵的人,忠勇侯府未来的侯爷,他不在这个地方该去哪里呢?可当他看到苏心漓手中飘落在地上的梅花花瓣时,又说不出话来。

苏心漓转过身,对着程风微微一笑,“京陵是个大染缸,一到了这个地方,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

程风没有说话,他不能否认,苏心漓说的都是对了,外人看他们定国公府光鲜亮丽,谁又知道他们的惶恐不安?越是身居高位的人,就越是不得自由,但这里才是顾大哥的家,便是家再不好,只要有牵挂,又怎么可能一直在外?

苏心漓缓缓走到座落在梅园正中的亭,程谦和程风两人许久都未见到苏心漓了,她难得来定国公府一趟,两个人自然都想多陪陪她,便跟在她的身后。

几个人都还没坐下呢,立马就有丫鬟上前来将四周的厚重的竹帘都放下了,然后迅速点上了暖香,程立雪还未出嫁前,每每梅花盛开,她就喜欢呆在这里,程鹏云氏还有她的几位兄长担心她被风吹着了着凉了,便将这亭装扮的就和个小房间似的,温馨又暖和。

苏心漓刚坐下没多久,就有另外一批丫鬟送了茶水和糕点上来,“二少爷还没回来吗?”

“已经回来了,在老夫人的屋里请安呢。”

苏心漓点头,“告诉二少爷一声,说我和少爷四少爷在梅园的亭,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退下吧。”

苏心漓亲自给两位哥哥倒了茶,程风和程谦看着苏心漓那温柔沉静的模样,这张脸,就算看了这么多年,可偶尔还是会有惊艳的感觉。

苏心漓将杯中的茶推到程风跟前,“顾大哥能医会武,若是光明正大的比试,忠勇侯府的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侯爷夫人有自己的嫡嫡女,顾大哥这样回来,难保她不会使什么手段,老侯爷过世了,现在的侯爷又是个耳根软的,刘夫人掌管侯府这么多年,积威已深,下人们最是会见风使舵的,少不得给顾大哥使绊讨那刘夫人欢心,顾大哥心慈,又不是个计较的人,那些人肯定会拿捏着欺负他,军营若是没什么事情,你就经常去忠勇侯府瞧瞧,在那里住一段时间也是可以的,别让他受了欺负,若是遇上了侯爷,一定要在他跟前凸显出顾大哥上进的一面,让他知道,顾大哥是可堪大用,别整天拉着他做那些不正经的事情。”

程风只觉得自己的妹妹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有道理的,在他的记忆中,漓儿妹妹从来就没对他说过这么长的话,他静静的听着,不住的笑着点头。漓儿这样聪慧,他看着就觉得放心,以前她那闷葫芦的性,他们总担心她在相府受了欺负。

“你这样担心顾大哥,直接嫁给他不就好了?”

顾大哥是个有本事的,漓儿又聪明,而且凭定国公府和忠勇侯府的交情,侯爷一定不会亏待了妹妹了,就算那刘夫人想耍花招,估计也有所忌惮,而且顾大哥还有一个做贵妃的小姨,若是有朝一日,朝堂变了天,顾大哥还能带着漓儿远走高飞,对于顾南衣,程风是为信任的,他这样说,一方面是出于对顾南衣的情谊,更多的还是为了苏心漓的将来考虑。

“四哥,今后不许再开这样的玩笑,为了顾大哥好,你也少在他面前提我的事情,知道了吗?”

既然没有那个打算,苏心漓当然不希望给顾南衣希望,但是她也舍不得让他所有的希望破灭。

程风见苏心漓说的认真,口气严肃的很,便没有再说什么。

“漓儿,这是那位兰公让我交给你的。”

程谦虽然老和程风斗嘴,非要整个赢,但还是很心疼弟弟,见他这个样,不由有些不忍,拿出兰翊舒给他的东西,直接转移了话题。

“什么东西?”

苏心漓疑惑的看向程谦,程谦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苏心漓接过,翻阅了几页。

归,如意散,水心疸,对于做过一世皇后的苏心漓来说,这些药名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全都是后宅妇人常用的药物,苏心漓看着那一行行清隽的字,除了药名和药效,还有辨别的方法,为的详尽,一些注释还用其他颜色的笔标注了,苏心漓随便翻到了一页,将书举了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上面还有淡淡的墨香味,苏心漓听到自己的心响了一下,她快速将书合上,压在书页上的手指微微一震,“他人呢?”

苏心漓想要当面道谢。

“他说有事离开了。”

程谦有些惋惜的说道。

苏心漓心头也不由失望的起来,他几次出手相助,她却连他府上哪里都不知道,想要道谢都无门。

“漓儿你与他认识很久了吗?”

苏心漓摇头,自然的回道,“不久。”

“什么东西啊?我看看!”

程风说着,伸手就要去抢,被苏心漓躲开,苏心漓笑着,直接将东**进了袖口,程风顿时就没敢有动作了。

小妹已经十岁了,他若她的身抢东西,被祖父祖母还有父亲知道了,他少不得得脱一层皮。

“都在这呢。”

程昱凡掀开帘,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朝服,他一下朝就到夫人那儿请安了,夫人说漓儿来了和他说了几句话就放他去找人了,他刚出了夫人的院,门外就有丫鬟说苏心漓在这边,他衣服也没换就过来了。

“二哥!”

程谦和程风见程昱凡来了,忙恭敬的叫了声,苏心漓的大哥程落驻守边境,常年都不在家,程昱凡成熟稳重,性格冰冷,不苟言笑,这样的铁汉除了在唯一的妹妹苏心漓面前,那就是个冷面煞神,程谦和程风对他又是畏惧又是敬佩,程风再怎么充大,在老二程昱凡面前也不敢放肆。

“老,你的媳妇也该管管了,小妹难得来府里一趟,她居然当着祖母的面给她甩脸,是要将祖母气病吗?”

程昱凡一来就发难,这事云氏并没有和他提,但这么大的事情,相府这么多的下人,他想知道又有什么难的?

“出生不高脾气派头倒不小!”

程风冷哼了一声,口气为不满。

一直以来,程风都不喜欢夏婉婷,他是个直性,这一点,就算是在程谦跟前,他也从不掩饰,只是因为不想程谦难做,从来都不会提及,现在听说夏婉婷为难苏心漓还差点气到了云氏,顿时就火了。

“漓儿,你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程谦的脸色沉了下来,面色凝重。

苏心漓便将今日在云氏屋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实事求是的说了清楚,她说话的口气平静,听不出丝毫责怪的意思,更没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几个人听后,面色都十分难看。

“什么叫阿猫阿狗,她有没有教养啊,就算是市井的民妇也不会更不敢当着长辈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可是我们小妹的救命恩人,来我们定国公府,那是要奉为上宾的贵客,小妹那是和我们亲才把救命恩人往定国公府带的,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又有什么资格反对?”

提起夏婉婷,程风就是一肚火,“那人非但没有所求回报,还给祖父祖母都送了东西,还帮了小妹的忙,但凡他开了那个口,只要是我们定国公府能做的,就该知恩图报,口口声声银钱银钱的,难道小妹的命还比不上那些俗物重要吗?她有本事将定国公府的东西一件件往她娘家塞,就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当祖父祖母是瞎呢?居然还和小妹争宠!”

程风冷哼了一声,近一年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她有什么资格和小妹比,小妹身上好歹留着的可是我们程府的血,当初你要娶她的时候,我就不同意,进门都一年了,肚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们大家给她脸色看了吗?她倒好,当着祖母的面就敢给小妹甩脸,要祖母当时不在,她是不是准备摆出嫂的派头对漓儿动手了!”

程风本来就不喜欢夏婉婷,在他看来,苏心漓和他才是一家人,要是他的妻敢和夏婉婷一样给他家人脸色瞧,他必定会毫不犹豫休了她的。

“漓儿你放心,将来我若是娶妻,一定会选对你好的,不然的话,我就不娶,娶了我也休了。”

程风的话虽有些孩气,但说话的神情和口气却为的认真,苏心漓笑出了声,“和嫂过一辈的又不是我,她能喜欢我固然是最好的,但要是不喜欢,也碍不着我什么事,哥哥们要找,能顾及到我的感受当然是最好的,但主要还是你们喜欢,最最重要的是,不能对我们定国公府有二心,至于其他,她们是你们的夫人,为我们定国公府传宗接代,你们身为丈夫,心疼也是应该的,只要有就行。”

苏心漓实事求是的说道。

“哥,平日里你们再怎么吵再怎么闹,我都没有意见,但是不能闹到外公外婆跟前,外婆年岁大了,最是经不住气,若真气出病来了,到时你可别怪小妹不看哥的面,手下无情。”

对云氏和程鹏来说,苏心漓是他们不能触碰的逆鳞,于苏心漓而言,何尝不是一样!

“我们是一家人,哥哥们又疼我,我自然希望能和嫂们好好相处,一家和乐融融的,也省的哥哥们为难,她们有那些小心思,我可以理解,但不能做的过分了,这在府里就算了,要是出去闹了,别人不定怎么想呢,今日的事情,所幸没传到兰公的耳中,不然的话,人家会怎么想我?会怎么想我们定国公府的人?我们今后还有何颜面去见人家?我和外婆的意思是,在没闹出什么事情之前,找个教引嬷嬷教教她规矩,让她收敛收敛自己那骄纵的脾气,哥你的意思呢?你若是不同意的话,这件事情就作罢。”

程谦都有些无地自容了,哪里好意思说不同意,“委屈漓儿了。”

漓儿多乖巧多懂事啊,怎么婉婷就看不到漓儿的好呢。

苏心漓也跟着叹了口气,“我们程家能有今天的地位,实属不易,我们现在的处境,几个哥哥心里都有数,我们享受了多么高的荣宠,同时就有多么大的危机,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看呢,舅舅和几个哥哥是行的端坐得正,但是许多事情却不得不防。”

苏心漓一脸凝重的看向了程谦,“哥,自从嫂嫁到我们府里之后,她的家人就一直打着我们定国公府的名号在外作威作福,她的大哥强行霸占了民女,还打死了人,现在却逍法外,我听说夏老爷最近在江城圈地占田,姓怨声载道,但是当地的官员却碍于我们定国公府与他们狼狈为奸,这些事情,哥都知道吗?”

苏心漓悠悠喝了口茶,直言不讳,她重生才几天,哪里就能知道这么多的事情,这些,都是上辈的事情,上辈,定国公府的名声就是被她的这些嫂弄臭的。

程谦诧异的看向淡然的苏心漓,一身正气的他却因为这些事情气的摔了杯,“漓儿说的可是真的?”

这些事情,他并不知情,但他直觉的苏心漓没有说谎。

“哥若是不信,回去问问嫂不就清楚了吗?她若是不认,哥只管派人私下去查。”

程谦儒雅的脸顷刻间变的严肃起来,“你说的,我如何能不信?等我掌握了切实的证据,一定亲自将这些事情处理干净。”

苏心漓笑着,满意的点点头,“哥若是能亲自处理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有什么不便,将事情交给四哥也是可以的,最好是我们定国公府的人出面,别淌了这趟浑水就好。”

只有大义灭亲,才能彻底撇清定国公府的关系,消除一切不利的留言,还能博取更好的名声。

“二哥,秋禾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的,监狱怎么会着火的?”

程昱凡的本事,苏心漓是相信的,她的这个二哥,办事最是小心谨慎的,若是监狱着火,他应该很快就会发现才对,不至于让火势蔓延到将整个大理寺囚犯全烧死了。

“是监狱内着火,有人在监狱里面埋了火油,大火燃烧的很快,所有的囚犯全被烧死了,一个活口都不留。”

苏心漓一惊,冷冷的笑了,“方家真的是好本事,手都伸到大理寺的监狱去了。”居然能将火油送到戒备森严的大理寺监狱,看守监狱的狱卒在秋禾进去那天全换了,不可能是他们动的手,唯一的解释就是,那里面的死囚有方府的人,如果那些火油不是事先就准备好的,那大理寺肯定有暗道之类的地方。

“大理寺监狱着火那日,有一批黑衣人在狱外偷袭,正因为如此,才拖延了我们救火的时间,那些黑衣人武功高强,应该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程昱凡绷着的脸看起来说不出的凝重。

“所以说方家好本事啊,他们是痞莽出身,不过是年前投机参与了‘安南’之乱便被封侯,他们处处与定国公府的人作对,皇上可曾有过怪罪?皇上若真的信任我们定国公府,不会扶持一个方有怀,方府就是一条疯狗,皇上让咬谁他就会咬谁,但方府年前才真正崛起,发展虽快,但根基不深,若是和相府联合可就不一样了,所以这些年皇上才纵着方姨娘,哥,我这样说的意思你明白吗?我们定国公府绝对不能落别人任何把柄,我们不做,同样的,那些但凡和我们府上有关系的人也不能做,所以嫂的事情,哥若是可以出面秉公办理,那是最好的。”

上辈夏府的人和颜司明走的很近,当时她觉得夏家也算是亲戚,帮助颜司明也是正常的,但是现在想来,谁知道他们当时谋算的是不是就是外公他们呢?

“有定国公府一日,我们才能有一日安宁,若是定国公府不在了,我们离死期都不远了。”

“漓儿。”

程风握住苏心漓的手,看向她的眼神说不出的心疼还有愧疚,苏心漓说的这些,他们心里都是知道的,这也一直是祖父和父亲大伯心里的担忧,但是他没想到,现在,这些重担,居然也要漓儿来承担。

定国公府的情况,身为定国公府孙的他们,怎么会不明白?定国公府世代忠良,他们任何人都没有谋反之心的,却也知道,定国公府的世代功勋和在琉璃国的影响力让他们无论怎么向皇帝表忠心都无济于事。

当初,外公之所以不肯姑姑嫁到皇室,就是不想皇上胡思乱想,猜忌他们定国公府想要谋朝篡位,他们步步小心,但到头来,皇室对他们还是处处防备,对于这种情况,他们心里都无可奈何,他们想要改变这样的处境,却无计可施,外面的人看他们定国公府光鲜亮丽,其实他们比谁都还要不易。

原本,定国公府的先辈们个个都是沙场浴血奋战,朝廷的武将或多或少都与定国公府的人有点牵扯,定国公府在将士心中的地位高,定国公的命令比军令还管用,正因为如此,定国公的孙到了到了这一辈,除了老大程落还有个混了个军衔的程风,其余的都没有从军,他们这个年纪,原本是可以做出一番成绩,但因为摸不透帝王的心思,却始终只能畏畏尾的。

“我们已经长大了,是时候该为外公外婆分忧,为这个家出点力了。”

程谦苦笑不已,小妹一心想要保护定国公府,而夏婉婷呢,一心只顾着自己和娘家,除了拖定国公府的后腿帮倒忙还会做什么?她之前做了那么多的错事甚至设计自己,他都原谅了她,但是这回,他却有了休妻的念头。

“五哥呢?什么时候回来?”

“这你得问母亲,五弟说了,什么时候母亲同意他从商了,他就回来,不过你放心,最多个月,姑姑和表弟忌日那天,他肯定会回来的。”

程立雪生前,十分心疼程,男孩都有充大的心理,程作为家里的老幺,只有在苏心漓和苏立仁跟前才有哥哥的优越感,程立雪和苏立仁的死对同样只有十岁的程打击很大,他就是在这之后因为从商的事情和家里大吵了一架,之后才离家出走的。

苏心漓笑笑,“你让五哥回来,就说我可以让他得偿所愿。”

对于这最小的哥哥,苏心漓是知道的,从小就喜欢做生意,一岁捉周的时候,他左右两只手,左手拿的是算盘,右手则是金元宝。

士农工商,在这四个行业里,商人是排在最末尾的,外公舅舅他们虽然开明,但到底也有忌惮,五哥要没本事就算了,可偏偏他脑活络的很。

定国公府已经权倾朝野了,若是他再去经商,掌握了琉璃国的经济命脉,那皇上真的是做梦都恨不得把定国公府的人拉去砍头了,再加上郑氏觉得商人低贱,说什么都不允许程从商,程便是再有本事,但没有本钱,定国公府再给他使绊的话,他也走不远,所以程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至今还没有回来,外公和舅舅一点也不着急,当他是出去游历锻炼了,倒是郑氏,天两头就念叨着这最小的儿。

这话要别人说的,程风他们一定不相信,但如果是苏心漓信誓旦旦开口的,那就没什么不可能的,在定国公府,只要她一撒娇,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祖父祖母也会费心给她摘下来,更不要说只是让程从商这样的小事。

定国公府已经够强了,但是她不介意定国公府再强一点,直到皇帝就算是想动也动不了定国公府为止,定国公府已经有了权,现在差的就是钱,富可敌国的财富,但是在此之前,她一定要小心护着这一家的安全。

“漓儿,哥哥们以你为荣。”

程昱凡拍了拍苏心漓的肩膀,然后握住了她的手,程风和程谦两人也是一脸欣慰的看向她,漓儿说的没错,他们已经长大了,是时候为定国公府出力了。

苏心漓用过午膳之后休憩了一会,直到未时才回了相府,程谦一送她上了马车,就辞了程昱凡和程风两人,刚回到自己的院,就看到夏婉婷守在门口的陪嫁丫鬟翠平跑进了房间,没一会,房间里面就传来了夏婉婷恸哭的声音,程谦见状,不由拧起了眉头,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沉入玄铁一般。

程谦一进屋,就看到夏婉婷趴在床上哭,两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可怜的紧,但是这回,他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夏婉婷,而是冷冷的站在一旁站着,夏婉婷的哭声不小,这一哭久了,嗓就疼,她见程谦迟迟没安慰自己,也没了意思,就从床上站了起来,转身跑到程谦跟前,靠在他的怀中,不过眼泪却没停,那样可怜了。

“相公,夫人怎么能那样呢?我才是她的孙媳妇,是程家的人,苏心漓她是相府的小姐,是外姓的女儿,她做了不合礼仪规矩的事情,我身为她的嫂,教训几句有什么错?她居然敢顶撞我,尤其是夫人,她居然帮着苏心漓那个外人也不帮着我!”

夏婉婷满脸的泪水糊住了双眼,所以她并没有察觉到程谦脸色的不对劲,一开口就是抱怨,然后将今天发生在云氏房间里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明明事情是因她无中生有说话难听挑起的,可从她口中说出来,却全部成了云氏和苏心漓的责任,程谦听的心都发寒了。

他进屋之后,之所以迟迟没有开口,就是希望夏婉婷能够主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他就不与她计较了,可她倒好,非但不觉得自己错了,居然还将事情的全部的错都推卸到了苏心漓和云氏的头上,暂且不说程谦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就算苏心漓什么都没告诉他,他也是更相信自己妹妹的。

从小到大,她都是那么的善良懂事,别人不招惹她,她肯定是不会招惹别人的,从不恃宠而骄,做事也有分寸,倒是夏婉婷,所以大家宠她都宠的很放心,是个会生事的,祖母他们为了定国公府的和谐才没有与她计较,她非但不感恩,脾气却越发的大了。

“夫人就是偏心,表妹一来,午膳都不叫我吃了!”

夏婉婷就是个没眼力见的,兀自还不依不饶的抱怨。

“是我不让丫鬟叫你吃饭的!”

程谦的声音冰冷,将夏婉婷从自己的怀中推开,他这样做,就是希望夏婉婷能好好的反省。

夏婉婷抬头,用模糊的泪眼楚楚可怜的看向程谦,一向心软的程谦却不为所动。

“是不是夫人和表妹对你说什么了?”

夏婉婷擦了擦眼睛,程谦见她一开口就将错处往苏心漓和云氏身上按,越发的生气,“说什么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算她们什么都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兰公是守礼之人,他对漓儿又有救命之恩,那就是我们定国公府的恩人,你父母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用污秽之言污蔑恩人?”

虽然程谦和兰翊舒是第一次接触,但是程谦对他的印象却很好,那样如天人一般的人物,被人说成贪财的阿猫阿狗,程谦心里都有些生气。

“祖母愿意宠着谁就宠着谁,你是小辈,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

苏心漓是定国公府的这些男人们看着长大的,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娃,粉嫩粉嫩的,就像是薄薄的瓷片做的,哥哥哥哥的叫着,声音就像是甜甜的糯米,他们几个兄弟都喜欢到不行,更不要说祖母了,姑姑和表弟过世之后,好不容易漓儿的性开朗了一些,而且还愿意来定国公府走动了,也愿意和他们几个兄弟像以前那样说话,他们心里都很高兴,而且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定国公府的安危,不要说这件事情漓儿没什么错,就算是她错了,夏婉婷身为她的嫂,也应该让着。

“但苏心漓只是个外人,我可是冠了你们家的姓,可以称一声程夏氏的!”

夏婉婷不服气,苏心漓是相府的小姐,相府什么东西没有,凭什么定国公府一有点好东西还要让她那里送?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夏婉婷觉得,就算是程立雪,她既然嫁给了相爷,那和定国公府都是隔着一层的,而她是嫁到定国公府的,又孝顺乖巧,云氏要宠也应该宠她才对。

程谦听她开口闭口都说苏心漓是外人,脸色越发的冰寒,“漓儿她身上有和我们一样的血,而你,没有,就算是外人,那也是你!”

程谦见她一直拿一家人说事,直接搬出了最有说服力的血缘关系。

以前,他让着夏婉婷,那是他愿意,但是现在,他不乐意了。

“你也知道自己嫁给我,是我们定国公府的孙媳妇了啊,你做事的时候有没有站在我,站在定国公府的立场考虑过,你别以为你家人做的那些事情我什么不知道,我有言在先,你要还想做我程谦的夫人,就少和夏府的那些人来往,也劝劝你的家人,少打着我们定国公府的幌为非作歹,不然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一直以来,程谦待人都十分温和,让人觉得温儒雅,一下变得这样疾言厉色,夏婉婷有些被吓着了,程谦各方面的条件都具备乘龙快婿的资格,她嫁给他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羡慕她,因为是定国公府的少夫人,她回去的时候,就算是族长都得巴结着,她当然是希望永远都做程谦的夫人的,永远都能高高在上的,抬着下巴看人。

对于自家人做的那些事情,夏婉婷当然是知道的,哥哥的事情还是她出面摆平的,程谦这样一说,她顿时心虚的厉害,可很快,她就又有了底气,“他们是我的家人,你既娶了我,他们也是你的家人,一家人相互扶持有什么不对?”

女儿嫁得好,不就是为了给娘家带来荣耀财富和地位吗?在琉璃,定国公府是除了皇室外最有权势的家族,她区区一介商人之女,想要在府上立足,当然应该让娘家壮大起来,那样的话,将来她才能有靠山,她在夫家才能说的上话,这要在别家,夏婉婷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但是在定国公府,这样的想法却很有可能让定国公府走向灭亡。

“相互扶持?我看是你们贪心不足吧?如果你娘家的人安分守己,我自会敬重,但如果他们想利用我们定国公府敛为非作歹,那我的家人就只有定国公府这一家还有漓儿表妹,所以到时候就别怪我这个女婿六亲不认,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今日的事情,到底谁对谁错,过几日会有教引嬷嬷来,你好好和她规矩和礼仪,这段时间,我去四弟那里住,你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程谦看都没看夏婉婷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叫了两个丫鬟进来给他收拾了几套衣服,夏婉婷见了,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慌张,想要认错,但一想到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丈夫都向着苏心漓不向着她,她自小也是被惯坏了,说什么都不肯认错认输,见丫鬟进来收拾东西,“随便你去哪里,你有本事一辈都不要回来!”夏婉婷边说边跑到门口,举手就要捶程谦。

夏婉婷嫁到定国公府到现在已经有一年了,夫妻两打打闹闹也不是第一次,程谦的脾性一如他的名字,谦和的很,在很多事情上都让着夏婉婷,所以不过才一年的时间,夏婉婷就由最初的自卑变成了像现在这样的刁蛮任性,但是这次,程谦却没有纵着她,他一把拽住夏婉婷的手,不让她放肆。

“东西收拾好之后,直接将东西送到四少爷的院。”

程谦吩咐了一声,松开夏婉婷的手,就往外走。

“程谦,你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回娘家!”

一直以来,定国公府都是一夫一妻,除非妻死了才会另娶,根本就没有人纳妾,近年来,定国公府也没有休妻另娶的事情,程谦年纪轻轻,在男女的事情上肯定是有需求的,他不能找别的女人,早晚得回来求自己,夏婉婷这样一想,便觉得有恃无恐,她以为程谦会低头,但是他和刚才一样,头不回的就走了,他一离开,夏婉婷终于害怕了,坐在门口的地上就哭出了声,这一回,她是真哭了。

收拾东西的下人动作十分利落,没一会就拾掇好了,夏婉婷见他们拿着程谦的衣裳离开,从地上坐了起来,憋了一肚气和委屈的她一回到房间就开始乱砸东西,翠平怎么都拦不住。

“收拾东西,我要回娘家!”

要是这次她乖乖接受所有的安排的话,那她今后在定国公府还有何颜面?夏婉婷心里愤愤不平,直到现在她都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她心想着自己在娘家住了一段时间之后,程谦一定会服软去夏府向她认错,然后今后都会乖乖听她的话,等到有一天夫人不在了,她掌了这个家,一定要让苏心漓尝尝她的厉害,不然的话,难以平息今日的怒气。

苏心漓已经回相府了,程谦和夏婉婷之后发生的事情,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苏心漓的马车刚停下,守门的下人立马就殷切的迎了过来,直接在她下马车的地方趴下了身,苏心漓看了眼用绳悬着挂在相府门口早就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浑身发抖狼狈不堪到了点的宋,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同情,她勾了勾唇,直接踩着那人的背下了马车,直到苏心漓脚稳稳的落了地,那人才站了起来,对着苏心漓笑的一脸谄媚。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王二。”王二听苏心漓问他的名字,笑的越发的谄媚。

苏心漓没再说什么,领着同行的云碧一起便进了相府,刚一进门,就看到秋叶和秋波守在两边,秋波刚要过来,却被秋叶抢了先,“小姐,你可回来了!”

苏心漓挑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秋叶见苏心漓不说话,只得继续说道,“这次丞相可发了大怒了,不过小姐放心,方姨娘已经拼命为小姐说好话了,让丞相一定不要怪罪小姐,小姐等会见了丞相,记得说个软话,去大小姐的院里和她认个错,丞相念在小姐年幼不懂事,一定不会苛责怪罪小姐的。”

秋叶说完,抬头小心的看了苏心漓一眼,苏心漓看了云碧一眼,嘴角的弧更甚,让她认错?认什么错?看来,苏妙雪已经恶人先告状了,方姨娘还特意让秋叶在这里恐吓吓唬她,当她是岁小孩吗?她情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会相信方姨娘帮她说好话的。

“你今天还没出门吧?”

秋叶虽不解苏心漓为什么这样问,却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她觉得自相爷生日那晚之后,小姐就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清冷的眉眼总有种说不出的威严,看着让人心里怕怕的,不敢冒犯。

“王二!”

苏心漓叫了声,很快王二就跑了进来。

“你带秋叶好好出去参观参观。”

苏心漓勾了勾唇,清冷的声音透着难以察觉的愉悦,扫了眼一旁站着的秋波,笑容不由变冷,就算到了现在,她还做着墙头草随时都可以往方姨娘或者她这边倒的美梦呢。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秋波这才跟在了苏心漓的身后,“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小姐回府没多久就和方姨娘一起去了明松堂,没多久就病倒了,相爷大怒让小姐回来后立马就去见他。”

苏妙雪病倒了,是气病的吗?这对苏心漓来说,绝对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秋波,秋叶一个人在外面无聊了,你出去陪陪她吧。”

苏心漓神色淡然,一脸的轻松,然后对身旁站着的云碧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一切,就有劳云姨了。”

苏妙雪和弄巧还真是配合,她不怕苏妙雪闹,她就担心她什么都不做,那样她才要犯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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