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书悦的手脚都有点抖,没办法的,这么多狼,无忧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动作越来越不利落,她的体力也将告竭,他们没有胜算的。
而此时,还有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如敲在人心坎上一般,让人心灰意冷。
没想到,外面竟然还有追兵!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心寒。
只听人言:“大家准备。”
更让蒙书悦以为必死无疑,不料一排排燃着松油的火箭齐刷刷激射而出,竟是射向狼群!
霎时间,狼群背后遭袭,十多头野狼顿时惨叫倒地。
狼群大怒,掉转头来向那些人冲去,势如电闪,那边的人也一个个手疾眼快,提着的桐油,哗的一声泼在前面,火把一扔,一道火墙顿时在山前燃起。几只饿狼停不下猛冲之势,一头撞在火中,顿时发出刺耳的惨叫声来。
狼群畏火,登时阵脚大乱。
蒙书悦两人却脸上暴喜,手起刀落,刹那间身手恢复如前。无忧更是劈砍挪腾间威势凛凛,行动彪悍,刀劈厉砍,冲着头狼而去。
头狼却也狡猾,几个腾跃,竟向蒙书悦扑来。
无忧又被另一匹狼缠住,只得大喊一声:“小姐小心!”
“噗!”的一声,一道银色的弧线突然在空气里爆开,直射入头狼左前腿,留下一声狼嚎,转眼间消失在林间。
那群饿狼虽然凶悍,却差不多恶战半个多时辰,被无忧残杀数十,此时见头狼撤退,其余狼只也仓皇而退。
临行前留下几声示威怒吼,隐隐有报仇之意。
遍地狼尸,一地腥臭。
两人警惕地望着那队人马是不是会过来抓捕他们,却见到那些人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又扑灭了火堆,还有人打来水,连火星都浇灭了,问都没有问一声,便有去意。
蒙书悦和无忧面面相觑,不是来抓他们的?相反是来救他们的?那些穿着便衣,看行走便知身手不凡。他们可没有认识这么厉害的人啊!
“请留步!”蒙书悦高喊一声,上前几步,“多谢诸位仗义出手!本不该无礼唐突,但是受人恩惠需当铭记在心,是以大胆请问几位名讳。”
看似领头的男人沉声说道:“路见不平,本该援手相助,不必多礼。”主子只说了助他们,并没有说把他们带回去,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我们兄弟姓柏,从京城来,因马儿误事,没有赶到旺镇才宿在林子里,如今受了伤,不知诸位可否行个方便,带我们一程?”蒙书悦听出他言语间的疏离,可她却顾不得那么多,无忧的伤势很重,若不好好治疗,只怕一生……
阿劲完全没想到她竟然完全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如此厚颜提出这种无理要求,“只怕我们不顺路,狼群今晚是不会再来了。我这有两瓶上好伤药,望两位多保重。”
蒙书悦顿时目瞪口呆,无忧却是理解的,萍水相逢,互相警惕防备也很正常,当下劝说:“柏……弟回来。我无事。”
阿劲留下两瓶伤药,便带着人迅速撤离。
蒙书
悦跑过去,拿了伤药回来,看到无忧伤痕累累的身体,特别是大腿外侧被咬去那么大一块肉,眼泪唰地就流出来了。
“对不起!”
无忧有少许怔忡,小姐的眼泪是为他而流吗?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四肢百骸都泛着痛楚,大腿上的伤口,似乎要将他全身的血液都流干了。他的眼睛开始迷蒙,只见到白花花一片,呢喃低语:“姑娘,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然后头一歪,人事不省了。
“无忧!无忧!”蒙书悦连声疾呼,手指颤抖着放到他的鼻下,谢天谢地,他只是晕过去了。
前世她的生活太狭窄,在蒙府只得一个伴儿对她忠心耿耿。嫁给越宫璃之后,身边每一个人都不可信。而重活一世,她有了伴儿、同衣、无夷,还有了他和无虑。
“你们为我出生入死,我必许你们一世安康!谁都不准带走你们,就算阎王也不行!”
处理好他的伤口,试着背着他走了几步,她便身力尽竭。月入黑云,周边连虫鸣都不可闻。无论如何,她今天是缠上那些人了!
天色微亮,当阿劲在营帐外见到面色灰败如纸的两人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蒙书悦却笑了一下,“我……实在走不动了,求求你,救一下我……们。”便晕了过去,而她身后,是用枝条树干绑起来的一个简易担架,上面躺着的男子,呼吸弱不可闻。
阿劲一边让人来把两人带进去,一边迅速去了主帐。
主帐里的女子正掬水洗脸,身穿一身月白色的云纹长衫,眉清目秀,气质怡和,听到回报,叹息微不可闻,“如此就带上他们吧。就当是谢谢他们为我们挡了昨晚的狼群。”
阿劲面上一愣。
阿美轻斥一声:“呆子!”
这一路又是暴雨造成的山体滑坡和泥石流,阻断他们的归路,又是马匹惫懒不愿行路,或是渡口不见行船。甚至到了平原,都能见到稍显狭窄的官路上,几棵大树和一堆淤泥乱石横在路面,阻断了他们前行。这一带人烟渐盛,已经四五十年没有听到狼群出没的消息了,昨晚却突然出现了近百只狼,这一切都巧得不能再巧了。
“主子,你说是谁在背后捣鬼呢?”
陆芳尘摇头,“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阿美却不赞同,“主子,你就是太漠然,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你也不吭一声!”不然,凭着安西王的宠爱,谁敢放肆啊!
“你去看看,查查他们的底。”
阿美无奈的退出去。
蒙书悦醒来是在移动的马车上,无忧躺在她的旁边,她这边一动,外面的人就掀帘进来,是个打扮很精练的女子,“你醒了?”
蒙书悦坐起来,“谢谢!”
“我叫阿美,我们没有进旺镇,下一站到陵乡,把你们放在那里可以吗?”
就她昨晚看到的,这不是商队,林子外的空地上立了一大一小两个帐篷,没有多余的东西,护卫有三十四人,昨天分过去救他们的大概有十几人,却像早有准备
,火箭、桐油都有,主帐里的人肯定不一般。如此着急划清界线,蒙书悦问:“我兄长的伤如何?能不能麻烦贵府主人多带我们一程?我们想去嘉绒。”
阿美脸上不悦,这人怎么如此不识相?“不知二位去嘉绒有贵干?”西汉大乱,西郡边境有大股流民徘徊,如今边境都不开放,商旅也少了很多,他们明显不像是经商,而且这个小的还是女扮男装,这时候入嘉绒,让人不得不防。
“我……我家在京城算是小富之家,置有薄产,无奈八年前母亲去世,父亲娶了后母,对我百般刁难,三个月前父亲也暴病身亡,家产全部被后母霸占,还让我们在京城没有立脚之地。因此兄长带我入西郡,嘉绒有兄长两年前开的一个客栈,我们准备在西郡重新开始。”
阿美摇头,没有说实话。她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孩子,而她口中的兄长,一身伤痕,探脉而知武艺高强,不然寻常人经过昨天的狼袭,早就死了。
“能否麻烦姐姐找主家说说情?我们在路上被追杀,耽误了不少时间,怕嘉绒的客栈也被后母派人夺走了……”
“你没有说实话。”
蒙书悦一惊,不知道哪里让她看出了破绽,看她的目光盯在自己脸上,怯怯地说:“我……我是女儿身,他是不是的护卫。父亲曾来往西郡经商,客栈也是父亲暗里留给我的嫁妆。”
抬眼悄悄地打量阿美的神色,见她眼睛一弯,大笑着说:“就你这雕虫小技,还敢骗姐姐我?等着,我去向主子说说。”
蒙书悦呵呵傻笑一声,“谢谢姐姐!”
阿美突然又正色问:“再没有其他的瞒着了?”
蒙书悦认真点头,“不敢有隐瞒。”
不一会,阿美回来,笑着说:“主子答应了,不过你们可不能拖我们后腿,也不能再提无理要求了。”
“谢谢姐姐!谢谢主子大恩!”
阿美见她答得不伦不类的,笑着说:“你叫夫人就好了。”
“谢夫人大恩!”
“等会季先生过来给他看诊,你饿不饿?渴不渴?”
蒙书悦喝了水,再吃了点干粮,靠在车壁上,总算知道是个女眷了。
季先生三十出头,气质温雅,给无忧换了药,说他只是失血过多才昏迷不醒。只是在路上行走,不便煮汤药,建议他们还是停下来,稍作休整比较好。
蒙书悦应了下来。
出了禾加往东,过旺镇之后,丘陵起伏,蜿蜒的道路上只有低矮的灌木丛,少见林荫。为免被怀疑,蒙书悦没有问他们的目的地。
午间歇息时,她下了马车,瞥见阿美等人簇拥着一个清雅的身影,四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三十来骑骑士,个个形容自敛,进退有矩。此时饮马的饮马的,在树荫下养神的养神,四周戒备的戒备。
蒙书悦很自觉的没有靠前,只在马车边上舒展身体。直到微微出了些汗,才准备回到马车上去,身子一转,看到那个身影,蓦地怔住!
安西王妃?怎么是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