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越宫璃躲闪不及,就要重伤,却听“砰”的一声震响,却是圈外的田园砸过来一块大石头,挡住了越辳的攻击。越宫璃踉跄后退,田园和四个黑衣人赶紧迎上。
“殿下快撤!”
安西军如一波又一波巨浪,再加上巨蟒、青鸟的攻击,谢良幸看着己方人马片刻间七零八落,大喝一声:“太子有难,不怕死的跟我来!”他是主将,不像普通军士,盔甲一脱,回归故里,为农为匠都是一条生路,就算皇帝说了不予计较,但他已做出叛乱之事,日后怎么在其他臣工面前自立?富贵险中求,不管将来太子做不做得了皇帝,他现在只有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
在谢良幸做出这番反应之前,皇后早已吓得心神俱裂,将原本护在自己跟前的黑衣卫遣了一半下去。皇后之前本来是想消耗掉靖门军,因此前面死伤的基本上都是,刚刚又逃走了一批,现在的靖门军人数已不及之前的一半,但这些都是打定主意跟着太子求富贵的,又盼着如果自己战死了,希望太子能多给点抚恤金,都不要命般围过来,越辳的人也都被人缠着,根本无暇过来支援。
巨蟒和青鸟赶到之后,柏毅平将蒙书悦和宁璨放在巨蟒的保护范围内,就不再让她们动手,只和东方、越宫景杀得骑兵队们片甲不留,最后将天网一收一拉,卷成一团扔进火堆里,不一会火堆里竟发出如同幼儿般的哭声。
东方直到此时才想起处理自己的伤口,好奇的问:“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刀枪不入不说,放在火里烧还能烧出哭声来?”
有了巨蟒和青鸟,再加上三人的武功着实高强,他们这边已经没有人敢冲上来,柏毅平看着自己身上湿漉漉快要被染成红色的外袍,嫌恶的脱下来扔进火堆里,那物仿若有灵性般,立即窜起一丈高,将血色外袍紧紧抱成一团,呜呜声似伤心欲绝,让人不忍细听。
柏毅平脸色晦沉,看着林中如修罗场般的所在,沉声说:“帝王博弈,人间惨祸。这样东西一直在秘境里存着,一百年前突然失去踪影,据传是被上任灵女拿出去献给了自己的情人,现在竟然在皇后手里出现。”说到这里,柏毅平停了一下,关于上任叛族的灵女他知道的不多,只怕这其中的关联不简单呢!
“这玩意血腥,杀孽重,传言年纪越大的鲛鱼韧性越好,捕回来的鲛鱼要趁着它越鲜活的时候抽筋剥皮,才能凝结更紧,做出来的东西才有灵性又柔韧,做成这样一张大网,至少需要上万头鲛鱼。有些鲛鱼早已成精,只是没有脱离肉体,它们活着看自己被抽筋剥皮,怨念深重,渐成恶灵,嗜血,必须要用血液浸泡着才能保持其柔韧。”
“既然血腥,为什么先祖们在得到时不将之毁灭?”听他这样说,蒙书悦不禁问出口。
她是灵女会不知道缘由?柏毅平看她一眼,淡声说:“不能销毁自有不能销毁的道
理。”
然后她的脑海里慢慢出现这样一副画面,那满地的血腥,被剥皮抽筋之后的鲛鱼们尚未死去,睁着灰蒙蒙的眼睛,挣扎着张口咬向身边的同伴或者是人,撕下一块块血肉,直到匠人们暴起,将一堆又一堆的鲛鱼用巨石砸成了肉泥……蒙书悦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看到的画面是一群群鲛鱼在大海里掀起惊天巨浪,吞没了进入海域的大小渔船,淹没了沿岸一个又一个渔村。
“啊……”的一声,蒙书悦惊呼出口,她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跟她一模一样的眼睛!
几人的目光随即关切地落在她身上,暗暗询问怎么了,为什么惊叫。蒙书悦轻轻地摇头,捕杀鲛鱼的命令,制作这样的天网,是第一任灵女向高祖皇帝献的计策。那双眼睛述说了当年的无奈之举,本来打算在用完之后以她之血祭奠亡灵,平息怨念,谁知高祖皇帝不舍,暗暗将此物藏了起来。而初代灵女终因杀孽太重,在高祖登基之后第五年,便暴病而亡,而天网被皇家秘藏,直到百年之后,赭翥栢栢两族选定乌那山为大本营,建起祭宫,此物才被长老们从皇家请了回来秘藏。
今日终于到了消除此物罪孽的时候了。蒙书悦抚着胸口的疼痛站起来。
宁璨扶着蒙书悦走过来,宁家走海路的生意也不少,关于鲛鱼作恶的事也听了不少,原来一切都是因果报应,之前不能销毁,看着柏毅平问:“那你今天怎么又可以……”
“因为今天的真龙天子在此,此物饮了天子血,残戾之性瓦解,待燃至最后,呜呜声不再时,再用三滴天子血做祭,恶灵退散,怨念得消。”柏毅平的目光停在越宫景身上。
蒙书悦走过来轻声说:“还有灵女的血,这是初代灵女和越家高祖犯下的罪孽,从前灵女不涉足世事,皇帝高高在上,乌那山的祭宫里有压制天网血性的东西,便一直没有处理,今天天网再度出世,饮了天子血之后更为残暴,如果今日不将此物销毁,日后只怕为祸四方。”
越宫景怔住,别说是要他三滴血,就算要他全部的心血消弥此物的怨念,他也毫不犹豫,可是他真的是天子吗?他不是命不久矣了吗?
东方像看出他的疑问,看着暴跳的火焰,再听着火焰中的惨鸣,沉声说:“皇帝遇刺时便在乌那山当着众人面前,将皇位传于你,你自然已是名正言顺的天子。”
呜呜声渐歇,火光越来越盛,天网在火堆中缩成小小的一团,是时候了。蒙书悦上前几步,毫不犹豫在手腕上划下一道,随即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滴进那一团白色的物体上。蒙书悦在心里流着眼泪,对几百年前遭受厄运的鲛鱼们说对不起。那团白色发出惊慌的鸣叫,似要躲闪一般,终于在蒙书悦的血液滴落渗入其中时,白团慢慢变成了暗红色,安静了下来。
眼见着早已超过了三滴的数量,蒙书悦还兀自将手
臂伸着,任血液流着,东方一把将她拉回来,同时将手里的药膏抹上去,恶声恶气地说:“好歹留点血给自己活命用。”第一次在医馆见到她的时候,她虽然也很狼狈,面黄肌瘦全身没几两肉,但也好过现在,骨瘦如柴,面色惨白,好像就要不久于人世一般。人家的日子是越过越好,她是越过越差劲!
蒙书悦笑一下,任由东方帮她包扎,目光看向越宫景,自傍晚见到他起,他的目光就一直游离不与自己对视,到了此刻,终于看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伤口上,她的心里一苦,浅笑着说:“到你了。”只是说他身上的毒已渗入脏腑,他的血呢?有没有毒,能不能将天网的怨念最后消除?
越宫景走到火堆前,像蒙书悦一样,干净利落的在手腕上一划,血却没有像正常人那样流出来。蒙书悦一惊,刚要询问,鲜红的血液正缓慢的流出来,慢慢滴落,暗红色的团子在火堆里慢慢变成焦黑色。三滴血滴完,柏毅平就赶紧让越宫景收回手臂,替他包扎的时候悄悄向他使个眼色,然后就看着火堆里的天网终于慢慢燃成了灰。柏毅平最后将灰烬收集起来,装进一个小瓶里,他们虽然好奇,却没有一个人问出来。
夜空黑沉沉的,和着夜风带来的血腥之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安西军正与皇后的人斗得如火如荼,越宫璃已被解救出来,正被谢良幸、田园几名高手保护着往后退,保护皇后的十几名黑衣人带着她已经攻向外围,马上就能逃入山林,蒙书雅不见了人影,越辳被数十人围攻,每个安西军身边的都围了好几个人,你一刀我一枪。
宁璨随手拔起一把战刀,沉声说:“我要报仇!”说着就冲了出去。
越宫景看一眼置身事外的柏毅平和东方,身形紧随宁璨,只不过宁璨是攻向皇后,而他是攻向越宫璃。
柏毅平问:“你是想袖手旁观还是想帮谁?”
东方却说:“我很想知道你跟越宫璃说的那个梦,是怎么回事。”上下打量着蒙书悦,目光似乎在说,她身上有哪一点值得越宫璃如此紧追不舍的?他们两个并没有什么交集,若是说越宫璃只是想破坏她跟越宫景的关系,那他戏演得也太过了,那眉眼间流露出来的真情,分明不假。越宫璃说梦里如何如何,而蒙书悦竟然也像知道那个梦境,也像做过同样的梦一般,两人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就算她是灵女,记忆比常人多些,但也应该是关于赭翥栢栢族的,越宫璃算哪根葱?还能入了灵女的记忆不成?他不问个清楚,就像心里扎了根刺一般。
蒙书悦沉默不语,她要帮谁?越宫璃已是必死的局,而看着他死,她却突然不忍。时间会治愈一切的伤口,佛说慈悲,她甚至都在迷糊,到底前尘是梦,还是她现在经历着的一切是梦。她已忘了前世的痛,这一世他带给她的感动更多于伤害,不报仇了行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