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眼扫过,“朕看,许还不只你一人!”接着,却也未再说什么,冷峻的目光回扫了一圈,落在默默立于御帐门口的顾问行身上,冷冷道:“什么事?”顾问行一个激灵,忙躬下身子,小心翼翼回道:“回主子的话,马齐、陈廷敬二位大人到了帐外,主子是否传见?”
康熙看了眼一脸跃跃欲试的胤禔,终是转向武丹,沉声道:“你去,与马齐,陈廷敬一道,传谕诸随扈阿哥,即刻前来御帐,一个随从也不准带,外头跪侯朕命。”武丹心内‘咯噔’一声,深深望了康熙一眼,“嗻”的应了一声,便匆匆寻那两人而去。胤禔见少了自己的风头,多少有些遗憾,正筹措着说辞,只听康熙又道:“朕想稍许眯噔一会,不需人伺候。你不是还担着领侍卫的差使?该做什么便去做,不必在朕这里立着规矩,跪安罢。”胤禔只得怏怏退去,到了外厢,他望着右首关着太子的帐子,扯过当值的侍卫五哥低声嘱咐道:“皇上歇着,万不可让人给搅了,否则…。”他在头颈之处比了个手势,轻哼了一声:“别看你是新晋的一等侍卫,大约莫觉得自己是圣眷正隆。你要晓得,主子今儿是雷霆之怒,你此刻万万要体得轻重,嗯?”五哥忙陪了笑,亦是压下了声气回道:“大爷,奴才省得了。奴才有几个脑袋,敢让人搅了主子爷的清净?”待胤禔出帐,五哥才恨恨虚唾了一口,自言自语道:“也不自己撒泡尿照照,主子爷跟前,怕还轮不到你来当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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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帐之外,跪着的十五十六十七三位阿哥正面面相觑,胤禄轻轻捅了一下胤禑,道:“十五哥,十四哥怎么就被绑了,还一个人跪在那边?皇阿玛着人传了我们来,又不让带随从,这是要做什么?这事,这事…。”胤禄嗫嚅着,终问道:“和晨间十五哥说的那热闹,应该,应该,没…关系吧?”胤禑稍侧过头,眸色寒得吓人,道:“噤声!满口就知道胡柴,我什么时候说过那话了?”胤禄从未见过胤禑如此模样,当即吓得不敢再言。胤礼时年还小,看着两位哥哥如此,嘴一瘪,险些就要放声。
胤祯跪得离着众人远些,他现下里自是一脑门的官司,本来在自己帐中好好地待着,却不由分说便被侍卫们锁了来,莫名其妙之余,丁点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又被严令跪于此地。看着周遭众人惶惶之色,又晓得不能在这个哏结之上发作,当真是被憋得够呛,双膝已是生疼,仍是不见圣命,只得盯着面前地上发恨。
这群人中,胤祉居长,跪在最前面,亦是满腹的心事,内里也像是有团火在拱着。眼见就是大变在前,自己总也得拿定个主意才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好容易这嫡位就在眼前,总不致生生放跑了去?眼下光看着胤禔前后忙活的得瑟形状,仿佛储君非他莫属一般,直看得胤祉眼中冒冷。正想着,胤禔此时又走了过来,望着跪在当地的三阿哥,似笑非笑道:“三弟,今儿着实是辛苦你了。”胤祉满不是滋味,面上却淡淡一笑,双手一抱拳,答道:“小弟哪敢当这辛苦二字,此地还不是大哥‘掌总’?”听这两个字,胤禔不由眉开眼笑,道:“三弟这话客气了。经历这档子事,皇阿玛心绪不宁,众兄弟间,又是我居长,自然少不得比别人要多操一份心。”话音之间刻意低了声儿,又道:“三弟啊,想当初你和八弟去审索额图,这过节,老二可是从来都放在心上…。”听胤禔掀起这一篇来,胤祉勉强应道:“小弟与八弟是奉着皇阿玛的圣命,只能论公,焉得论私?再者,小弟自问心里坦荡的很,太子要怪罪,也得有个正经罪名不是?”胤禔唇角一扬,带过几分神秘,道:“话是如此。哥哥我倒是听说了些别的。当时,索额图在宗人府里还算有所优遇,未加锁链,不是三弟你将此事奏禀了皇阿玛?后来三弟奉旨将索额图上了重枷,又生生熬了索额图三天三宿。索额图苦求三弟八弟,说什么‘奴才已无言可供,求主子怜悯,饶奴才一命’。说句实话,哥哥我还真是没想到,三弟看着面上文弱,实际却比四弟这个冷面之人更……,听了这话竟能丝毫不以为意,又索问了两日,这才有索额图的供状,不是么?”胤祉登时面色一凛,当日情状,未料胤禔像是亲见了一般,这若是传到了太子耳中,怕自己便再无宁日,当即直盯着胤禔,道:“大哥此时说起这些,不会是全无由头吧?”胤禔呵呵笑道:“我不过是想起些旧事而已,三弟不必挂怀。”言罢,便扬长而去。胤祉看着胤禔背影,阴着面孔,心中急急盘算着。
此时,便见马齐,陈廷敬自御帐而出,面色有些尴尬,来到众皇子面前,马齐轻了轻喉咙,肃然道:“皇上口谕,众皇子一律去冠,缚手,于此间跪而思己过,以待后命。”传谕罢,马齐一挥手,一队御前侍卫便上前来,马齐无奈道:“诸位爷们,对不住了。”侍卫们两人伺候一个,只一瞬的功夫,便将几位阿哥的冠带都去了,手也在身前绑得紧紧的。又过了片刻,四阿哥胤禛也被从御帐之中带了出来,亦是同等待遇。胤禛面色铁青,望了一眼左首远处的胤祯,不声不响跪在了胤祉身后。
马齐返了御帐缴旨,康熙一人枯坐于榻上,若有所思看着面前案几,马齐躬身道:“主子,外面已经按着主子的意思办了。”康熙难掩疲惫,道:“胤礽可还安分?”马齐虽与太子不睦,可终是个善心之人,胤礽到了眼下田地,他倒也不想落井下石,便道:“二爷在后帐之中,看着有些焦躁,只是不住的问侍卫,主子什么时候见他。”康熙摇摇头,道:“朕不见这个孽障,且让他一个人好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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