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扬古其实之前一直都在帐外听壁角,他一开始时真担心这位小阿哥会闯出什么祸来,在宝柱吆喝的时候差一点就憋不住要冲进去了,他没想到最后胤禛又拉又打地做派居然让几个平时就依仗军功有些嚣张跋扈的参将们至少是面上都服了软。费扬古开始真心地有些敬重这位小主子了。
而胤禛既然在众将面前放了话,当然不想失了面子,出了帐就去问费扬古要人,正迎上费扬古的一脸笑容。胤禛故意扳下了脸,道:“怎么?费大人这是不相信胤禛能在你这一亩三分地上站住脚跟吗?”
费扬古慌忙摆摆手道:“奴才岂敢。主子刚才真是让奴才大开了眼界。甭看奴才在这军中也有近二十年了,奴才还真不一定能应付的好刚才那局面。”
胤禛微微一笑,道:“你少给我灌迷魂汤。你是皇阿玛和费军门都看好的人,又岂会是一介庸才?往后我们一起共事,你会慢慢了解我的脾性,我要的就是一句实在话而已。对了,不说这些应景的,你是营内主官,我自然得先请你的将令,可否调两什兵来,就调以前你们步军衙门的就成,爷要好好的操练他们,五日以后,到底蟠肠鸟枪怎么样,校场之上自然见分晓。”
费扬古自然是见识过这种新式鸟枪的威力,粗一琢磨,也知道胤禛胜算甚高。本来他就有意要设一个局,让那些个井底之蛙们好好领教一下,借机打打他们的威风。既然胤禛要借以立威,他自当顺水推舟全力配合,于是满口答应。
第二天中军帐内点卯,胤禛正式被引见给其余众将。按照道理,胤禛虽领着参将衔,但资历最浅,理应忝陪末座。可是他的身份放在那里,又有昨日敲山震虎的一幕,加上费扬古也有心背靠大树好乘凉,居然就被众将推了坐在左手首座。分派营务之时,胤禛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道:“胤禛年纪尚幼,还望各位大人多多提点。奉费军门之命,胤禛会先习营务之事,尤其粮草辎重补给之事。”
这一番话,倒是出乎大家的意外。皇阿哥在清代入营从军是应有之义,自太祖时期就是定例,况且哪个阿哥不想给自己挣点军功好讨皇帝老子的欢喜,为自己封爵打下基础,甚至可能以后离皇位更近一步。他们从来都是要求自己领军,就算主将不是他们,真的打了胜仗,这首功都得记在他们身上,以他们的身份,谁敢和他们争功?胤禛要去管粮草倒是新鲜的紧。
胤禛有自己的算盘。按照现代军事理论,打仗打得究竟是什么?是后勤。再者说,眼前放着的与葛尔丹的这一场大仗,战线长,地形复杂,对于后勤的要求更加高。虽然看起来后勤不是最风光的,但是却是最实惠的。只要是后勤保障能跟上,战事成,自有他的功劳,败,却和他毫无关系。
再有,这些年的相处经验告诉他,康熙在乎的并不是自己的儿子多有本事,多能打仗,而是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会实心行事,不辞辛劳。功劳太大,皇帝老子反而忌惮。而且,处置后勤粮草,胤禛有比其他人更多的优势,且不说上书房中有佟国维暗中相助,就说现在的户部尚书诺敏,他和胤禛是什么交情?戴铎也在户部任职,自己人当然就好办事。还有,粮草之事需要和地方粮台,营中诸将打交道,对于胤禛了解军队和地方都有益处。
费扬古见胤禛很是坚决,便也不再多言,便请胤禛统领军粮处,同时也以商量的口吻请胤禛参与训练军士们火器。胤禛自然也满口应承。
接下来的几天,胤禛除了循例回南书房读书并教胤祥算学以外,就是和一班士兵混在一起。他教的很简单,无非是要军士们尽快熟悉装弹发射,能多快就多快,并许以重赏,精度问题暂且不在考虑之中。
旗营士兵们一个月的饷银有三两,胤禛许诺,若是能够在他数七声之内完成一次装弹发射,并连续十次以上的,就每人赏银五十两,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弄得那些兵连睡觉的时候都在练习。
后来,又要这二十名军士分成两组,一组射击完毕之后,马上改跪姿装弹,这个在军中倒是十分新鲜。之前清军虽有用过鸟枪,都是齐射以后,待装弹完毕再接第二轮齐射,从来没有轮射的做法。而如今,被胤禛借了西方的方法,虽然看上去好像比齐射的威力减小了,但持续性的杀伤力却加强了。
其实,对付骑兵,确实更为需要持续性的杀伤力。骑兵最有威力的是冲刺,以往鸟枪的射程只有三十步,而且采用前装式,装弹速度极慢,试想,战阵之上,用鸟枪齐射一轮以后,骑兵就冲到眼前了,而且精度又不高,杀伤力实在有限,因而多数被用以守城之用。然而现在可不同,用了蟠肠鸟枪,射程远了,射速提高了,后装填弹的设计,使装弹的速度大为提升,采用轮射的方法,少说可以射六次以上,若是大规模使用,杀伤力会是惊人的。想到这些,出现在胤禛脑中的全是以前在后世电影中所看到的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成排成排倒在英军枪下的场面。胤禛想:“这一次,我就用先拿葛尔丹试试这一招,以后,看来应该让戴梓多多花点时间在兵器的研发上,迟早我要让那些洋鬼子好好尝尝我中华火枪的滋味。”
在胤禛苦心教导这群军士的同时,康熙也在关注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从费扬古的军营之中,每天都有一份奏报送到康熙案头,从那日帐中发生之事,到胤禛革新火器的发射,康熙每天都是看了,表面上只是简单地批了三个字:“知道了。”心中却是暗自欣喜于胤禛处事的周到细致。“朕这个儿子,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