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一章 再访乔县,攻心为上

燕南乔县,时值傍晚。

贯穿秀河镇泛白的石板路上,已经鲜少见到往来的人影。

一处院落,竹门半掩,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放下手里书卷,从院子里的一棵茂盛的槐荫下,一个迎出门前,一个转身往里。

“郎君怎么又来了?”迎出的少年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努力挺胸抬颔,似乎要在气度出众的青衣男子面前,表现出他毫不示弱的风采。

竹门之外,青衣男子含笑在前,身后站了一排三人,穿着裋褐的白脸小厮,腰悬长剑的黑面武士,还有一位浅灰布衣,负手在后的青年,正好整以睱地打量着周遭的街景。

“自是前来,拜会尊师。”青衣男子才说完这句,便见院内一排朴素的竹舍里,行出一个中年文士,依然是一袭略微泛白的乌襟长袍,袖口半挽,颔下留着浅须,方正的下巴上,沾了一个指尖的面粉,这让他有意沉肃着的眉目,顿时缺了拒人千里的气势。

江汉这才收敛了四顾的目光,直盯着传说当中的“隐士”打量,数息,眼睛里露出浅浅的讶异,一手掩了嘴角,与小厮晴空窃窃私语:“我依稀明白了世子何故等到傍晚才来拜会。”

他早听晴空说过乔寄众的固执高傲,与几个特点——重义、薄利,尤其爱妻。

乔寄众眼下的身份,是镇上的教书先生,但并非所有的学生,都能成为他的门生弟子,因其中极大的部份,是镇上富甲、商人家的公子,多数送来寄众门下,求的不过是识字而已,这也是无奈,隐士也得养家糊口,而让乔寄众青眼有加、因资质出众,人品清傲得以正式拜师的弟子,多数是家境贫寒,别说付以学资,甚至有时还得靠老师接济。

白日里为了生计,忙忙碌碌,教书育人,唯有傍晚,寄众才得以闲睱,与妻子一同“洗手作羹汤”,为自己的子女与寄读家中的弟子们,准备一餐晚膳。

世子说,傍晚是乔先生心情最佳的时候,这时与他谈话,多了几分成算。

据说世子初次来访,当时正是下午,乔先生教导富商公子们“识字”的时候,应是心情急躁,故而,世子被拒之门外。

江汉正对世子“挑选时机”的睿智满心折服,便见乔寄众已到门前,目光忽冷,张口就是一句:“世子请回吧。”

恩?莫非世子是弄巧成拙了,原本人家正与爱妻亲密,对不速之客自然没有好脸。

江汉抿了抿唇角,又悄声说道:“神机妙算的世子,也有失误的时候呀。”

晴空白了兴灾乐祸的江汉一眼,鼓了鼓腮帮,气冲冲地对乔寄众表达他默默的不满。

虞沨却只是轻轻一笑,环手一揖:“还请先生给某一盏茶时,因不会再有第四次登门了。”

虽见乔寄众沉默数息,神情复杂地一侧身,让了世子入内,并请入内堂,江汉却依然对此不抱乐观,轻拍了拍晴空的肩膀:“我与你作赌,世子这回又将无功而归,赌资是……一两白银。”

晴空深为不屑,轻哼一声:“金银俗物,有甚好赌?”

灰渡却破天荒地表示了兴趣盎然:“我与你赌,世子必然能说服先生,不过我若是赢了,可不要你的银子,只要你实言相告,去千娆阁究竟……”

江汉瞬息黑了脸。

不想刚才那语气不善的少年,这时对几个“世子跟班”的话题也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两眼忽闪,一步跨出门槛:“这位兄台,在下与你作赌,若世子说服了先生,兄台便输那一两银与我,若还与前几回别无二致,我便输你一两银何如?”

江汉大疑,看了看灰渡,又看了看少年,最后问晴空求证:“你们当真这么有把握,笃定了世子会说服乔先生?”

晴空满面“骄傲”:“世子要做的事,怎么会做不成?”

灰渡重重颔首,也用“必胜”的目光觑向江汉,胸有成竹。江汉又问少年:“你也觉得世子能说服尊师?”

“这倒不一定。”少年轻撇嘴角:“不过既然要与你作赌,当然要选与之不同的结果,否则,岂不是让你白占便宜。”

江汉蹙眉,显然没有转过弯来,晴空却“别有深意”地看了看那少年,提醒江汉:“你选的是世子不能说服,假若结果如此,你赢了灰渡的一两银,但这小兄弟若也赌世子不能说服,你大可用灰渡之银赔他,岂不是自己没有丝毫损失,反之,假若世子说服了先生,你赢了小兄弟的一两银,却不用给灰渡这个傻子,只消说出去千娆阁见谁,当真是白落了好处。”

江汉这才明白过来,少年是不想让他占便宜,才将赌注押在世子这边,倘若世子真说服了先生,他既要告诉灰渡实情,又得输出一两银子,但倘若乔先生没被说服,他便能赢二两白银,五成机会,赢则是双份,输却只消掏出一两赌资,实际上还是自己占了便宜。

想通了其中“关健”,江汉自然愿赌。

那少年却就大喜过望起来,仿佛已经得了一两白银,将三人迎入院中,又殷勤地搬出了杌子来,请他们落座。

而正堂里,虞沨与乔寄众隔几而坐,瞧着情形的确不容乐观。

“世子若还是那来意,便不需再废言辞了,在下并无入仕之心。”乔寄众甚是斩钉截铁。

虞沨轻笑:“先生的心情我了解几分,应当不是仅仅只是对眼下官场的失望。”

乔寄众眼睑轻垂,不置可否。

“先生倘若当真无心仕途,何故收门生弟子,教导他们经史子集,臣子之道?先生自身不愿出仕,却期望着门下弟子能为百姓造福的清官,为大隆之政尽力。”虞沨自顾说道:“某两次拜访,一回不得见,一回只获了先生直言拒绝,但先生虽然没有解释理由,某眼下却能领会七、八分。”

见乔寄众眼睑依然不抬,但却还愿意洗耳恭听,虞沨又是一笑:“先生重义,心系苍生,并非不怀抱负之人,但因着一些旧事,对权贵、朝官误会太重,此乃其一。”

乔寄众总算动了动眼角,冷冷地看向虞沨。

“先生是幽潭先生门生,当年有个同门师兄,姓尹名节字中虚,高祖帝时,曾是左晗云门下慕僚,后被左氏谋逆案牵连,一家老小、父母妻儿尽被获斩,先生为此痛心不已,曾投往秦相门下,欲为师兄血冤,可是,后来先生心灰意冷,因是知晓秦氏一族也与金氏一党别无二致,皆为富贵权势角逐,全不为百姓苍生尽心,先生至此,再信不过权贵,宁愿大隐于市,在这山清水秀之镇,以保家人平安,可终究是心存不甘,之所以教习弟子,授以鸿图之志,是希望不负一生所学,让门下弟子,将来或者能得伯乐清正之人赏识,为天下苍生尽力。”

虞沨一叹:“但事隔多年,金、秦二党仍然跋扈于朝,把控政事,先生更是心灰意冷,之所以将我拒之门外于先,后又直言厉拒,无非是因为不信任,一是不信我身为王公贵族,能无涉权势;二是不信我弱冠之年,有根除奸党,助圣上推行新政之能;先生担心应我入仕,结果不过是‘助纣为虐’,为争权夺势利用;又担心将来重蹈尹中虚的覆辙,累及家人妻儿。”

话及于此,虞沨总算是看见乔寄众的满面冰霜,有了震惊融解的痕迹,垂于膝上的握拳,下意识地抬至茶案。

“先生起初一回,才听说某之身份,竹门不敞,应是不屑;后,先生应当也打听过某的一二事迹,到第二回来访,有所意动,才给了我一个开口的机会,虽仍然直言拒绝,但已有试探之意,后,我拜托魏师兄登门,先生与他言谈甚洽,应是听他说起南浙诸事之故,于我更有改观,但还是婉言谢绝,先生以家人平安喜乐为虑,原本也无可厚非。”虞沨垂眸:“今日我再度来访,先生能给我登堂入室,直抒胸臆的机会,已经很是难得了。”

正如虞沨所料,乔寄众数回拒绝,一是不信楚王世子能以“公心”为念,第二也是以为世子不至弱冠,不存与金、秦二党相较之能,尽管听魏渊说起南浙之事,后来,果然听闻金相遭挫,但依然还是有些摇摆。

但凡权贵,有几个重情重义之人?说什么爱才招贤,无非是为己所图,加以利用而已,就算真遇左晗云那样的忠臣直吏,舍身忘死地与奸党较力,但终因能力势弱,一败涂地。

乔寄众虽怀抱负,可难免没有私心,家人的平安喜乐,于他同样重要,楚王世子就算是真的为清平之政,不惜与朝中奸相角逐,他也担心世子能力不足,最终,自身难保,又怎能保他家人完好。

一再试探,一再犹豫,也是想看世子决心如何,若一遇刁难险阻,就此放弃,他又怎么能以身家性命投靠?

但虞沨再度登门,并坦承如此,一番话切中乔寄众的心事,显然,已经让乔寄众大为改观。

“先生,此次登门,实在事急,郫南、汤县遭遇水患,却有奸党存心隐瞒,某获圣令,前往并州赈灾,可若不察明水患之因,只怕等连日暴雨落下,导致洪涝泛滥成灾,累及更多百姓丧命。”虞沨紧跟着说到。

乔寄众原本不闻水患一事,此时听说,却是孤疑:“难道朝中无人,工部水利官员竟察不明水患之因?”

“个个晦莫如深,若非如此,我也不疑其中隐情必重。”虞沨忽然起身,恭恭敬敬一揖:“此行险恶,某不敢担保先生万全,但并州数万百姓,安危迫在眉睫,我知道先生于水利一事深有认识,故而恳请,还望先生以苍生为念,冒这一回风险。”

乔寄众不言,虞沨持礼不起,两人相持半刻。

终于,乔寄众起身,扶了虞沨一把:“世子此回以百姓安危为邀,匹夫不敢拒绝,但是!在下只承诺于水患一事倾力相助,至于入仕……”

第两百一十六章 家事朝事,年节不闲第二十二章 暗下决心,脱胎换骨第四百二十章 归化遇袭,一个时机第七百二十一章 三朝回门,有药可救第六百零四章 帝崩无诏,唯一见证第两百二十七章 六娘之疑,险揭真相第两百零五章 又是宫宴,暗涌潮生第三百五十九章 化险为夷,线索联成第七百二十七章 鸿门宴近,斗志昂扬第五百九十九章 人逢悲痛,脱胎换骨第六百零七章 朝局变动,市坊传言第一百六十五章 若你离开,我已心死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谋而合,双管齐下第六百五十一章 说服金元,万事俱备第两百二十一章 有人中计,有人隐忍第六百六十八章 夫妻交心,准备归楚第七百一十章 显王示意,子若跪地第七百四十八章 惟恐不乱,王妃归来第九十一章 胜负委实,定于最初第三百八十五章 远瑛堂内,终极对恃第六百四十一章 大君归府,晓晓“报仇”第四百四十九章 言醒江汉,江薇婚事第三十八章 从前知己,隔世再见第四百七十一章 更改计划,点醒祖母第七百一十九章 大厦将倾,厚聘富嫁第六百五十二章 绝决相逼,生死你定第六百七十章 尴尬王爷,抛之脑后第七百一十一章 王妃“中计”,入宫“和离”第四十章 妖魅无效,心怀不甘第两百三十一章 旖景劝言,将计就计第一百六十五章 若你离开,我已心死第三十五章 心腹既有,着手计划第四百六十一章 确有预感,濒临横死第五百九十七章 此生有你,便已无憾第三百六十四章 一方布局,一方收网第两百四十章 阑珊之处,曾住何人第三百四十一章 据理力争,领命施罚第五百二十六章 众芳比才,昭显风范第六百二十六章 不是旧怨,实为至交第三百零七章 悚然而惊,却成交心第八章 一个幕僚,一个败类第六百一十四章 暂时“和谐”,苦无良策第一百三十九章 口蜜腹剑,坦率阿薇第七百五十五章 盘错之间,关要渐显第三百一十七章 惊悉真相,天子“恶意”第五百六十六章 无情内斗,棋子已动第一百二十九章 传花击鞠,旧怨新仇第四十二章 巴掌甜枣,俱都给之第四百六十八章 开幕落幕,“真相大白”第两百七十六章 舌灿莲花,欲反黑白第四百三十七章 循循说理,背后拆台第三百八十章 四五知交,小聚生辰第一百零一章 疏漠不再,关切依然第三百四十八章 嫌疑既生,再施恩威第一百零一章 疏漠不再,关切依然第七百六十一章 自舍疆域,丧心病狂第一百二十六章 若有机会,能否重头第二十一章 一见牵心,盘算姻缘第两百二十四章 计谋迭出,谁是高人第一百五十四章 又是一年,芳林宴开第五百三十四章 媚娘香夭,玉郎陷险第两百九十八章 细察人心,温言劝服第一百四十章 胜负之间,一步之遥第四百七十七章 如此“扭转”,未知祸福第十五章 一段遗恨,隐埋祸根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谋而合,双管齐下第两百二十四章 计谋迭出,谁是高人第七十五章 几人明白,几人糊涂第二十八章 噩梦惊醒,道出真相第四百三十一章 兄弟反目,争执爆发第五百零二章 分析局势,险恶难避第两百六十六章 各自出子,正式开局第六百一十九章 即将出征,壮志凌云第三百三十九章 人事安排,齐心协力第两百一十章 长卷之上,共画来年第两百九十一章 “死而复生”,无奈示好第七十三章 新任西席,强势继任第四百三十四章 如意算盘,实在精明第十八章 摁捺不得,人心思动第一百一十一章 太后疾愈,皇子姻定第两百一十九章 羊脂鱼佩,或有内情第三百零一章 解剑待缚,听之任之第两百三十二章 利氏受辱,许氏不平第六百八十七章 不在情深,只望互利第三百一十一章 离间之计,黄雀之谋第五百五十五章 掌家主妇,恩威并施第二十六章 赐名之喜,责罚之恨第五百七十章 虞栋陷狱,皇子索恩第五百七十一章 掩盖真相,仍期回头第一百五十九章 嫌隙难消,心生倦意第一百一十六章 如影随行,愧疚难消第三百五十二章 宽慰亲怀,江薇辞行第两百六十章 阴霾骤生,有客远来第一百九十章 要论祸根,无非绝情第一百九十一章 香河田庄,世外桃源第三百八十三章 顺利落毒,自行揭发第七百二十八章 旧怨在心,扭曲人生第一百七十九章 个中真相,委实惊心第一百七十九章 个中真相,委实惊心第七百三十八章 一败涂地,秦母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