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奸细入宫,“云雀”现形

华璋坊的芳仪堂,在东明朝就是远近闻名的戏院,起初是市井平民聚集的场所,设施简陋,后来被个颇有头脑的商贾承接,经过大肆整修,设置雅室清座,并邀请名角儿在此开演,渐渐就成了文人雅客与贵族女眷赏戏的场所,普通平民就此在芳仪堂绝迹。

随着名声会的来京,芳仪堂率先邀得了他们登台,整个华璋坊都热闹沸腾起来,香车宝马源源不断地进入华璋坊,其往来如云的程度甚至胜过新岁元宵。

这已经是第十日了,今日过后,名声会便不在市坊登台,而开始去各大府邸开唱堂会。

正对戏台的一席画屏隔开的雅座里,彭澜眼看着台上那“楚霸王”在绝唱中横剑自刎,忍不住击掌,转脸看着杨柳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兴致下来了几分:“今年春宴极少,好容易盼得名声会来了京都,我下了一圈儿帖子,结果只有你赏脸,却又是心不在焉,真真扫兴。”

杨柳轻轻一笑:“你有所不知,我小时候回祖籍住过一段儿,就看过名声会演出,那时的几个闺门旦真叫名角儿,后来听说这名声会也有了分支,今日看着这几个,都极面生,许是因为来了京都,戏本儿上更符合北方人欣赏的打闹,倒不像我那时在南边看的几场雅致,虽也是比普通要好,多少让我想起了一些旧事,才有些走神。”

彭澜微微一默,说道:“是了,记得有回你与阿景闲话,说起那时在南边儿住在杨妃家中,阿景还问过你识不识得一个叫卫冉的……可是想起了杨妃。”

“堂姐那时是很爱看戏的。”杨柳微微垂眸,掩饰好眼底的伤感。

彭澜便转了话题:“阿景与十一娘都不喜那些才子佳人倾心相许的戏,这回我听说名声会是以‘千金记’‘宝剑记’等为主打,且以为她们不会错过,应瑜就不说了,是因为有身孕,她们俩却也不来。”

“阿景眼下管着中馈,哪还有从前那么多的闲睱,至于十一娘……舞蔽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太子妃是她长姐,韦家这时也被人盯得紧,她哪有心情出来听戏。”

彭澜微微颔首,并没有再深谈政事,眼光微睨间,却瞧见几个锦衣男子不可一世的到了戏台前,依稀听得其中一人尖着嗓子要求班主来见。

杨柳也注意着了,不由和彭澜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

“像是内侍,也不知是哪个皇子府。”彭澜自然不以为天子这时还有闲情听戏,专程来请名声会入宫献艺。

杨柳到底曾经出入东宫,很认得几个内侍女官:“是太子跟前的。”

彭澜便有些不屑:“殿下这时倒还有这闲情。”

刚才倒毙虞姬身侧的楚霸王正是班主,这时正躬身请了那几个趾高气扬的访客去后/台。

他们之间的交谈并没消耗多少时候,那内侍三言两语就达到了目的,又领着随丛昂首阔步地离开,没有答理班主的殷勤,眼睛都没往呈上的茶盏瞄过。

班主抱揖恭送这帮不速之客离开,好一阵才直起腰来,不过略施粉彩的一张俊面上瞬息凝重,眼睛里寒光一掠。

“出去守着。”那“虞美人”这时也阔步入内,挥手喝退闲人,嗓音却再不似台上时的柔婉悠扬,还带着几分冷沉,原来这也是个男儿身。

“是濯缨园。”楚霸王看向虞美人的目光似乎兴奋,又带着几分壮志断腕的凄烈。

“果然如此,真被那人料准了。”虞美人深深吸一口气。

“准备多年,到底是被我们抓住了机会。”楚霸王剑眉斜挑:“纵使魂断异乡,也不妄大王对咱们家族的一番看重。”

“可惜不能手刃大隆狗皇帝,血我北原之耻。”虞美人妆容依然艳美,握紧的拳头却青筋劲爆。

“只要能成功刺杀太子,对大隆也是重创,再说这回他们还有内奸配合,必定是觎觑储位的皇子,若能引发内乱,于我北原大有益处。”楚霸王也是紧握成拳,蹙起的眉头仍有忧虑:“不过这些年在咱们身后助益之人,还未察明底细,他之身份如此神秘,又有这般能力,实在让人惊心,我们是直奉王令潜入大隆,那人却对你我身份了如指掌,一定是大王亲信之中出了间细,只恐是别国心怀叵测,将来会对北原不利。”

“大哥不是已经递书提醒大王留意……”

楚霸王长长一叹:“只恐大王并不上心,罢了,该做的咱们都做了,问心无愧,你我为国赴死,大王会记得咱们的忠心。”

北原细作们已存必死之志,在西郊宫苑濯缨园,太子尚不知他即将经历死劫。

对于孔俊劝言自请离宫一事,太子并无不满,反而十分赞同,濯缨园是仿江南美景建筑,相比皇宫的大气磅礴与严整公肃,显得更加秀丽雅致,又远离父皇母后的管制,太子越发觉得轻松,甚至不无遗憾:“孤怎么早没想到,到了濯缨园,谁还管我听曲饮酒。”

孔俊反倒哭笑不得,还是劝言道:“殿下,下臣虽建议您表面松弛,可是……您心里也当有个成算,庆亲王野心勃勃,舞蔽一事若不能化解……”

太子重重挥手:“有三弟与母后操心,必能化险为夷,老四哪是对手。”

孔俊张了张嘴,只觉浑身无力:“若能渡过此劫,殿下再不能荒于政务。”

太子越发不耐:“莫说眼下有父皇在上,政事轮不到孤指指点点,就算将来克承大统,身边有你们这些贤臣辅佐,有母后掌管大局,有三弟做为臂膀,何需孤事事操心,只要做到任人唯贤,一样保证国泰民安。”

转身搂过一个貌美的宫女,就叫摆宴:“正值风和日丽柳绿花红,就把酒宴设在池上亭阁,叫几个乐女来……对了,你不是说请了名声会?去问问定在哪日唱堂会,单瑛连的大名可让孤如雷贯耳,听说他的扮相竟比女子还美,孤定要亲眼领略。”

孔俊再是一番腹诽:我与黄陶商议着请名声会唱堂会,原意无非是作戏罢子,好让圣上以为太子并不在意舞蔽一案,是清白无辜,敢情太子这是真把人给惦记上了?若是普通贵族纨绔,追捧个把戏子不算大事,可太子身为储君,怎能把心思耗废在这些上头,父亲当初以为太子温弱,对孔家将来才有好处,但到这程度也太过了些,再让太子这么荒废下去,真能如愿克承大统?

孔俊心神不宁,再与黄陶商量,提议唱堂会的事还当慎重。

黄陶哪里容孔俊反悔,不让刺杀事件发生,他怎么立功,怎么能彻底消灭三皇子?一定要保名声会这帮刺客顺利进入别宫,便笑道:“大人未免有些杞人忧天,唱个堂会而已,就算太子中意那单瑛连,也没有把个外头的戏班子留在别宫长驻的道理,等过了这段儿,太子回了东宫,更没机会与外头戏子结交,太子是个什么心性大人还不清楚,时日一长,就把人抛诸脑后。”

孔俊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再说名声会的事已经让太子惦记上了,这时再阻止,太子也不乐意,那主犯起横来,若任性着要亲自去请,反而更加荒谬。

孔太保完全没留意黄陶眼底的阴鹜。

数日之后,名声会一行十余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入了西郊别宫,当然要经过宫卫的搜检,重点是在戏班带进的行头,诸如装戴道具,因有武戏,难免有长剑铁枪,不过宫卫们眼看剑未开刃,枪头也是木制刷的银漆,并不能伤人,便没有截流。

众戏子也都经过了搜身,确定身上不藏利器。

上昼戏子们就被人引进听鹂馆,布置戏台,准备排演,有内侍宫卫看守着,不让他们随意出入。

僻静之处,“虞美人”单瑛连在好搭档“楚霸王”的掩护下,脱下长靴,竟将靴底拆开,从里头取出一物——薄薄一片寒刃从布带里露出。

一把木制匕首,在单瑛连手中忽而一分为二,原来刀刃是能从刀柄拔出。

将薄刃插入刀柄,再用纱条紧紧缠好接口处,单瑛连将这把临时组装的利器插于靴内,抬眸冲楚霸王一笑,恰若秋波一漾,美艳十分:“若我能接近太子,必能要他的命。”

“莫轻举妄动,那人说了会有内应,等变动一起,他们会冲亲兵下手,如此,咱们便抢得长剑在手,千万忍耐,不要打草惊蛇。”楚霸王沉声说道。

一场刺杀迫在眉睫,太子却仍宿醉未醒,在他暂住的寝殿外,跟随前来的韦、卓二妃正在横眉怒对。

卓妃的刁蛮早被废太子妃甄氏“养成”,积陋难改,素来不被太子所喜,韦妃自从被“扶正”,莫名其妙就失了恩宠,即使诞下小公主,也没得太子多少眷爱,其实两妃都是独守空闱时多,偏偏还时常争风吃醋,这不,今日又是狭路相逢,虽然太子身边内侍坚守使命,把两位都拒于门外,仍然免不了一场争执。

吵吵嚷嚷一阵儿,依然没将太子从宿醉里惊醒主持公道,再兼着几位内侍的苦口相劝,这对妻妾总算觉得没趣,相继冷哼一声离开。

一旁的宫女丹荔松了口气,这才轻举莲步,踏入太子寝宫之内。

床榻之上,男子却已经半坐起身,正揉着眉心的痛楚。

“殿下,奴婢这就唤人入内侍候起身。”丹荔上前福身,还不及起来,就被太子一把拉住臂膀:“不急。”

手掌一滑,手臂一收,丹荔就失了平衡,竟被拉入太子怀中。

却并没有更进一步地亲热,太子微有些落寞地问道:“热河行宫那里还是没有回信?”

见人摇头,太子长长一叹,半阖着一双单凤眼,显得十分沮丧:“阿莲一定是埋怨着我。”

“殿下,太子妃也是担心书信来往过频,反而露了痕迹……殿下对娘娘处处关怀,娘娘虽被禁行宫,有殿下费心打点,那些奴才也不敢半分轻怠,娘娘定会感激殿下的恩德。”丹荔说话时,眼圈微微泛红。

“阿莲被禁行宫,身边一个亲信都没有,与她从私邸进宫的几个,大多被处死……就连碧荷也……她定是被人媒害,孤绝不相信卓妃那回小产是她下的手,阿莲说了没有,孤信之不疑。”

丹荔的眼泪就滑落下来:“奴婢唯有一个心愿,就是等着太子妃有朝一日能从别宫回来,奴婢还能侍候太子妃。”

“一定有那一天。”太子掷地有声。

丹荔满怀感激,却挣扎着站起:“奴婢还是服侍殿下梳洗吧,殿下莫非忘记今日请了堂会?”

太子才想起有这回事:“孤刚刚听见外头吵吵嚷嚷,可又是那两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千万别让她们跟去听鹂馆,免得扫兴。”

有韦、卓两个妒妇在场,太子可放不开手脚和美人们“共享怡乐”,再者今日还有名盛大隆的单瑛连,好容易有亲近名角儿机会,太子可不想听那两妃说教。

随着太子下令,将“早膳”摆在听鹂馆,他要与名声会诸人共用,起驾离开后,寝殿里恢复清静。

丹荔转过长廊,那里有员灰衣内侍站值。

“云雀今日自己当心,别被卷进稍候变故。”内侍沉声说道:“你的家人,已经平安抵达西梁,从此富贵,再非奴籍。”

丹荔长长吁气:“殿下他……”

“闲话莫问,候命而动,等到了时机,我自然会交待你如何行事。”内侍语气更加阴沉:“做完这件,你也算解脱,可万一有个差池,你的父母兄弟……”

“婢子决不敢累及殿下。”丹荔立即说道。

那内侍轻轻一笑,再也没有多说。

第五百六十八章 操纵变局,金蝉脱壳第四百零一章 宫宴之上,各怀心思第一百五十八章 再见旧词,却署新主第一百章 心有抱负,强势而立第三百八十三章 顺利落毒,自行揭发第七百五十三章 清算开始,好戏始唱第三百四十章 探望小姑,长嫂发威第两百八十三章 淑女怨愤,殿下发狠第两百八十一章 婚事在议,不料变故第三十六章 烟花坊里,疏梅楼外第三百一十五章 万寿大庆,终临抉择第一百七十四章 又生命案,二爷休妻第一百二十三章 携手合作,并肩共进第五百零二章 分析局势,险恶难避第六百九十五章 风雨间歇,如此犒赏第五十五章 将军护女,痛责莽子第两百五十九章 巧“断”疑案,兰心“晦”质第七百二十七章 鸿门宴近,斗志昂扬第四百三十八章 忽有转机,柳暗花明第九十五章 你既跳湖,我也落水第七百五十四章 不仅泄愤,关系大局第三十一章 存心试探,初明隐情第六百零六章 发现尸身,却令毁容第六百一十一章 无情杀戮,冷厉逼问第两百九十五章 真凶现形,西梁纷争第六百七十三章 圣令抵楚,不能饶幸第七百一十一章 王妃“中计”,入宫“和离”第四百零三章 仗义执言,谁真谁假第三百五十五章 抽丝剥茧,夏夜缱绻第两百八十三章 淑女怨愤,殿下发狠第一百九十六章 分析案情,忽遇问名第三百三十二章 新婚次日,不速之客第七百二十七章 鸿门宴近,斗志昂扬第七百一十三章 添妆之贺,秦氏试探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个许诺,两世纠缠第五百三十九章 没有渔翁,皆是蚌鹤第两百九十八章 细察人心,温言劝服第三百一十六章 三心二意,实为一心第一百八十九章 尚未成行,再发凶案第三百四十六章 各有离间,高低显然第三百一十六章 三心二意,实为一心第一百七十三章 小小蹊跷,指向何处第四百零八章 正当得意,贵客驾临第两百八十四章 两地不同,一样月色第五百一十五章 机锋对恃,“公主”落败第七十一章 盛夏一日,再往佛寺第三十七章 恃强凌弱?原来闹剧第十二章 早生死结,一朝爆发第四十四章 宋辐何人?田阿牛也第七十五章 几人明白,几人糊涂第三百三十五章 狭隘狠毒,虞栋夫妻第三百七十八章 至亲至疏,一对夫妻第七百四十一章 “反旗”高举,开诚布公第两百二十六章 张氏归来,促成姻缘第四百四十四章 纳妾之争,姑姑说教第七百四十八章 惟恐不乱,王妃归来第三百四十七章 依计施策,天降良缘第四百一十三章 又遇重创,柳暗花明第二十七章 姨娘教子,嬷嬷教孙第一百九十二章 忙时习务,闲来踏歌第两百七十四章 世子审案,兰心强辩第五百三十四章 媚娘香夭,玉郎陷险第二十章 忽得启发,设计识人第六百七十九章 皇后发威,王妃驳回第一百二十六章 若有机会,能否重头第七百五十章 安排“后事”,睚眦必报第六百章 临别之遗,除夕时察第七百六十四章 再行试探,将要团圆第一百零七章 失而复得,完壁归赵第四百一十七章 挑事生非?远远不算第一百六十八章 唯愿洒脱,无奈世事第一百五十三章 闺阁之间,小有芥蒂第二十八章 噩梦惊醒,道出真相第五百三十三章 和亲事定,谁更及时第三百五十六章 改制在即,谁将作乱第四百二十章 归化遇袭,一个时机第三百二十三章 怪人怪事,渐次浮现第七百七十三章 针对防范,何愁不胜第四百四十八章 小别重逢,情意绵绵第四百六十二章 如愿以偿,云里雾里第五百七十三章 蛇蝎相比,也有不及第四百三十一章 兄弟反目,争执爆发第三百七十二章 蛇蝎毒计,宋氏决断第三百零六章 一时冲动,惹火烧身第七百六十一章 自舍疆域,丧心病狂第两百一十六章 家事朝事,年节不闲第六十七章 暗藏心意,问君知否第三百一十一章 离间之计,黄雀之谋第两百一十章 长卷之上,共画来年第两百六十八章 心弦幽寂,为一人吟第两百七十九章 各生毒计,抢夺先机第两百三十四章 戏已开演,各归各位第三百一十章 一语成谶,前路未明第两百八十六章 以身犯险,无可选择第两百二十九章 春暖来迟,人心早急第一百九十九章 归来锦阳,婚前教育第七百零八章 决断不易,步步相逼第七百三十七章 妄度人心,败势如山第七十五章 几人明白,几人糊涂第两百二十三章 春心萌动,欲掷孤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