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奇葩皇后,令人叹服

“瞧瞧你们这丧气模样,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样子……”

偏殿里幽幽飘出女子十分不屑的尖声斥责,让门外站着的坤仁宫总管太监任海忍不住偏了偏头,眼角飞快地睨了一眼里头正座上那朵全身艳红盛装金饰的“奇葩”,唇角抽了几抽。

秦皇后,真是任海二十年内宦生涯里侍奉的“奇主”,空前绝后,独此一人,彻底颠覆了任海对身居高位的妃嫔该有素养的认知。

就说眼前这一件事,虽说先帝有旨,无须圣上及其宗亲们按制服丧三年,缩减为三月,这时已经除服,但天子为了示孝,除了朝服,往常服饰多用玄白二色素衣,妃嫔们当然要效仿,不敢太过艳装,唯有这位国母冷哼一声,说什么若是孝顺,就不该纳妃,更不该宠幸后宫,老老实实地禁欲三年,何必在穿戴上头装表面功夫,虚伪得让人不齿。

所以她就贯彻真诚,待四月十九一过,就在坤仁宫折腾起来,把这地方弄得金壁辉煌、彩幡艳丽,自身日日金绣朱衣、珠光宝气。

别说先帝,就论高祖、太宗甚至东明诸朝,为天家子嗣以及天子康健考虑,其实守丧三月实为通例,但为了示孝,装戴上有所收敛自是常情,被秦皇后这么一驳,得,多少皇帝脸上的至诚至孝都被撕扯下来,尽数成了虚伪矫情。

任海不由想起先帝驾崩之时,论理,应该登即安排凤與接庆王妃入宫主持命妇哭丧等事宜,庆王也不知是当真疏忽还是有意遗忘,竟没有半点表示,反而是将大小事宜委托太皇太后。任海几乎以为后位悬殊了,都说庆王夫妻违和,庆王妃行事乖张,别说世家女儿该有的端方贤淑,简直还不如那些芝麻绿豆的官宦之女,真由她统御后宫执掌凤印,不定闹出多少笑话,难道说庆王并不愿立嫡妻为后?

前朝虽也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但并不多见,仍算百年难遇,那时身为翊坤宫主管太监的任海表示兴奋异常。

哪知次日,这位秦皇后入宫哭丧,竟自己个儿去了坤仁宫,说既然庆王继承帝位,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理应居此。

任海清清楚楚记得太后与天子铁青的脸色,但没有斥责阻止秦后。

任海转念一想,也是,庆王继位并无先帝诏书,这庆王妃再不成体统,也是先帝替庆王选的正妻,是颁旨赐婚的,倘若在这节骨眼上闹出不立正妻的风波,天子也怕悠悠众口质疑他并非合法继位。

但只不过,任海私以为堂堂皇后自己放弃了凤與相迎,死皮赖脸自请留宫,这从一开始,就落了下乘,其实秦后并不需要这般恬不知耻,天子要坐稳龙椅,离不开秦相的鼎力相助,秦后只要恪守仪范,到时候言官们自然会上折子奏请立后,风风光光入宫只是早晚的事。

好吧,秦后既已入主坤仁宫,论理当七日哭丧过后,总该将潜邸侧妃等人一一接入后宫,商量待三月后如何册封品阶,但秦后完全没有自觉,太皇太后忍无可忍,亲自操办了这事,先将两位侧妃以及王府有品阶的妾室接了进来,提点秦后考虑着如何册封后宫。

这历朝后宫册妃虽是皇后的责任,天子当然也有权力决断,一般来说,皇后都要事先与天子商议,不会违逆天子的意愿,秦后倒好,压根没有与天子商量的意思,自己就定了章法,生下小公主的邓妃才是个昭仪,颇得天子宠爱信重的白妃居然只是才人,其他统统成为侍选,至于潜邸里那些侍奉过天子却没有名位的侍妾,秦后压根没有将她们接入后宫的意思,任由她们留在潜邸自生自灭。

任海当日在慈安宫,听得秦后趾高气扬这番提议后,捏紧了拳头抠紧了脚趾强忍,好容易才没捧腹大笑。

王府侧妃已是二品,秦后倒好,公然降了“情敌”们的品阶,后宫除她这个皇后以为,妃嫔之位竟全部虚置。

任海记得旧主陈太后的那张脸,险些没有被怒火烧成炙铁。

倒是太皇太后淡定,笑着说了一句看来四郎媳妇的确不负盛传,随心所欲、洒脱不羁、不拘礼法——这话说得,对江湖女侠那是赞誉,可若用来评价母仪天下的皇后……

于是太皇太后对天子提议,秦后还当熟读女则,习研宫廷法度,暂时不适合统御后宫,免得贻笑大方。

立即就剥除了秦后统御后宫之权。

任海当时万分紧张,这要是太皇太后掌理宫务,只怕陈太后与天子都不情愿,论来也的确不合法度,秦怀愚与那些个言官御史哪会妥协?哪知太皇太后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是——“太后也是世家望族出身,这些年来贤良恭孝,先帝时有赞誉,秦氏是你的儿媳,原该你来教管,这后宫事务,太后暂时替她操持着些,也是你这当母亲的一片慈心。”

任海大是叹服,果然是太皇太后,在宫廷生活了大半辈子,行事就是周全老辣。

任海在翊坤宫服侍多年,对陈太后自然了解,这位贵妃娘娘表面也的确当得贤良恭孝四字,但私底下嘛……可没有服气过废后孔氏,陈太后早有愿望执掌六宫,可一直没有机会,兼着这位历来就不喜儿媳秦氏,太皇太后把掌宫大权交到她的手上,还不欣喜若狂。

这可是陈太后求之不得的事。

太后点了头,天子也觉得满意,秦后愿意与否又有什么重要?只要天子没有异议,秦怀愚那老东西也不敢插手后宫事务,秦后就这么莫名失了皇后应有的权利,却半点不晓得收敛,任海当真是叹为观止。

坤仁宫这位主,明知自己是陈太后安排来盯梢的,且以为他们这些太监宫人只有巴结着她这位名义上的皇后才能荣华富贵,往日待下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也毫不顾忌,这不,秦家那个待嫁闺阁的七娘子上回来见,姐妹两个商量着要诏大长公主入宫施压的事就被任海听在耳里,也是由他去卫国公府传诏。

想到这里,任海冷嗤一声。

他是先帝的人,詹公公是他义父,当年义父若非大长公主维护,早被那时的大太监折磨得没了性命,而他任海,若无义父提携,只怕现在还在劳作司受罪,哪有眼下的风光体面、养尊处优,秦后这般愚蠢,迟早会被收拾,为她得罪大长公主?脑子又没被水煮。

故而,任海传诏之时,就将秦后姐妹商量的那些话一一告诉了大长公主,这回秦后的目的,是要为贵府国公夫人撑腰呢。

也亏姐妹俩想得出来,秦后自己还没能掌管宫务,也就只能端着皇后的架子在诸位妃嫔面前摆摆威风,过了头还会被天子训斥,竟敢打算把手伸到卫国公府后宅去,凭她也能威胁得住大长公主?那个什么秦子若,都说是才华出众冰雪聪明,有传言说她甚至比当年京都双华之一苏五娘还要才貌双全,呸,凭她,比得过五娘一个小脚趾?一个闺阁女儿,三天两头往乾明宫去,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秦家百年诗书望族的名声,势必毁在这对姐妹手中。

任总管正在愤愤不已,就瞧见一个小太监弓着身子快步而来,听他禀报,才知是大长公主已经进了神武门,步辇正往慈安宫去。

因着太皇太后健在,陈太后暂住寿康宫,大长公主这是直接去见太皇太后,今日说不定会有一场好戏,任海微微扬了扬眉梢,把自己的情绪压得平缓了,这才躬身入内,把话小声禀报了正座的“奇葩”。

秦后得意地一笑,当着妃嫔们的面说道:“虽说今日是我诏见的大长公主,但先去慈安宫问安也是礼数,着人看着,那头事了,立即知会我。”又懒懒地甩了甩衣袖:“都回去吧,本宫今日所言,诸位谨记于心,尤其是……”秦后目光转向一旁垂眸正坐的淑妃严氏:“尤其是严妃,将本宫今日的训导以笔录之,抄写百遍,否则不能用膳。”

任海瞄了一眼新近入宫的严淑妃,见她神色自若,没有半点不满,心下不免赞赏,这才是名门闺秀的气度,行止得仪,这位仅仅是严家的庶女,也比秦后更有气度。

秦家?眼下还算什么诗书之族,世家名门!

秦后打发了妃嫔,正意气风发地等着大长公主应诏来见,打算怎么给人一个下马威,任海就瞧见了慈安宫的卫尚仪翩翩而来,连忙笑着迎了上去。

任海如此殷勤对待之人,正是卫昭。

总管大人对这位出身名门的女官实在景仰,今上登基之初,起初欲将礼部卫侍郎调职,后来不知为何,反而擢升为礼部尚书,卫昭作为卫尚书的嫡女,又受太皇太后赞誉,在慈安宫侍奉凤体,于是许多人都猜测着这位卫姑娘将来怕是要成为后宫,话传到秦后耳里,可了不得,当即就“杀”去慈安宫,自作主张要为她已经成婚的兄长求娶卫昭为贵妾,打算来个釜底抽薪,当然受到了太皇太后的训斥。

卫家曾被高祖赞为第一世家,嫡女去秦家做妾?真亏秦后想得出来。

太皇太后也是打从心眼喜欢卫昭的品性,竟不舍得让她出宫,任海听他的义父詹公公说道,太皇太后的确是打算册卫昭为妃,并且是贵妃,比严家女儿更要尊荣。

哪知卫姑娘却不愿成为后宫,跪求太皇太后允她成为女官,如此,便能长久地服侍太皇太后,以全太皇太后赏识之恩。

太皇太后历来不会强人所难,见卫昭的确不愿成为后宫,便说要为她另寻良配,虽说不舍,也不忍耽搁了卫昭的好年华。

卫姑娘却坚持要做女官,留在宫廷侍奉。

太皇太后确定卫昭心意已决,又诏卫尚书商议,那也是个奇人,竟称既是女儿心甘情愿,做父亲的不愿反对。

卫昭于是就这么留在了宫廷,被授五品尚仪,虽隶属尚仪局,却破格留在慈安宫,仅奉太皇太后之令行事,甚至有资格训诫、教管宫妃,这也算大隆开国以来的第一女官了。

卫姑娘舍弃一后之下众妃之上的贵妃不做,舍弃太皇太后欲为她指配的豪门夫人不当,甘愿身为女官服务宫廷,这桩奇事传遍宫廷,自然引人啧啧称奇。

听卫尚仪是奉太皇太后之令而来,任海自然不会多问,转身禀报了秦后。

秦后一听“卫尚仪”三字就来气——好个贱人,给脸不要脸,她的长兄眼下可是中书郎中,今后丞相的不二人选,纳区区礼部尚书的嫡次女为贵妾自然有资格,太皇太后竟斥她“妄想”“不知体统”!

“她来干什么!”秦后满面冰霜地斥道:“我这可坤仁宫,区区尚仪也敢冲撞,拉下去,施以杖刑!”

“娘娘,若对女官施罚,可得上禀太后。”任海强压着心头的嘲笑,满面真诚的提醒,开玩笑,就连陈太后都不敢贸然责打卫尚仪,更何况是你?连统御宫务的权利都没有,也就只能在坤仁宫这一亩三分地撒撒火,上回打了小公主一巴掌,被邓妃告去了圣前,天子那两耳光的教训估计这位主又抛之脑后。

秦后大早上在妃嫔面前趾高气扬以及盘算着要折辱大长公主的好心情,就这么轻易被卫昭的来到摧毁,当她见卫昭不卑不亢却有礼有节地传达了太皇太后的诏令时,越发暴跳如雷——好个大长公主,竟敢摆长辈的架子,非但不来坤仁宫谨见,居然反而让她去慈安宫!

好在这事有圣上允准在先,就算有太皇太后撑腰,她也不惧!

秦皇后乘坐步辇,气势汹汹前往,却不曾料,这时天子也得了慈安宫的诏见,正心事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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