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是什么感觉

江水水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心里只觉得疲惫,如果活着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重来有什么意义。看着破败的屋子,屋外的猪还在因为今天没有吃到食发出凄厉的喊叫,而江水水只是一动也不想动,好像有东西困住她了,她没有办法动弹,僵硬在床上,仿若维持着刚摔下楼的姿态,如果有人看见,必然会吓一跳,那和死了的样子并没什么不同。眼珠子微弱的转了转她,她想起了那个孩子,刚生下来时候脸蛋还皱巴巴的,也不怎么哭,除非是饿了或者尿了需要人,哭的声音也是弱弱的,连个名字都没取呢,就失去了妈妈,真的很抱歉,仅有的的印象也都是转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妈妈在哭。

好像是回到了她17岁的暑假了吧,江水水用余光扫了扫,床边是她刚才还在背的历史书,一个卷一个卷的,皱巴巴的不像样子,显然是翻来覆去的背诵过很多次,哪怕是十年后的江水水仍然记得部分知识,记得最清楚的,是武则天,历史第一位女皇帝,国号武周,为盛世开元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死后留下无字碑,留与后人评说。

胡乱想了一会儿,应该是差不多接受了重生回到高考之前的事实,如果说自己的遗憾从哪里开始的,那应该就是一年后的高考了,从那时候开始自己的人生轨迹似乎就开始一路崩坏。因为心理素质不行,考前突然开始拉肚子,加上遇见同班蒋晓梅非要拉着她对数学题的答案,还信誓旦旦说她错了,水水只记得考完的太阳光有些刺眼,晕晕乎乎的好像梦醒了,可想而知的高考成绩简直是滑铁卢中的滑铁卢,本来上个外省的重点没问题,结果只在当地读了一个普通二本。被七大姑八大姨的闲言碎语影响,爸妈也坚决不同意复读,就这么读了大学,本科期间倒是勤勤恳恳,可也没有什么大的水花,毕业了爸妈就急急忙忙的催促找工作,减轻家里的负担。拿着一个月三千块的工资,租着六百的房子,每个月还得应付着家里的各种琐碎,每次想要跳出这个循环的时候,总会听见“你不干这个你还能干什么”“家里的条件禁不起你折腾”“你个女孩子有份工作就可以了”“江水水,你怎么什么都干不好”。于是江水水就每天重复着,重复着,有时候也会感觉似乎是一个有发条的机器人在工作,在摸鱼,在下班,在睡觉,然后再第二天上班,吃饭,睡觉这样重复。直到25岁时偶然参加了一次公务员考试,成功通过,是上天给的礼物吧,被否定被失败的水水有了一次偶然的幸运,但从以后的事情发生来看,但也不知道是幸运的还是更大的不幸。按部就班的相亲,26岁结婚,27岁生子,27岁死亡。

起床擦了擦脸,眼睛倒还是年轻,感觉除了刚才哭的有点肿,身材也是苗条清瘦,并没有后来劳累和麻木累出的丧和肥肉,挣整个人感觉心情都轻松了不少,有好几年了吧,没有这种感觉了,悲伤就是悲伤,开心就是开心,感觉身体完全回归了自己的控制,不是情绪主导,而是理智控制。

去他娘的,老娘要重新开始了,去喂猪!他奶奶个腿儿,白捡的机会不要白不要,想起香檀的口头禅,水水笑了,提着桶去给猪舀食,喂完猪,又把屋子收拾了一下,累出一身汗,干脆就着院子晒一盆热水,洗了个澡。刚洗完澡,搓洗衣服呢,看见踢开院门骂骂咧咧,吵叫进门的老娘和老爹。熟悉、年轻又陌生。

“做饭了没有”“啊……没……我刚喂了猪,还没来得及”“出去买几个馒头,再割点猪头肉,快点儿吃完了睡觉”“天天买肉买肉,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去村里小卖铺买肉,多少钱一斤来着,踏在坚实的飞着黄土的小路上,思考着割几斤肉的水水,回来的感觉又真了几分,真的回来了,回到小王村,回到了十七岁。

2008年的夏天,是北京奥运会举办的一年,也是中国扩大知名度,国际地位得到进一步提升的一年,也是金融危机爆发,房价开始疯涨的一年,想这么多也没用,毕竟自己家是称二斤猪头肉都会被老娘骂的家庭,这场危机似乎与自己家关系不大,不对,好像有什么事儿发生这一年,老娘身体就是这一年开始不好的,经常背着人偷偷哭,老爹也是这一年过后开始唉声叹气的,只是一直不和自己说,而自己也沉浸在高考失利的痛苦中一直没有太大察觉,加上自己家人不爱沟通的性格,到底是什么事儿呢,水水皱紧了眉头。

“水水,想什么呢,苦大仇深的,高考压力太大了?别紧张,你的成绩没问题的,放轻松。”

是他?真的好像上辈子见过的人了,年少时写满整个日记本的人,现在竟然一点感觉也没。

“永康哥”赵永康是小王村出的第一个大学生,而且考的还是北京名牌大学,师大,这个学校也是上辈子水水放在心里和课桌上的学校,而这个人是水水只敢偷偷在日记本里用K代替的人。

“如果我考的不好呢,永康哥,毕竟只有一次机会”“可以再复读的呀,怎么会只有一次机会,压力别这么大,就只是一场考试,几百次考试中的其中一次而已”水水忽然就想将上辈子的困惑问问这个天之骄子,“如果也没办法复读呢”“那就顺其自然,找寻其他机会,人生的路不止一条,只不过读书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最便捷的一条路,如果走不通或者运气不好走得不顺利,那也没关系,总有适合自己的方式来生活”“压力别太大,尽人事,听天命,加油,水水,我先回家了,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说完,撸了一把水水的小短毛。

内里27岁的水水老阿姨老脸一红,“嗯嗯……永康……哥,再,再见”。

“永康可是我们这十里八村最出彩的男娃了,不知道要被哪家小丫头收了哦”,面对小卖铺大伯打趣的眼神,水水小社恐恨不得挖个坑跳进去,“刘伯,一斤猪头肉,三块钱的馒头”“二十五”“钱给您,再见,刘伯”“哈哈哈哈,姑娘小子不禁逗,哎,都是好孩子”。

亲娘嘞,感觉已经差了得有三个代沟了,关键是人家那么年轻,就完全碾压了自己,呜呜呜,内牛满面。没出息谁也不怪,和考试一点原因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