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铭约见的地,是苏淮最高档的私人会所——玉京17号。
玉京17号的主人身份历来成迷,据说有国资大佬背景,能进会的非富即贵,不到一定级别和老会员推荐,普通人就是拿着钱也不得其门而入。
玉京会坐落在郁郁葱葱的城市公园之中,典型的中式宫廷风格,红墙绿瓦,飞檐画栋,隐约从枝叶的缝隙里露出一角,透着神秘的奢华。
进了大门,气质出众的美女服务员引领着林白药和唐小奇、江海穿过小桥流水和假山回廊,在行走的惬意和随性里如画般掠过视野。
清代的拱堂和维多利亚时代的椭圆镜对应而立,形制古朴的雕花大门镶嵌着色彩斑斓的西式玻璃,几百件古董文物大方的摆放在博物架上,任由客人近距离的赏玩。
肌理与纹理的结合,感性和理性的交融,时尚在这重新演绎了古典,非凡的气度渲染出流连忘返的韵味。
“林老弟,来来来,里面坐……”
包厢套房内,何铭一如既往的热情,亲自迎到门口,把着林白药的手臂,轻轻晃了晃,道:”好久没见,老弟可是越来越帅了。“
林白药虚与委蛇,叹道:“帅也不能当饭吃啊!这不天天愁的?跟风搞了个网络公司,缺钱缺人缺路,眼见着要黄……”
这年头搞网络公司的不知凡几,每天都有几百家注册,也有几百家消失,何铭并不觉得意外,笑道:“钱好说,等哥哥抽空带你认识几个银行的行长,想要多少钱搞不来?”
“那可得多谢何总提携……”
“哎,还和我见外?”
两人落座,唐小奇和江海都留在外间,看着满桌的名菜,林白药笑道:“太破费了,这一桌子,没几千块下不来。”
“招待我林老弟,怎么能寒酸?再说了,咱们尽管吃,今天啊,另有人请客。”
“哦?“林白药心思电转,试探着道:”那干脆叫过来一起吃……”
何铭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这人其实林老弟也认识,他之前得罪过你,想弥补又不知道从哪入手。知道我这人爱管闲事,就托我和你说个人情。这不,摆了这场酒,权当给老弟赔罪。”
林白药道:“得罪我?何总开玩笑吧,我做生意最看一个和字,很少与人为敌……”
“做生意嘛,和气生财,有林老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何铭回头冲着里间,喊道:“老陈,出来吧,林总原谅你了。”
一人打开门走出来,正是魔都交恶的陈淮安。
陈淮安竟然和何铭有关系,说来意外,想想却也在意料之中。
首都的子弟圈和魔都那边本来就是一体的,陈淮安开的娱乐公司,又是和这个圈子最密切联系的行业之一。
若何铭好色,陈淮安手里有的是资源让何铭满足,换取利益。
何铭好色吗?
林白药自认为道德底线远高于何铭,可仍然见女色而蠢蠢欲动,所以这根本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陈淮安笑呵呵的来到两人跟前,熟络的拉开椅子坐到林白药对面,道:“早知道林总认识何总,我还和您叫个什么劲?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不自己人吗?”
何铭笑道:“对,都是自己人,以后搭伙做生意,赚钱最要紧。老陈,你给林总端杯酒,过去的误会算彻底揭开了,今后谁也不许再提。”
林白药从陈淮安出现那刻起,就料定事情没那么简单。
魔都的冲突说白了,随着果娱传媒的示好,二十万违约金到位,已经完美收尾。
林白药不可能再去找陈淮安麻烦,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谁都知道。
也就是说,陈淮安完全没必要再找何铭组局赔罪,千里迢迢跑到越州来,纯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何况这人浑身的草莽气,桀骜不驯,不是卑躬屈膝,容易服输的角色。
今晚这顿饭,真让叶西猜对了,实打实的鸿门宴。
陈淮安端起酒,来到林白药身旁,大腹便便的肚子上下耸动,别提多恶心了,道:“林总,我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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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药笑道:“陈总客气!”
他站起来,和陈淮安碰了杯,眼神交织,几乎能透过那双昏黄又外凸的眼珠里看见毫不遮掩的贪婪和嘲讽。
两人脸上都洋溢着虚伪的笑,然后各自坐回位子,何铭满意的道:“来,吃菜。”
边吃边聊,何铭原本健谈,照国人惯例,先聊正治,指点江山,再聊经济,预测前景,接着是股市期市,最后轮到女人。
“……我玩遍全国各地,感觉服务最好的还是在宝禺市。人家那执行的是ISO标准,细化,精操,人性,视顾客如上帝,绝对让人宾至如归。首都和魔都虽然相对质量高,可服务技巧不行,开放开放,论放得开,果然还得看南方……”
陈淮安奉承道:“感谢何总对魔都的批评指正,等回头我组织点精兵强将去宝禺学习学习,争取下次也让您宾至如归。”
“你?你不行!”
何铭喝了不少酒,依稀流露出醉态,道:“你是山猪吃不得细糠,他妈的就喜欢那些上了年纪的妇女,给你好东西也得糟蹋了……你说对不对?”
“是是,何总教训的是。谁让我没出息,就这点爱好呢?遇到喜欢的,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可惜啊,人家还不领情。”
林白药静静的看两人演双簧,估摸着也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何铭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道:“老陈,你昨天给我说你看上了一个女的,叫什么来着?”
“白婕,亿姿的女老板……”
“她啊,我好像以前酒会上见过,得有小三十了?”
“没呢,二十八岁好像……”
何铭一脸嫌弃,道:“都人老珠黄了,听说脾气还不好,你瞧上她哪点?干脆别惦记,我再给你介绍个年轻漂亮的……“
陈淮安不怀好意的眯着眼看向林白药,道:”何总,你是了解我的,我就喜欢玩这种带刺的女人。”
“这样啊……”何铭扭头对林白药笑道:“林老弟,听老陈说,亿姿那个白婕现在投到你门下,要不打个电话帮着说合说合?自家兄弟,这点小事,不能不帮!”
林白药面不改色,喝了口茶水,陈淮安的主要目的是白婕,也想借何铭的势,来泄当初被压一头的愤恨。
至于何铭,一是借这件事维护他在陈淮安眼里的威权形象,二是趁机敲打敲打林白药,逼他在星盛公司做出更大的让步。
搞明白了两人的意图,林白药心里冷笑,很快有了计较。
人生在世,如同离弦的箭,想要抵达终点,就得击破所有的壁垒,一往直前。
但凡后退半步,将死无葬身之地!
何铭占股,他退让,因为星盛的股份没出一分钱,仅仅靠技术占股,只是小股东,拗不过赵合德坚持。
且何铭的加入确实对后续的销售有利。
紧跟着,何铭要插手公司运作,其实也有两层意思。
一是逐步接触公司核心层,掌握财务数据和人事动态。二是故意挑拨林白药和赵合德的合作关系。
那么下一步呢?
何铭会做什么?
他的红光商贸应该胃口很大,等林白药和赵合德决裂,联手赵合德逼走林白药,再从中渔利,用步步蚕食的手段,达到全面吞并星盛的意图。
所以这次让步,允许何铭的人当副总,林白药已经心生退意。
之所以强调何铭的副总是摆设,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给陈浩然拉拢人手的机会,再收割一波销售红利,最后把股份卖给赵合德套现走人。
爷不跟你们趟这个浑水啦!
但今晚何铭的举动,终于成功激怒了林白药。
在这些人眼里,女人是什么?
猪狗都不如的玩物吗?
想要就必须得到,得不到就勾连施压逼迫,凭什么?
林白药不是好人,却也不屑拿女人的身子去交换利益,也最看不起何铭陈淮安这样的货。
他露出为难的神色,道:“何总,不是兄弟不肯帮忙,主要是白婕的性子烈,我的话她未必听……”
何铭不悦道:“林总,老赵可是夸你夸的紧,说什么聪明睿智,年少英杰,再难的事到你手里都能迎刃而解。你能短短几个月把一名不文的星盛做成全国最知名的公司之一,难道拿下一个没了你庇护的女人,比这个还困难?”
说完脸色又是一变,笑的和善,道:“刚才你不是说开什么公司正缺钱吗?老陈和魔都的银行关系很硬,你帮他,他也能帮你办贷款。什么叫自己人?互帮互助,利益共享,那才叫自己人!“
陈淮安煽风点火,道:“就是,林总,你这样推诿,不给我面子没关系,也太不给何总面子了。我打听过,你和白婕也没啥关系,以前甚至都不熟悉。如果是你看上的妞,现在也玩过了吧?头啖汤给你,兄弟我不争!给兄弟我尝第二口行不行?”
何铭拍了拍林白药的肩膀,醉眼惺忪的劝道:“女人如衣服,没啥舍不得的。想玩?以后多的是,老哥给你介绍,百八十个都是小意思……”
林白药似乎是被两人挤兑的没法子,语气很无奈的道:“我只能试试,她要真不同意,陈总还是……”
“没有还是!”
何铭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淡淡的道:“林老弟,你现在给白婕打电话,约她到越州来。听话则罢了,不听话,她信任你,你帮着喂了药,交给老陈调理一下,莫非还真能跳河不成?相信我,这样的女人最现实,反正被玩烂的肉,给谁不是给?等真的木已成舟,给点钱再给点资源,安抚住就好了……”
陈淮安猛拍马屁,道:“就按何总的指示办。”
林白药把重压之下的进退失据表演的淋漓尽致,最后屈服的陪着笑脸,拿出手机打给了白婕,道:“你现在出发,到越州来一趟,我有重要的事交代。”
何铭唇角溢出笑意,端起酒杯,道:“来,欢迎林老弟成为真正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