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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说是送贵妃出王府,可贵妃过目不忘的本领根本就不用人带,再加上她自觉发现了秦王世子了不得的心思,恨不得生出八条腿来,以致于竟把那俩侍卫给甩到了后面。
俩侍卫面面相觑,就这轻车熟路的架式,不知道的还当这是她家后花园呢,比他们都熟悉好吗?
按说这活儿是轮不到他们做的,好歹他们也是世子爷身边的护卫,干的是保镖的活儿。迎来送往的,那是府里的管事仆人。
可世子爷却让他们送——
说是‘丢出去’,就世子爷那反常的反应,他们就不敢怠慢了这位疑似贵客。
府外的那些‘关于柴夫人与秦王世子不得不说的故事’他们自是有所风闻的,只是他们整日间跟在故事主人公的身边,从来却不曾见过故事中‘不可描述’的事,以往只当茶余饭后的无稽之谈,可今日一见,他们却不得不产生怀疑了。
他们世子爷向来是风光霁月,风采翩翩的真君子,尤其在人前那才叫一个亲和,让人如沐春风。可但是!到了这柴夫人面前,居然……特么就露出了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在王府后宅随便将个有夫之妇叫过去也就罢了,他们世子长的就顶漂亮,谁也说不出觊觎人家美色的话来。可是将人叫过去之后,说的那都是些什么?
他们是有听没有懂,最后怎么闹掰的他们都看不出来,反正来来回回就听他们家世子爷得吧得吧,然后一言不和就翻脸,让他们‘丢’人了……
他们可是第一次看世子爷这么‘任性’,一是开了眼,二来也赤果果地证明了这位柴夫人的与众不同。
是以尽管得了秦王世子的命令,在他们举一反三之后,居然待贵妃颇为礼遇,任她在王府内自如行动,连句重话都没有。生怕一个万一世子爷真就脑袋让驴踢了,看上人家这小媳妇,到将来人家俩人好的跟什么一样,倒教他们吃了挂落。
两人心里各有算计,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远远让人看着倒像是护送贵客出门的架式。
秦王府之大,早就越过了朝廷规定的王府制式,秦王又是个心比天高的,一年比一年更奢华,贵妃一行三人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俩侍卫突地一顿,不约而同地望向东面——
喧闹声传过来的方向。
紧接着果然就见东边一下子蹿上七八个人,飞沿走壁,穿墙越脊就打起来了。
天空飘着淡淡的雪花,倒将这些人的身影晃的人眼疼。侍卫持续在增加,转眼就将一个黑衣人给围在了中间。
那黑衣人一身黑色破布衣裳,脑袋上套了个大麻袋改小的小麻袋,眼睛处剜了两个窟窿,再看进去里面竟还戴着个京剧脸谱面具。
这些繁琐的遮挡倒是没有阻碍他的动作,对付起一干侍卫来倒是利落,三下五除二就打倒踢飞了一半儿有余。
王府顿时就乱了起来。
贵妃眼疼,头疼,直恨不得一头扎进地上薄薄的那层雪里,一头闷死。
别人认不得黑衣麻袋面具人,她却认得出——
不是她家那位活祖宗,还有哪个?
他脚上那双灰兔子皮靴还是在他家儿子的指导下,柴芳青粗粗做出来的试验品,才穿上没两天,居然就跑到王府里踢人用来了。
正想着,那脚又踹上一个短个儿侍卫的下巴颌。
“不敢劳烦两位相送,民妇记得出府的路——您二位赶紧去……帮手吧,民妇就先行告辞了!”贵妃微微提高了声音,转身也不待人回话,嗖嗖几步,大长腿卷起了地上的雪花撒欢儿地溜了。
贵妃用膝盖想也知道她一大早就让王府给叫来,一直到下午都没回家,柴榕定是等的急了,担心她才闯进了王府——
至于套上麻袋扣上面具,如此双重保险的装扮定是他家三十五岁的老儿子的杰作了。
柴榕离她并不远,她这么一说,他知道自己无碍,自然也就退了。
虽然闯进王府既鲁莽又可能凭地惹得一身臊,可是一想到柴榕是基于对自己的关心,贵妃的怒气默默地也就散了。脚下的步子越发地快,远远地就将两个送她的侍卫甩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出了王府。
随她来的裁缝绣娘早早回了花想容,倒是金掌柜架车去接的贵妃,这时一直等在王府外。见她出来了,车夫连忙驾车过来,金掌柜起身下车将贵妃扶了上来。
不等说话,就听车外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贵妃挑帘子看去,侍卫排成长长的队伍已将王府团团围住。
“这是,怎么了?”金掌柜咤舌。
这时装无知倒显得假了,贵妃压低了声音:“我出来时,看到王府里闯进去了一个黑衣人。”
不等她话音落地,就见外面扬扬洒洒的雪花越下越大,大雪纷飞中人群乱作一团,一个黑影大杀四方,硬生生地冲了出来。
车夫一时惊呆了,居然忘了把车驾走,倒是打杀惊到了马,一下子冲了出去。
直到此时,车夫才惊醒了,将车控住。贵妃心不在焉,心里挂记着柴榕,金掌柜却是吓的花容失色,拍着胸脯直叫阿弥陀佛。
“居然有人敢闯秦王府,”金掌柜叹息着直摇头,忽地压低了声音:“也不知是不是那些西边流过来的灾民。日子艰难,看着王府富贵,挺而走险了。”
可是,这也太险了。
秦王府啊,那比官府还要森严尊贵的地方,那不是去找死吗?
没在西边战乱饿死,倒跑来明阳城作死。
如今西边战事打打停停,老百姓人心惶惶,安置了一批流民还有另一批,整个明阳城现如今不管出了什么越轨出格的事,大多都推到了流民身上,更有甚者冒充流民抢人财物。
是以,金掌柜才有此一说。
贵妃不置可否,只道:“如今快要到除夕,我与四郎是要回桂花村过年,少不得要待个十天半个月,明阳城里的事就全权劳你负责,秦王妃那里便由得你出面了。”
“可是,王妃点名要夫人……”
“我这不是去了吗?”贵妃笑,“本来花想容就是你当家,我不过想做个幕后主事,这次是事发突然,加之王妃身份尊贵,我们得罪不起,可是以后这些事还是要你抛头露面的。”
金掌柜自然是知晓的,东家之所以雇她就是不想抛头露面,让人指指点点,这迎来送往的事本就是要她做。
可是!
那是秦王府啊!独一无二的秦王妃啊,整个明阳城最尊贵的女人!
不说他们这些做有钱人生意的,就是官家夫人小姐,但凡能入得了秦王妃的眼,那在上流社会都是横着走的,旁人挖门盗洞找关系都不一定能攀得上,偏到了她们东家这里,生生的就把这无比荣耀的事交待给了她。
金掌柜自是不信就因为遇到个黑衣人闯王府就将贵妃给吓破了胆,将这大好的机缘给抛了,要知道秦王府卧虎藏龙的地方,一个小小的不长眼的黑衣人撞进去还不搅肉馅似的完了。至于为什么,那还不是人家东家本性如此——
看看人家这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yin,不为权势折腰的气度!
顿时,金掌柜对贵妃的敬仰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