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玉清由丁字巷出来就直奔秦王府,在路过铜雀大街时心血来潮一挑帘子,果然便瞅见刚才还掀帘子到处找弟弟那俩货靠着墙角嘀嘀咕咕在那儿咬耳朵,也不知道在那儿商量什么。
杭玉清吩咐车夫去将两人叫到车前:
“来,上车。”他道:“我拉你们回王府,正好我顺道。”
“不不不不、不用了。”矮个儿都快哭出来了,这煞神怎么居然认出他们来了?
他生就一张扔人堆都找不着的脸,居然让这小霸王给当场揪出来。拉他们回王府,话说的好听,虽不是正经主子,到底是王妃家的亲戚,有这么拿他们下人开涮的吗?
“表少爷,我我我我、我们——”
“你结巴啊?”杭玉清有些不耐烦,“我可没时间和你在这儿穷墨迹,赶紧上来吧,我急着找我姨母有事说呢。”
说完撂帘子人家又坐回去了。
矮个儿欲哭无泪,他就不信这小霸王能心善到这地步,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看他脑袋伤着了,总不会让人给打傻了吧?
“哥哥……”高个儿紧紧贴矮个儿身后,这回不敢再放肆多说一句话,只等他吩咐。
纵有千般无奈,半个主子有吩咐了,他们不敢不听,可也不敢真上去和人家坐一车里,只道:“小的们腿脚还算利索,您车在前面赶着,小的们后边跟着便是,指定跟得上。”
见帘子里没有异议,车夫这才扬鞭子赶马,不过速度却不快,放慢了脚程等那俩小厮。
“哥哥,这是咋回事?”高个儿小声问,没走一会儿头上就见了汗,微微气喘:“是不是恼了咱们掀他车帘子,想找王妃告状啊?”
矮个儿腿短,可着劲儿的紧捯饬才勉强跟上,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要说这事儿蹊跷,他也完全摸不着头脑,方才小霸王那怒气可不是假的,分明没认出他们来,这不知道在哪儿转悠一圈,居然就把他们给拎出来了。
——为了掀车帘子找王妃告状,别人是干不出,在小霸王这二货这里什么都不好说。
他要是能按常理出牌,也就不叫纨绔了。
“噤声。”矮个儿警告,掀车帘子总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往高个儿身上一推,人家确实有个弟弟。
杭玉清可没功夫关注跟着车跑那俩下人的想法,一路就赶车去了秦王府。
一路拎着俩小厮到了王妃院子,谁知正遇到世子妃在里面说话,杭玉清便坐在偏厅里等着,直喝了两盏茶也不见人叫他,他坐着无聊,便走出了房门。
正看见院子里几个小丫头围着他带过来的两个小厮,笑的那叫一个阳光明媚。
“……这回你算是熬出头了,以后有好事可别忘了我们。”绿衣小丫环十三四岁的模样,看着是王妃这里的三等扫地丫环。
不过据杭玉清所知,姨母院子里的哪怕是三等丫头那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等闲都难得露个笑脸,却不知是怎样,今天倒对赵二身边的人有这般好颜色。
莫不是,天上下红雨?
“好姑娘,你说的是真的吗?”矮个儿喜极而泣,他这是苦尽甘来了?
“那还有假?圣旨都到了,新新新——新什么王来着?”
旁边有人答道:“新化郡王。”
“整个王府都知道了,偏你们不知。”
郡王?那个秦王府犹如隐形人的赵二?
杭玉清眼睛滴溜溜一转,他看不上赵二是不假,但人家好歹胎投的好,有个王爷的爹,如果说以前他还能装一装平起平坐,不把人家看眼里,现在人家出息了,居然封了郡王,差距那是彻底拉开了。
明明昨天还是个隐形的赵老二,今天摇身一变成了郡王,师娘拒绝了这门亲,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后悔……
杭玉清正想着,秦王府身边的大丫头紫苏笑吟吟地挑帘子出来叫他:
“表少爷,王妃请您进屋呢。”
一见柴苏出来,院子里方才还叽叽喳喳的丫头们纷纷散了,柴苏扫了一眼,矮个儿小厮激动的正抹眼泪,反而是高个儿的一脸兴奋,显然把杭玉清这茬给忘了,才调到二爷身边立马就遇到这好事,他撞了大运了!
“怎么回事?”柴苏落杭玉清后面两步,低声问在外当值的丫头。
“不知道,表少爷领进来的。”
柴苏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莫不是自家主子御封了郡王,这俩没眼色的一时失礼得罪了杭玉清?只是若只因为这个就领到王妃面前,却是小题大作了。
不过二公子新封了郡王,阖府的下人们都沸腾了,好像二公子真像是土里突然间蹦出来的一般。王妃眼下尚不知晓这事,没人敢在她面前招这闲话。他家王爷的确将王妃捧在手心里,平日里皱皱眉都心疼的不行,整个王府也没有哪个女人能稍稍撼动王妃的地位,可越是这样,他们王妃的心眼儿就越小。不是容不得旁的人给王爷生的孩子,单纯就是膈应,连看都不想看见,面儿上的事儿都不想做。
只怕王妃知道了,又得心里不得劲几日。
柴苏探了口气,挑帘子紧跟着杭玉清进了屋。
秦王世子妃已经走了,屋里又换上了新茶点,不等杭玉清请安,秦王妃看见他脑袋上的纱布,惊的好悬没从榻上出溜下来。
“玉清啊,你可怎么了?又出去惹什么祸了?伤的重不重?”她这做姨母的心疼的都抽抽了,“谁打的你,姨母给你做主!”
杭玉清从小就是这么惯出来的,哪怕一点儿磕着碰着的,家里一堆姨母要替他出头。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啊,都包成这样了,到底是谁啊,下手这么狠——嘉儿呢,让嘉儿过来,给他表弟主持公道——”
杭玉清赶紧拦住,“姨母,是、是我爹!您别惊动表哥……”他丢不起这脸。
“姐夫?”秦王妃愣了,“——你不是来让姨母给你主持公道的?”
赶情姨母以为他顶着个伤脑袋过来,是想找她当靠山——他平日在姨母眼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杭玉清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