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此地不宜久留

老天爷用事实告诉他们,事情真的在你以为已经最坏的时候可以变得更坏。永远不要怀疑他老人家的脑沟。

木墩儿想起贵妃大言不惭地挤兑他合理的担忧,各种奚落打击,如今事情偏向他这一边发展,他突然就有种踩了****运高人一等的变|态快|感,一个鄙视的眼神就给贵妃递了过去。

贵妃忐忑地经过守城兵的检查,根本没闲功夫理他那落井下石的眼神。

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二妹顾琼玖借了两文钱买了两个斗笠,贵妃和柴榕一人一个就扣脑袋上了。

至此顾琼玖总算彻底明白了她家大姐的处境,为什么抓心挠肝地伙同脑子都不好使的大姐夫抓野鸡到县里来卖——连两文钱的斗笠也要向人借,可而知她这经济状况了。

“我也要戴斗笠——我也要!”顾耀祖一蹬腿就开始闹上了。

别人不知道贵妃为什么要戴个丑不拉叽的斗笠,木墩儿却再清楚不过,永安俩字是她心里永远的痛,生怕遇到那个精神病官二代,指望把脸挡上就能挡住一劫,就不会那么衰就让那冤家给堵个正着——

要说以前,他还总想着不会那么倒霉,全世界倒霉的事都让他们摊上,可是现在……他真说不准了。

因为一次又一次的现实告诉他,他就是那么衰。

他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衰鬼!

“你什么都想要,闭上你的嘴!”顾静姝一脚就踢过去,“你再这么闹,下次来就不带你!有钱也不分给你,有吃的也不给你吃!”

一番话打动了顾耀祖,愣是气的满脸通红,也没再蹦出一个字。最后只能用高昂的下巴狠狠地扭过头,以表示他对三姐强烈的抗议。

顾洵美是个好姐姐不假,天塌下来都有她抗着,不过一向就是闷不吭声,什么事都没有和人商量的习惯,她说一,其他人跟着往下接着说二就行。没有任何理由,不管任何原因。

反正她家大姐肯定是有道理的。

贵妃提心吊胆,又不好和姐妹俩交待,只装作若地其事四下张望,就跟头次进城似的——事实上,这也的确是她第一次进城,不过她可不是乡巴佬,主要是以前她高高在上,生活高端大气上档次,就没到过这种小县城。

永安县并不大,胜在四周山明水秀,人杰地灵,几百年来出过的三品以上大员就有六七位。以致于永安县历年来受这些个家族的带动,环境清幽古朴。

整个县并不繁华,与贵妃所见天子脚下的京师繁华喧嚣迥然不同,酒肆茶楼并不很多,贵妃可选择性也就更少。

因为这前陆铁牛的直言,贵妃对这一次出行便不抱太大希望,尤其自个儿送上门到了永安县,只要能平安出了这个县,她也就没有更高的要求了。

他们一行七人,集体行动委实太过显眼,而且没有必要。

贵妃便请陆铁牛带着男装打扮的陆静姝和顾耀祖姐弟二人去走几家酒楼,看看价格差不多就把带来的那些个猎物卖了。至于剩下的四人则转转胭脂铺和裁缝铺,给顾琼玖挑嫁妆。

顾家连想也不用想,根本就没有余钱攒下来做嫁妆,一家人够吃饿不死也就不错了。

顾老爹打算是和嫁顾洵美的时候是一样一样的,和前亲家定婚的时候就空出五个月,打算那五个月中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给顾洵美攒出一份嫁妆,谁知中途出了柴榕这只大妖蛾子,米还没熟就换了口大傻锅,顾琼玖的婚事他也是如法炮制,远远地定到了九月。

只不过定好日子,他就开始各种魔障,天天在家念叨太上老君,祈祷这次千万别出差头,他那颗小心脏已经经受不起二次伤害。

顾家这几个人,除了个不靠谱的爹时不时的状况外,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拧成一团,用木墩儿的话说三观还是挺正的,贵妃想着自己人生地不熟就占了人家原主的身子,对原主的一家还是有责任和义务的,加之姐弟几个的性格脾气她都还挺喜欢,她算计着只要柴榕没撂挑子,隔三岔五抓些野物,总也能攒些银钱给顾琼玖做嫁妆。

现在她们是买不起,过过眼相看相看还是要的。

于是贵妃便拉着顾琼玖四下逛起来。

问题是贵妃不戴斗笠,长那么漂亮那张脸也是招风的,戴上斗笠,显眼的就变成那不合时宜的斗笠,反正走哪儿都是带走一大片惊诧的小眼神。可偏偏她自己前世受惯了旁人的各种仰望瞩目,浑然不觉自己事与愿违地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一进胭脂铺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廉价的香料味儿,刺鼻的香味儿还没等把贵妃熏出去,楼上冷不丁嗷的一声尖叫就把她给吓出去了,拉着顾琼玖就往外走。

小伙计急的直冒汗,连忙追出去留客:

“姑娘别走啊——这,真没事儿,是我家小姐和姑爷打嘴仗,他们向来在楼上打,涉及不到楼下的,您别害怕——”

贵妃头也不回地把小伙计甩后面,半点儿听他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姐,你怎么了?”走出大半条街,顾琼玖才慢吞吞地追问。

木墩儿小短腿一顿倒饬,好悬没累出气喘来。这里面也就他知道贵妃是怎么回事,楼上那猪嚎似的分明是昨天在山上那个矮胖子的声音,扯着脖子解释昨天是陪县令家的公子见义勇为让人揍的,不是他媳妇说的去喝花酒让人把门牙给踹掉了。

贵妃喘匀了气,这才皱皱鼻子,对顾琼玖解释道:“那家人心浮躁,香料肯定也制不出好的,你闻那味道——刺鼻又难闻,不行。”

顾琼玖:“……”

听你在鬼扯,香料和人心浮躁有毛关系?

贵妃遂扯开话题,拉上顾琼玖往前面几步远的布庄走,还没等进去,又见两个伙伴一人抱一匹染着血的布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笑:

“可惜了这两匹好布,咱洗洗不知道还能倒出去卖不。”

“谁让二少总和县太爷那儿子一块儿混,成天欺女霸女欺女霸女。这回老爷是揍折一条腿,下回指不定揍折他哪儿了。说是见义勇为救个小娘子,让恶霸给揍了——二少也真有脸说得出口,他们几个败家子是恶霸还差不多。”

另一个笑了:

“是让别人见义勇为了吧。”

……

特么,人生处处都是坑啊,躲过了一家,上赶着又撞上来一家。

贵妃头疼,赶情那神经病官二代是集合了永安县所有纨绔富二代上山,打他这一个,就把捅了马蜂窝似的,永安县所有有头有脸的都给揍了个遍,……这还有好吗?

流|氓就流|氓,恶霸就恶霸,交友要不要这么广?!

还能给人条活路吗?!

“此地……不宜久留啊。”木墩儿捂着嘴小声提醒。“快闪人。”

贵妃沉痛地点头:“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