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个孽子!”成国公气的心口疼。
骆易兴冲冲地把柴榕领回家可不是让他跟自己挨训的。
“爹,你说什么呢!我又怎么变成孽子了!”骆易摸不着头脑,站成国公对面据理力争。“你之前写信不还是夸我有出息,为成国公府争脸了——赶情你是故意骗我回来给你骂的吧?”
他委屈,一年多没回家了,一回家又变成孽子。他招谁惹谁了?
在西疆待的好好的,让他们连忽悠带哄的给骗回来,享受的还是以前的待遇!他姐夫肯定也是受了他爹的蛊惑,下的圣旨召他回京!
成国公脸憋的通红,好想一口老血喷骆易脸上。
他咋那么有闲情逸致给他写信哄着他,还不是不想他在边苦之地遭罪?趁着立了军功之际,请皇上把自家小儿子给叫回来?好歹在自己眼前,就怕西边哪天传他战死的消息,哪怕有骆易二叔罩着,他心里还是没底。
谁成想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在京城担惊受怕,这小子却依然是个没心没肺的!
成国公有一车的话要骂人,可是心里再不愿意,骆易已经都将人领回府来了,他再多说,只怕好不容易结,仇却做下了,让人以为他是冲着他去的。
可是话都涌到嗓子眼儿了,生生让成国公给压下去,一时岔气就咳了起来。
“爹,你说你骂我,我没生气,你怎么气这样——”
“老四!”成国公世子骆非狠狠扯了下自家四弟的袖子,“少说两句。”
“我说什么了?我进府里连三句话都没说上,行行行,我不说话了,大哥,你快点给柴榕收拾住的地方——要不住我院子得了,我们住的近,方便切磋武艺。”骆易说风就是雨,拉着一句话都还没说出口的柴榕就直奔了后宅。
“——别忘了去给你娘请安!”成国公气急败坏地在后面追着他喊,直到看不见人影才唉声叹气地跟退回到椅子上坐下。
“他可怎么能让我省下心!”
骆非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爹,“骆易还小——”
“二十岁,还小!?他孩子都两岁了!还住他的院子,他咋想的!?”成国公早年战场上受过伤,伤到了根本,这些年一直用药顶着,气一上来就忍不住咳嗽。
“出去一趟,也叫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过,一点儿没长进。咱们千叮咛万嘱咐,他全当成耳边风。还把那个什么三好将军往家里领,谁不知道圣上明显着要重用的?他是嫌咱家还不够惹眼,一回来就要把咱家推到风口浪尖!”
骆非酷似成国公的外貌,浓眉大眼,一张四方大口,典型的北方汉子。性子却和谨慎小心的成国公不同,更像他的嫡亲祖父老成国公,性格豪爽,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的乐天派。
但他为人孝顺,这些年让成国公给一天按三顿饭教下来,也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只不过不像成国公这么处处小心。
他琢磨他爹这些年的病好了又差,差了又好,可能也是想的太多。
他爹是见识过当年太祖血洗京城的,一家家功勋大员砍瓜切菜一样被清算。今天这个阴谋造反,明天那年贪腐受贿。开国封了六个国公爷,除了他爹开国之初死在了北边的战场上,另有一个缠绵病榻开国没几年就自然病死的,剩下四个全让太祖给弄死了。堂堂的开国元勋,爵位一代都没有传下去。唯今的国公府也就他们成国公府和定国公府了。
他们虽然是国公府,可也没多吃多占,和哪个结怨。如果他们这样再得不到皇帝信任,那他们怎样也只有家败的一条路,没办法的事。左右如此,还不如放开了活。
可他爹越是小心,他这最小的儿子偏偏自小就能惹祸。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还是天生下来就是缺根筋,人情往来一样儿不会,从来直来直往,人家稍微拐个弯儿就看不明白。可偏偏又是个练武的苗子,自小打遍京城无敌手——当然,指的是和他同龄的,年纪越大,功夫也越好,至少和他打过架的,他就没输过。
舞阳侯世子也是嘴欠,笑话骆易傻,然后就让骆易给揍的胳膊折,腿骨折,鼻青脸肿没个人样。
那还是新皇登基后心疼他这小舅子在京城万人烦,怕被人欺负,特封了安陆侯。揍舞阳侯世子就是封侯的当天傍晚,天上下着小清雪……
之后自然是一堆嘴上官司,皇帝没办法私下自己掏银子赔给了舞阳侯,可是认错骆易是拧着脖子不认错的,最后索性一走了之跑西边战场上去了。
皇帝再次查缺补漏,隔天就下了明诏,意思是安陆侯自请戴罪立功,主动去了西边保家卫国。
——谁都知道怎么回事,可是皇帝亲自扯起这块遮羞布,舞阳侯一家子再气,也只能作罢,苦果自己咽了。至少那混世魔王走了,他们清静了。
承平帝对骆家算得上相当偏爱,既有皇帝对功勋之家的尊重,也因娶了成国公府的嫡女的亲近担待。可是哪怕这样,成国公还是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一家人做大,走了之前被清算的国公们的老路。
这不,又心疼小儿子回京闯祸,可又想小儿子,一路写信叮嘱他回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结果,也不知道那些信是不是都上骆易当了厕纸,半个字都没入心,一进京就万众瞩目。
骆非安慰完成国公,转身去找骆易,到了才知道骆易走到一半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有家室的人,带个外男住进去不方便,又带人去了西厢房。
等他寻到西边的厢房后,骆易将这位‘三好将军’安顿好之后又急急忙忙去了皇宫看皇后。
骆非仰天长叹,这不着调的弟弟。
既把人家兴冲冲带过来住下,还不热情款待一番?居然就把人扔家里,自己个儿跑了?
好在骆非爽朗,也不在乎柴榕一张面瘫脸,三句话并一句话说的冷淡,热火朝天地就聊开了,等饭菜上桌,眼见柴榕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他越发感觉到自家四弟的不靠谱。
果然,连顿饭也没管!
他把人带成国公府到底是想和人亲近,还是想和人作仇啊!有这么招待客人的?!饿死了算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