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这番话慷慨激昂,气场全开,还未散干净的看好戏的村民听得是热血沸腾,要不是顾忌着县令大人那张老脸,传过去凭白吃了挂落,他们听着都忍不住想要拍巴掌叫好。
杭玉清瞠目结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涌到脑瓜顶,头晕目眩,看贵妃都闪着金光灿灿的小星星。
“毒妇——”
“毕竟,这是杭大人吩咐的。”
哐当,一顶大帽子砸上,杭玉清只觉得脑中那根弦电光火石间崩裂,简直忘了自己姓什么。
这对夫妻,男的傻了吧唧就会打人行,女的倒是看着柔柔弱弱,人比花娇,可嘴巴比心还毒,光靠那张嘴就能把人说死,天生一对绝配,一个赛一个的不是善茬。
贵妃说完挽着柴榕的胳膊转身就走了,杭玉清愣是忽哧忽哧喘了半天的粗气,才憋出这么一句:
“我和你们——”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让一直趴地上躺尸装死的士兵上前一把捂住嘴巴,一边一个架着他一溜烟的就跑了,腿脚比看热闹的还要更快,半点儿没有刚才趴地上那半死不活劲儿。
县令家的公子爱好各种作死,他们不过混个吃喝拿点小钱,上战场杀敌死了朝廷还给家里点儿抚恤金,跟这没脑子的货混万一真让那傻子给打死了,瞧他那家庭氛围也不是个有钱的主,他们死估计也就白死了,毛都捞不着。
……
“这蠢货怎么还没完没了了?”顾静姝抱着膀子,不耐烦地低声抱怨。
顾琼玖淡定地道:“那天县令送我们走之前,大姐说那些话就是要他的口供,不然你以为今天大姐说话怎么就敢这么硬气?防的就是今天他儿子暗中作为。”
顾静姝想想,确是这么个道理,这么看来姐仨个她是最单纯的那个,人家胸中自有丘壑,她只有胸而已。
她们知道外面打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很后面了。正看到杭玉清尿滚尿流钻裤裆的时候。
那天让顾老爹一阵兜底把自家大女儿卖了,姐俩都替亲爹臊的慌,回家之后虽然担心顾洵美的处境,却也没好意思舔着脸冒冒然上柴家的门。这时候看到虽然应该去打声招呼。可是眼瞅着大姐夫武斗结束,大姐文斗嘴炮模式全开,夫妻俩打起了文武组合拳,全程没有见缝插针的机会,所以直到贵妃随大溜走了。她们也只是远远地看着没有上前。
“看大姐的气场派头,柴家应该没有亏待她。”顾静姝道。
“不管怎么样,大姐嫁柴家是下嫁,姐夫什么样你又不是不清楚,柴家但凡有点儿良善之心,就不会太过为难大姐。”
这点她倒不担心。
顾琼玖沉默半晌,“大姐夫怎么会在这里和他们打起来,他上山一直不是从村东头去吗……指不定大姐是让他来我们家有交待——晚上吃完饭,你跑一趟大姐婆家。”
一天脑子里不知道要算计多少事,顾静姝都代她累。
“行了。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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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完没了,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来的时候匆匆忙忙,回去的时候倒是不急,都放慢了脚步。柴二嫂忍不住就开始抱怨:“阿美,这回你可捅了马蜂窝,惹谁不好偏惹县令家的公子,人家爹是官,真把人惹急了,要治咱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是啊,县令真要追究起来可怎么办?会不会把四弟抓起来?”柴大嫂也怕了。
贵妃这时已经放下柴榕的胳膊。两人各自走各自的,只是柴榕越发喜欢跟着她,在她屁股后面颠颠的,腿那么长始终迈步子不超过她。
“大嫂、二嫂你们放心。我们见过县令大人,就是他亲自责罚的刚才那杭公子——我所转述给杭公子的每一句话,都是县令亲口说出来的,不用担心他秋后算帐。”贵妃解释。
“官字两个口,还不是官家怎么说怎么是。”柴二哥撂下一句话,蹭蹭几步就往家走了。
柴大嫂越听心越惊。脸吓的都白了,直叫柴大哥:“当家的——”
贵妃知道,年画娃娃好对付,文有他爹武有柴榕,再来得瑟就揍的他生活不能处理,两三次怎么也长教训了。
可是柴家人却是不好交待,除了柴老爷子早年上过战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怕官也是正常的。只是,她说破天估计也不能减少他们丝毫的顾忌。
“大嫂,你放心,没事的。他再来,也不用叫四郎打他,我和四郎就直接上衙门找县令大人作主,要么把他儿子抓回去,要么把我们抓进牢里关上,不会连累家里的。”
“你说的倒好,谁知道人家会不会翻脸不认人,你说不连累就不连累了?”柴二嫂烦躁,“一天天也不知道你都想的什么,以前没发现你花花肠子这么多,弟妹,真人不露相啊。”
她道:“四郎刚才不是说貂丢了?昨天半夜三更你叫的跟见了鬼似的,就是他抓了貂回来给你吧?那可是值钱的东西。好东西藏着掖着,惹了祸了却是全家跟你们算担惊受怕,受你们的连累。弟妹,你这算盘打的也太响了,我自愧不如。”
得,又破案了。
柴榕当着众人的面跟她抱怨,她就知道这事儿是又漏了。
要说她也是够衰,做什么错什么,走哪儿哪是坑。上山遇神经病官二代,抓野鸡让亲爹给她卖了,这回好不容易来把大的,刚出门东西就丢了不说,立马闹的人尽皆知……
她的人生还能不能有点儿阳光,让她灿烂灿烂了?
一路上,柴大嫂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柴二嫂的影响,始终阴沉着脸,妯娌三个人分三排走,到了家各自回屋彼此连个招呼都没打。
“娘娘,”木墩儿左顾右盼,见院子里没了旁人,才迈开小短腿颠颠跑过来,跟接头暗号似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个回来脸都砸脚面上了似的。我爹和谁打起来了,没把人打坏吧?”
“没打坏。”
柴榕冷不防出声把贵妃也吓了一跳,他太安静,她几乎忘了他一直是跟在她身后的。
贵妃没说话,只是望着正房东边屋子,窗户大敞四开,柴老太太捧着一杯白水递给柴老爷子,有意无意地往外他们这边扫了一眼。
“我有事要和柴老——公公婆婆谈。”贵妃打定主意,昂首挺胸,态度镇定自若,就和当初她被老皇帝晋位为大梁贵妃时,她拖着长长的吉服,走上册封台一模一样。
那神情是志在必得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