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一记眼神杀就过去了,木墩儿扯出一抹心虚的笑,默默地抽回了手。
他只是太激动了,倒不是因为那一两银子保住了给激动的,纯粹是被自己的智商给吓到,没想到倒退到这程度,这么简单的套路,以前他用过无数次的招式,居然换了个人,换了种隐秘的方式他就看不出来。
桂花村这水土不养人呐。
柴老太太像是全然没留意到周遭的事情,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过了半晌,才幽幽一叹。
“阿美啊,你这么为将来着想,是件好事。”
可,她说的那些就是一种美丽的扯,她知道吗?
“你能想到给四郎治脑子,也是件好事……”当然,实际上是更大的一种扯。
柴老太太的内心戏很丰富,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喷发了。
“但是,”她又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和你爹没给他治过脑子吗?他傻了的头两年,我们十里八村跑遍了,钱也没少花……都没用。”
柴老太太说起往事越显伤心,四郎傻的头几年,她夜夜睡不好觉,好悬没把自己哭瞎了,多少年攒下来的钱也全搭进去给他治病。
后来实在是有名没名正规不正规的大夫都找遍了,柴老爷子这才劝她正视现实。
结果就是钱没了,四郎的病也没治好,要不然就他家成年劳动力这么多,个顶个儿的好手,怎么可能混到今天这地步,家里连头驴都没养,上集一得分开蹭好几家的车坐?
也是因为搭到四郎身上的钱太多,几乎把整个家底儿都砸上去了,就冲当年老二媳妇当年没哭没闹,全力支持给四郎治病,所以现在大不见小不见的,她都不与她一般计较。
毕竟只是嫂子。人家能做到那份上也算是不错了,说是说钱是公有的,老人活着他们没置喙的余地,可人家也是家里一份子。保证自己的利益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家的不好能装看不见就看不见了,但人家的好一定得记着,这才是为人的本份。
贵妃循序渐进,柔声细语地道:
“娘。我是这么想的,不管赚多少钱,木墩儿有个正常人的爹始终对他是最好的,四郎也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一身的本领,就这么过一辈子太可惜了,但凡有一丝希望,我都不想放弃。”
“他好了,我们就更好,他不好。我们也一直没有放弃,也不会放弃他。至少,现阶段我不努力一把,我不甘心。”
贵妃这话,一下子把柴老太太的斗魂都给燃起来了,那是她的儿子,她整个人生的骄傲啊!
“哪怕最后和爹娘一样,努力了,把半辈子的积蓄都赔进去,我也要试试。这么做。对得起他,也对得起我,更对得起木墩儿,和一直没有放弃他的娘和爹。”
卧槽。这就是现代顶尖级的搞政|治思想工作的一顶一高手啊,多么坚强的意志都给你摧毁了,照她的路数来啊。
就冲对方的软肋着手,掐的力道恰到好处,他家这位娘娘玩儿人都玩儿出经验来了。
不过,他却不知道这是贵妃的套路不假。其实她真心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她重生这原主儿身上了,爹娘孩子相公这都是捆绑着销售的,她不可能要了人家的身体,把其它没用的,或者她看不上的完全剔除吧?
做人再耍心眼,再顾自己的利益,也要有基本的道义。
要说这相公其实也是不错的,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还有功夫,就这脑子不好使还是后天的,完全值得风险投资一下子的——用木墩儿的现代话说是这样。
在外没能耐,在家打媳妇的,吃喝PIAO赌五毒俱全的,她拼着老命也得把这关系给断的一干二净。
可问题是柴榕这些都不占,对她还是极好的。
这就有搏一把的必要了。
“娘也知道我,没什么能耐,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妇,靠我得几辈子才能赚到钱给四郎治脑子?难得四郎自己有这功夫,不如善加利用,哪怕治不好脑子,他靠这个养活一家子,我们后半辈子靠这个也能活了。”
贵妃眼见着柴老太太有了松动,把饵就渐渐往上勾了。
“四郎其实并不傻,谁对他好,他心里都明镜似的,爹若是担心四郎会伤到人,那我就每天跟着他上山,看着他打猎,我是相信四郎能护住我的——娘,我相信四郎,您呢?”
柴老太太满口老牙咬的嘎嘣嘣直响,都已经跟死灰似的心又再度让贵妃一席话给复燃了。
她的儿子啊,万一要能治好呢?!
柴老太太斗志昂扬的眼神扫向躺炕上四仰八叉呼呼大睡的柴榕身上,没道理阿美这个心不甘情不愿嫁进来的媳妇现在都铁下心来好好过日子,要给四郎治脑子,她这亲娘的横巴着竖挡着,不主动不积极!
老太太举着杯白开水一饮而尽,啪地就摔桌子上了:
“什么都别说了,万事有我呢!”
“再怎么努力这一把,不管能不能治好,这回我也死心了,死了也瞑目!”
柴老太太豪气干云,拍拍身上的土,留下半屋子的灰,雄纠纠气昂昂地就直奔前院去了,不出贵妃意料的话,就是去和柴老爷子摊牌去了。
“咳咳。”
木墩儿人小气管也弱,让柴老太太拍下来的灰给呛的咳了半天,百忙之中抽出一根大拇指,给贵妃点了个赞。
作为现代一个霸气狂绢大总裁,他表示对古代人精子皇帝老爷子的小老婆深感敬佩,并且自愧弗如。
特么草蛇灰线埋伏千里,真能沉住气,绕得了远路。
他边摇头边跳下炕沿,冲贵妃伸出巴掌就想来个givemefive,庆祝一番,并由衷地表示一下对她的敬佩之情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贵妃笑眯眯地,不懂也不给反应。
这真是贵族似的装逼,木墩儿上前抓着她的手竖起来,啪就往上拍了个重的。
这时贵妃福至心灵,明白这就是个庆贺的手势,于是微微一笑——
“我也要。”
被柴老太太那一杯子砸桌面上给震醒的柴榕睁着惺松的睡眼,以为这是个新游戏,蹭地蹿到地上冲着贵妃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掌上就是一巴掌,打的贵妃手心火辣辣地疼。
紧接着光着脚丫子就蹲到木墩儿面前,木墩儿木然地伸出手。
只听‘啪’的一声,木墩儿顺着柴榕的手劲儿往后一栽,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