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语出惊人又或是一语中的,青芷不想去分辨,在场的两位男子神色各异,面上皆讶异,显然他们都察觉异样。

“若……若尘他为何在此?”陆文琀仿若见鬼一般,“又为何成了这模样?”

云昊亦是投以目光询问。

青芷将陆若尘横在她身前的手臂拨开,并未作答,而是对外扬声吩咐,“桃夭,取绳子来。”

早在屋外侯着的桃夭应声进屋,手中拿着早备好的细绳,交到青芷手中后又躬身退下。

青芷破天荒对陆若尘一笑,“你过来,双手伸出来。”

陆若尘瞧了眼她手中的绳子,垂眸片刻后低头走到她面前,将双手合拢递至她跟前。

青芷不曾犹豫,将他双手给绑了,“你随陆大公子走罢,他是你的兄长,今日当着云公子的面将你交到他手上,日后便与我颜家无任何干系,你的死活只与陆候府相干。”

此言亦是给陆文琀提个醒,这一路必须保护陆若尘安然无恙,陆若尘有军务在身,却不知何故落到这步田地,一切该交由君王定夺,陆若尘如若有个好歹,整个陆候府亦跟着遭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该回到战场上去。”陆文琀终于平静下来,神色复杂盯着陆若尘。

闻言,青芷不明所以,“陆大公子此言倒是让小女子刮目相看,小女子只问一句,陆公子此时依旧不曾察觉陆二公子的异样?”

云昊适时出声,“依在下看,文……陆二公子确有异样,陆公子还是找个大夫替他瞧瞧,如今陆二公子可是御封的远征将军,边关战事吃紧,万不可大意了。”

陆文琀面色煞白,他何尝不知青芷对陆若尘的维护,但云昊所言非虚,陆候府的命运与陆若尘已连在一起,可他此行的本意却是青芷。

“青芷,你同我回京可好?我们日后好好过日子……”

“陆公子莫不是当在下不存在?”

云昊似笑非笑截住陆文琀的话,扫了眼仿若置身事外一样平静的青芷,又对陆文琀道,“当初陆家与薛家的亲事我亦有耳闻,新嫁娘未进门,作为新郎官的陆大公子却一命呜呼,可怜了无家人庇护的薛家小姐被逼投了湖,如今陆大公子死而复生,再来纠缠在下未过门妻子是何意?”

陆文琀不敢置信,颓然后退,“青芷要嫁之人是你?”

“有何不可?”云昊挑起狭长的眸子,“陆公子莫要忘了,如今青芷姓颜不姓薛,况且据在下所知,当日陆家可是将休书送到了薛家,此事虽已过两载有余,但想必京城记得此事的怕也不在少数。”

陆文琀彻底说不出话来。

青芷淡然出声,“人已交到陆公子手上,寒舍简陋便不多留客,陆公子带着人速速离去罢。”

“青芷……”

陆文琀想说什么,却在云昊含笑讥讽的目光中噤声,终是扯着绑着陆若尘的绳头另一端往外走。

陆若尘始终低垂着头,一动也不动,陆文琀使劲一拉,扯得他踉跄一步。

“我不走!”陆若尘忽然发了疯似的开始反抗挣扎,想要挣脱手。

慌乱中,陆文琀被他踹了一脚撞在一旁的椅子上,愤怒之下,陆文琀拎起椅子便要朝他身上抡去。

青芷冷声喝止,“陆文琀,你敢!”

屋中霎时寂静下来,在场之人的目光皆落到青芷身上。

陆文琀恢复理智将椅子放下,云昊玩味儿地笑了,只有陆若尘先是被青芷的声音吓得一愣,随即越发挣扎得厉害。

他极力挣扎想挣脱手上束缚,身子直往青芷身旁挪去,带着哭腔喊道,“阿芷,你救我……我不要与你分开……”

青芷背过身不理会他的撕心裂肺。

云昊对外扬声道,“来人,护送两位陆公子回去,务必要安全送到。”

“是,公子。”

两个腰带佩剑的护卫从屋外进来,一人一边按住陆若尘的肩头,便将人制住,不顾他的挣扎强制将其拖了出去。

“阿芷,我不走!”

“阿芷……”

陆若尘嘶哑的叫喊渐行渐远。

陆文琀深深瞧了眼青芷,目光从云昊面上扫过,最终甩袖离去。

屋中只剩下青芷与云昊,一时间两人都不曾出声,静默了片刻。

青芷坐到椅子上,云昊来到她跟前,俯身邪魅笑道,“青芷难道就不担心陆文琀在路上不小心将陆若尘给弄死了?”

青芷不以为意轻笑,“即便陆若尘成了傻子,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陆文琀又能如何?”

“青芷还真是无情呢。”云昊别有深意来了这么一句,直起身,坐回原位。

青芷忽而诡异地笑了笑,“云公子,你谋算了许久,我今日忍不住想与你说句实话。”

“青芷但说无妨,我必洗耳恭听。”云昊平静挑眉。

青芷摸着下巴斟酌一番才道,“我与你相识在陆若尘之前,却怎么也生不出亲近之感来,与陆若尘那样孤僻之人却一见如故,那时候我并不知你们接近我的意图,后来我偶然遇见了陆若尘的主子才恍然明白过来。”

云昊面色微变,镇静已有崩裂。

青芷笑道,“云公子这般聪明,必是知晓陆若尘身后之人的身份罢,正所谓君心深不可测,云公子的如意算盘早已落空却不自知。”

云昊面上的笑意再难维持,语气僵硬,“他与你说了什么?”

“自然是开口要他所需之物呗。”青芷脱口便回答了他。

云昊猛然惊起,“你给他了?”

青芷不紧不慢站起身,抱臂看着撕去伪装后云昊,状作思索道, “似乎有那么回事,我这人有个毛病,最不喜有人对我耍心眼儿,陆若尘如是,云公子亦是如此,那人虽年纪比你们小,可他坦率,直接开口索要,就冲他不拐弯抹角的直白,我也当将那物给他。”

“不可能!”云昊断然否决。

青芷嗤笑一声,略带嘲讽道,“云公子就是过于自大才会输的,你一直派人暗中跟踪我,亦监视陆若尘的一举一动,若我说我便是在你眼皮子底下将那物交了出去,你会不会气得啼血?”

云昊面色难看之际,“你何时动的手脚?”

青芷摆手,“动手脚倒是不曾,不过是明目张胆罢了,云公子谋划多年,大概依旧不知你所寻之物是何模样,那今日我便让你开开眼界,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青芷走到角落,将不显眼的烛台转动,墙壁上出现一个暗格,她将里面的锦盒拿了出来,大方地交给云昊。

“看过之后自然就明白。”她从容轻笑,抬眉示意他自己看。

云昊接过锦盒打开,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信笺,展开来看,上面画了一把短刀,除此之外再无别的。

见他困惑,青芷打着哈欠道,“云公子还是不明白,也难怪了,那日我可是当着你的面将画上的这把短刀捅在陆若尘身上,颜家世代守护的钥匙就是这把刀。”

手中锦盒幡然落地,云昊沉着脸道,“为了陆若尘,青芷还真是煞费苦心,不惜用上苦肉计,刺伤他亦不过是替他掩护,你又如何能确定 他背后之人会轻易放过。”

“杀人灭口?”青芷笑问。

云昊敛了怒意,恢复镇静,眼中残留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五指收拢将薄薄的纸笺捏在掌中,“颜家知情者独余你一人,他不会放过你的。”

青芷漫不经心道,“我已是死过一次之人,何惧再死一回,况且相比之下,那人确比云公子更让人信服。”

“那陆若尘呢?你认为那人会放过他?”云昊颇为幸灾乐祸,目光不离她面上,不愿错过她任何情绪变化。

但事实却与他所料截然相反。

青芷平静无波,倒是最后怜悯地瞧了眼他。

“云公子只以为狡兔死走狗烹,却不知唇亡齿寒,你不曾细想过陆若尘为何心甘情愿帮那人,亦不懂那人为何如此信任陆若尘,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点你便输给了他。”

云昊情绪微变,摇头想要否决。

“不可能,他是君……”

青芷含笑打断他,“云公子莫不是真以为远征将军是陆若尘?连我一介女子都看得明白的事,云公子却钻了牛角尖,你只当我不会轻易交出钥匙,更不曾料到带军出征的另有其人,而陆若尘的真正使命是去取你们费尽心机想要得到之物,如今他出现在庆州,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那人已经得到了……”云昊愤怒不已,咬牙切齿。

青芷但笑不语。

此时,云昊的护卫匆匆跑进屋内,与他耳语几句,听完后云昊的面色更加不好了,护卫退下后,云昊将目光落到青芷面上。

“一个陆若尘已是劲敌,如今他已没资格做我的对手,直到此时我才发现原来真正的对手是一介女子,青芷的心计谋略让人刮目相看。”

青芷摊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云公子莫要看轻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