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自忖思着,徐有终估计自认为找到知音了吧。在这个时节、这样的温度下,有勇气来到这里与烈烈寒风交流的人,也只有他们了。思维正常些的人都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来爬长城的,好不好?
眼下虽是一天之中最温暖的时候,但冬日正寒,又是站在风头最劲的城墙之上,山峰之巅,寒风刺骨,绝对考验游览者的毅力。
而徐有终显然并不会被眼下的严寒所扰,冬日细碎而微薄的阳光,轻轻地落在他的肩头,洒下一片泛着七彩的光晕。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完全不介意来自寒风的打扰,真诚地与两位新结识的同道中人交流,如和风霁月,挺拔颀长的身影形成一个镀着金边的优雅光环,与身后的阳光融为一体。
他的眸光一闪,似是感觉到顾挽澜在寒风中有些瑟缩地抖动,从容而礼貌地结束了交谈,用一只手虚揽着顾挽澜的肩,温暖似一下子透过厚重的外套传了进来,让她感觉风似乎没那么大了。
那两名国际友人看到徐有终细心地照顾身边的女友,看着两人的目光多了几分暧昧,那位高大的男士也学着徐有终的样子,很绅士地把他的妻子揽在怀里,并在她的眉梢落下一吻。
徐有终走到那只大大的纸箱子边上,蹲下来,认真地从其中数出九十九只二踢脚,把其余的连同纸箱一起推向那两个人,示意他们可以一起放一下,感受一下中国的新年文化。
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包烟,分了几支递给男士。
那位男
士摆着手连声说NO,表示他并不吸烟。
徐有终一笑,耐心地给他解释,这烟是用来点二踢脚的,比打火机更方便,更安全。
男士看着徐有终连比划带解说的热心样子,倒有些不好意思,十分诚恳地谢过他,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地抱在怀里。
然后徐有终指着这段城墙的另一端,让他们去那边放。
顾挽澜看那两个人走远了,悄悄地拉了拉徐有终的袖子,小声嘀咕,“徐有终,你这算纵火罪?还是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啊?”
徐有终大笑,声音震得山谷里满是笑声,“真是个小傻妞,到处都是雪,哪就那么容易着火呢?”
顾挽澜看着他那一大堆的二踢脚,仍然不放心。
“放心,如果真的有人追究在这里放烟花的事情,一定把所有罪都一个人扛起来。”徐有终脸上带着笑,仔细地整理着引线。
“本来也没我什么事,连从犯都不能算……”
顾挽澜的话已经被响亮的二踢脚声打断。她抬起头,看着空中的清烟,响亮的声音把她的情绪也带动起来。
徐有终拢着双手,大声地冲着城墙另一端的两位异国“知己”传授燃放中国“二踢脚”的正确方法,然后用夸张的动作示范给他们看。
顾挽澜咧着嘴,觉得这事实在有趣,凑过来,“徐有终,你拿着,让我来点行吗?”
“那你就是从犯了。”徐有终得意地赏她一个大白眼,不过大方地把手中的香
烟伸过来,也将自己的怀抱冲她敞开。
顾挽澜一乐,接过香烟,贴在徐有终的怀里,小心地点着引线。
二踢脚的声音嘹亮冲天,震得顾挽澜一抖,一双大手已经帮她把耳朵捂起来。
他底下头,看到她的嘴唇在微微发抖,一缕黑发调皮地落下来遮着她的眼睛,隔了厚厚的衣物,他仍然感觉到来自她柔软身体的温度和甜美。
两人的眉眼都染了笑,明亮的眸子里映出彼此快乐的面容。
不远处那对外国友人也成功地点燃二踢脚,声音响得让人淬不及防,两人身体不由一抖,又默契地对视一笑,不甘示弱地拿着他们这边的二踢脚点了起来。
于是,这一年的正月初六,在一段并不为人知、人迹罕至的残破城墙处,响起了一阵此起彼落的二踢脚声,“乒”“嘭”“乒”“嘭”,一边声音刚落,那边声音又起,二声一个间隙,有着极其和谐的节奏。
二踢脚的声音本就极响,又是在一片寂静的山峦之间,显得分外响亮,仿佛天地间也只剩下这扣人心弦的声响。
每一放一只,徐有终便会在心里默数一下——
二、三、四、……小顾儿,在二十四岁生日这一天,我为你点燃九十九只二踢脚,只有两声巨响的烟花,一声始于火花,一声归于永恒,长长久久的信念,“声声”不息的情缘!他们用走遍全世界的方世宣告他们的爱情,我只想在这片守护了世代家园的城墙上落下我对你的守护誓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