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第二天清晨,天朦朦亮,我便醒了。经过了一晚的休息,我神清气爽了许多。我想出门走走,这日风和日暖,西侧的梨花开得正香,我便在梨花下的一块石头上坐下了。回想起昨晚的一幕一幕,心里便沉闷得很。

不料此时,谁的脚步声由远渐近,我抬起头,循着声音一看,竟是走路都带风,含着盈盈笑意的三哥覃塘。

我见是三哥,便站起身来,笑着问:“三哥怎么今日到这西花园来了?”

“我这刚受伤的师妹都能来,我就不能来了?”三哥走近,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怎么怎么在就出来了,真当自己有那么硬朗?现在可好些了吗?”

我看着三哥对自己如此担忧,心头一暖,“哪能有那么娇翠呢?以后路还长呢,要是受点伤就受不了,岂不是要死上几次了?”

“师妹真是长进了,你呢,这几天好好调养,等过几天你无大碍了,就和三哥下山置办东西,三哥也好带你在集市上玩一玩了。”三哥带着宠溺的笑,“这个想法不知师妹觉得如何?”

我一听,面上难掩喜色,自然道,“好极”,自从上山来,自己还从未下山过,当真是不知人间烟火,自己巴不得出去一玩呢。

“可师父会同意吗?”我带着担忧。

“师妹,你平日就是太过安顺,其实求求师父,她是会同意的,毕竟我们的师父还是挺疼我们的。”覃塘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我报给覃塘一笑,“但愿三哥是对的。”

“相信三哥,不骗你哦。”覃塘露出坏坏的一笑,“说了这么多,难道不累,吃饭去!” 说完牵着我的手直奔厨房。

我望着如此洒脱的三哥,不由笑着摇摇头,任由覃塘拉着我跑。

东院内,傅琰正和仓景下着棋。

“二弟,这局我恐怕要胜了。”仓景往后一倾,面露喜色,不禁道。

傅琰面上仍是一片平静,毫无波动,“是吗,师兄,不到最后,怎会知道结局呢?”

彼时两人在棋盘上节奏越来越快,最后

竟是傅琰胜了。

“哎呀,本来我以为今天就要赢了二弟你呢,没想到还是输了。”仓景爽朗一笑,“果然这雁庭山上还是二弟最有天资。”

傅琰淡漠一笑,“师兄棋艺其实不低,只是下的太过仓促,有些心急。”

“二弟你不是不知,我呀,就是太毛躁,想改,可就是该不了呀。”仓景憨厚道。

“师兄何必自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品性。顺其自然才好呢。”

“二弟总是如此自谦,还这么会劝慰人,不知哪家姑娘陪得上你?”

仓景玩笑道,“过几年你下了山,娶了媳妇,万不可忘了告知我。我也好备好酒和你好好喝一杯。”

仓景平日里是几个师弟师妹的头,大部分时候都俨然有一副长辈的样,但私底下也时不时开开师弟师妹的玩笑。

“师兄就别取笑我了,我现在人在修行,自当想着修行的事,情爱之事,我只随缘分。”傅琰换上了一副正经脸。

“不说就不说了,今日棋也下完了,师兄就不打扰二弟你了。”

仓景说完,便起了身,推门而出。

傅琰起身,恭敬道:“师兄慢走。”

几日之后,正是山下赶集的日子,在得到师父的应允之后,我和覃塘便收拾了包裹,下了山。

虽说我如今已有十七岁,却并未曾下山游玩过。出了山,我和三哥一路说说笑笑,倒也很开心。

走在集市上,看着摊上摆放的玩物,夹杂着小贩的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我觉得自己仿佛从笼里放空出来了一样。

我们两人在街上逛了一会,都不觉有些饿了。

“我们先找家客栈吃点东西吧,人是铁饭是钢。”三哥率先开口,嘴角含着笑意。

我点点头,欣然同意。

我们便随意进了一家名叫迎宾来的客栈,三哥进了客栈,拉着我在一张靠西边窗口的桌子边坐下,又吩咐小二点了两个菜。

我坐着,眼光向四处观察着。这里地处滏阳,是玥国最南边的小城镇,和郯国交界。路过这里的人,多是些往返于两国间的生意人。玥郯两国自上次打战议和以来,已有数十年。但听外界传闻,两国暗地里矛盾很多,只是在明面上没撕破脸皮罢了。

等了没一会,小二便端来了热气腾腾的菜,三哥早已耐不住,夹了一口菜放入口中,嘴里嚼动了一下,脸上是称赞的表情,道:“序儿你也尝尝,还是不错的。”

我看着三哥略有些夸张的动作,被覃塘感染到,也挑动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口中。

此时,我却注意到店门口进来了两个女子,一位着青衣,一位着粉衣。身形好似前几日夜间在雁庭山鬼鬼祟祟行窃的那两人。

我意识到这一点,心里一颤,拳头不由攥紧了。目光也紧盯着此二人不变。三哥发现了我的异样,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你

?”我压低了声音,“我好像看到那日行窃之人了。”

覃塘循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两名女子,身形瘦削,看得出是习武之人。

“这二人气度不凡,怕是不好对付。”覃塘道,“诩儿,要报仇,可得智取。”

我自是懂的覃塘的告诫之意,“放心吧,吃了她们的一道亏,绝不会有第二次。”

我低下了头,尽量躲避着不让那两人瞧见,同时用余光扫到二人在帐前逗留了下,接着便上了二楼的客房。

这二人要在此住宿,我暗暗打定了主意。转头对三哥说:“我们两人今夜便住在此处,看情况行事。”

覃塘眼一眨,点了点头。

吃罢了饭,我和三哥便订了一间房,方便相互照应。

好不容易等到夜深,我负责打探,三哥则留在了房间准备随时接应,我轻盈地越到房瓦上,轻轻的抽开一块瓦片,落入眼中的,便是白日里见到的那两位女子,这是一间带两张床的房间,这两人现已躺在床上,似是已经入睡。可恶的窃贼。我从怀里掏出一包早已准备好的**,向里缓缓一散。我自知这是令人不齿的行为,对常人她可不会做,可对于这两个窃贼,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过分。

做完了这一切,我快速回到房间,对三哥示意已经做好,只需等药效完全释放之后便可将二人捉拿。

时间一分分过去,我估摸好了时间,便和三哥越上瓦房,掀瓦,一个翻身进入了房间。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准备将二人绑了。我来到离自己最近的那张床,床上躺着的人,眉目若画,细眉轻颤。我不知怎得,觉得面前这人不是凶神恶煞之人,倒生的可人。我刚用手触到她的肩膀,怎料到面前的人突然反手一拧,将我扣在床上。

三哥惊讶于突然的变故,向这女子突发一掌。女子勘勘躲过,而另一张床上躺着的女子不知何时已隐藏到三哥的后方,萧诩心里着急,对覃塘大喊:“三哥,当心后面!”

覃塘感受到后方强劲的力道,灵活的避开。我努力想挣脱女子的手,却不料自己挣得越狠,女子便抓得越紧。我自道自己内力不浅,却不想在此人面前便是小巫见大巫。想到此

,我不竟骇然,这得是多强大的女人呀。

女人似乎不愿再理做无谓挣扎的我,伸指在我身上点了两道穴,我瞬间失了气力,只得斜靠在桌旁。

覃塘虽然武功不低,但敌对这二人却很快显示出不支来。我见覃塘虽奋力应战,但脸上已现出点点汗水,自叹今天怕是难逃了。心里便下定了念头,不能两人都栽在这里,必须有人出去。

想到这,我也顾不上什么了,脱口喊道:“三哥你快走,别管我,这两人你是打不过了,你不走我们都得死。”

覃塘听得此话,心里疼痛万分,又不得继续和两人周旋。他应该也明白,若还不走,不仅救不了我,还可能把自己搭上去。虽是这样,心里到底有些不忍。

我见覃塘还不走,不由逼自己放出狠话:“你若还不走,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师哥,变成鬼也会恨你。”

覃塘听完此话,心里叹道,罢了。对着我道:“是师兄对不起你,放心,我会回来救你的。”说完之后便使出几招顺风踢,腾空至屋顶,终于逃走。两人见覃塘轻功极快,粉衣女子还欲再追,青衣女子却拦住了她,声音沉稳:“不必了,即使追上他,也没什么价值。”

我看着覃塘走远,心里一松,不竟笑出了声。

彼时,这二人转过头来,面上带着愠色,我知道,我惹恼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