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店铺很是简陋,门外放置了几口装着白酒的大缸,屋子里也是,一走一过都能令人闻到一股酒的溢香。生意也自冷清,店里面只有一名中年妇女趴在桌子上打着嗑睡。
宋浩咳嗽了一声,走了进去。那妇女闻有人来,直了身子,问道:“打酒啊!”
“请问,叶成顺先生在吗?”宋浩问道。
听说找人,本要站起来的妇女又坐下了,打了个哈气道:“出门了,找他有事啊?”
“哦!”宋浩闻之,颇感失望,说道:“不知叶先生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找他是有件事情商量的。”
“谁知道呢!走了半个月了。有事等他回来再说罢。”那妇女显得不甚耐烦。
“是这样!”宋浩无奈之下,朝伍长一摊手,随后走了出去。
“来的不是时候,以后再说罢。”宋浩摇了摇头道。
伍长感到歉意道:“让宋大哥白走一趟了。”
宋浩笑道:“没事,要想请到这种高人,不三顾茅庐,人家会感到没面子的。”
“也是!”伍长听了,不由笑道。
二人刚走到街口,伍长忽然指了前面一人,惊喜道:“宋大哥,他就是叶成顺!”
宋浩抬头看时,见有一人,五十多岁,中等身材,胖瘦均匀,虽是红光满面,却略呈些忧郁,显是平日里不拘言笑。左手拎了一兜青菜,哪里象个出门的样子,明明是去菜市场买菜去了。
宋浩听伍长一说,知道是被那叶成顺的家人骗了,惊喜之余,忙迎上前恭敬地道:“请问,是叶成顺先生吗?”
“啊!是我,有事?”那叶成顺先是一怔。
“你好叶先生,我叫宋浩,可否借一步说话。”宋浩指了指对面的一家饭店,说道。
叶成顺上下打量了宋浩一番,又望了一眼旁边的伍长,显是没有认出伍长来,摇了一下头,说道:“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们。”
“是这样的叶先生,听说您擅长接骨……”
未等宋浩说完,那叶成顺退后一步,大是不悦道:“你听谁说的,我哪里会什么接骨,要是有那本事,还在这里住着吗。你认错人了。”说着,让过宋浩就走。
“叶先生请等一下。”宋浩忙上前拦了道:“请叶先生不要有什么误会,我是真心诚意来请先生出山的。闻叶氏接骨术天下第一,却不闻于世,叶先生就不感到可惜吗。”
“是谁告诉你的?”叶成顺脸色微呈怒意道。
“是我!”伍长一旁说道:“我是鲁门弟子,当年曾随师父来过这里给一位师兄治腿来着,叶先生不认识了我了?”
“鲁门!”叶成顺冷哼了一声道:“胡说八道,我不认识什么鲁门的人,你记错了,我也不曾见过你的。”
“你这人咋这样!当年我可是亲眼看到你给我的一位师兄接骨的,我师父还让我给你留了一千元钱呢。”伍长也上了倔劲,说道。
“哼!”那叶成顺冷笑了一声道:“那就叫你师父来见我,否则我不会和鲁门弟子讲话的。”说完,转身就走。
宋浩没有再追上去,摇了一下头道:“这人怪得可以啊!”
伍长也自生气地道:“明明认识鲁门的人,却装做不认识。给他机会不要,这种不识好歹的人,不请他也罢。”
宋浩笑道:“知道了有这个人,知道了他住的地方,暂时就可以了,此事急不来的,先放一放,日后再说。”
伍长道:“我就不应该领宋大哥来找这个人,瞧他那劲,象是欠了他多少钱似的。有大本事又能怎么样,施展不出来不也是和那没本事的人一样。”
宋浩望了望叶成顺远去的背影,说道:“此人不以医骨术显世,当是别有原因,待查清楚了再做计较罢。”
随后宋浩和伍长乘了客车来到了吴启光所在的那座镇子上,找到了吴启光的诊所,远远看到患者盈门,一派繁忙景象。
挤进人群进了诊室,看到吴启光、吴松父子正在给病人诊治。
“宋浩!”吴松无意中一抬头望见了宋浩,不由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宋浩笑道:“来看看吴老师和你。”
“是宋浩啊!累的话先到后院休息休息,不累就帮我们忙活忙活。”吴启光那边已然瞧见,抬了声招呼道。病人太多,未及相迎。
“好啊!”宋浩闻之一喜,知道那吴启光已是拿自己不当外人了,于是坐到桌子旁边,如那第一次来此地一般,诊起病来。
病人是一位老者,听到吴启光让宋浩帮忙诊病,以为是吴启光的弟子,也是候诊的人太多,一时半会的挨不到他,便先过来让宋浩诊治。
宋浩搭手按脉,细诊之下,问道:“大爷,您老可是做过胃切除手术?”
那老者闻之一怔,惊讶道:“是啊!两年前做的,切去了三分之一呢!这个也能从脉上瞧出来?”
宋浩笑道:“不仅如此,您老的右脚也受过外伤罢,脉呈不全之象,可是有了残疾?”
“哎呀!小大夫,你会透视啊!怎么能看得这样明白!几年前因为采石头,不小心被砸去了三根脚趾,这也能看得出来!”老者诧异道。
那边的吴启光闻之愕然,未想到宋浩的脉法竟达到了如此精确的境界,士别三日,当是刮目相看。
“大爷,您老现在的主要症状是大便干燥罢,那是因为下焦火盛之故,我给您开三剂中药,回去水煎服,日三次,服完后就没什么问题了,平日里也要配合多吃些水果。”宋浩说道。
“是呀!现在去次茅房苦着呢!两三个小时都下不来,能憋死人呢!”老者皱着眉头道。
宋浩笑道:“回去服了药就会改善的,保你顺畅。”
“那敢情好!”老者高兴地道。
结果宋浩刚给那老者开完方药,即有半屋子的病人围了过来。皆是被宋浩神奇的脉法折服。
吴启光坐在那边朝宋浩竖起了大拇指,此人性情豁达,并无责怪宋浩有喧宾夺主之意。吴松见宋浩竟有这般高超的医术,索性坐在旁边观看,也自懒得去诊治病人了。
宋浩深得林凤义脉法真传,不但诊断精确,而且快速,两个小时之内,几十号病人被他诊治了大半,皆自欢喜而去。另一部分也自被吴启光诊治完毕。
那伍长站在一边看得啧啧称奇,暗里惊叹道:“原来宋大哥竟有这么大的本事,怪不得要开办天医堂呢!”
待病人走尽了,吴启光走过来,“哈哈”一笑道:“多时不见,没想到你的医术竟能突飞猛进!后生可畏啊!不佩服真是不行了!”
吴松也自惊喜地道:“宋浩,你竟有如此神脉!比那医疗仪器诊断得还要准!”
宋浩笑道:“这也是得了机缘,得遇高人授以脉法,否则哪里能有这般手段。”
说完,宋浩介绍了伍长与吴氏父子相识。吴启光随即叫吴松守了诊所,引了宋浩、伍长后院屋中说话。
“吴老师,我此番前来是想请您日后出山助我共创天医堂。”宋浩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天医堂!”吴启光闻之,先是一怔。
“顺天之道,以医济世!创此天医堂的本意是在民间发扬振兴中医一道,召集民间医道高手,汇聚一堂,保持传统的中医特色,继往开来,将真正的中医医道呈现世人。”宋浩说道。
“你能有此志向,并付诸实施,当真不易。就冲你这份对中医的热忱,我也要帮你的不是。”吴启光点头应道。
“那真是谢谢吴老师了!有吴老师加盟,天医堂半壁可稳。”宋浩兴奋地道:“只是吴老师现在的诊所繁忙,恐有所耽搁。”
吴启光道:“不妨,有吴松支撑就行了,也是要让他自己独立行医锻炼一下。其实到了我这个年纪,生意已经不重要了,是到了为中医的发展做点什么的时候了。也谢谢你给了我这个发挥余热的机会。做为医道中人,我们应该正视中医的发展了,不能再为了一己之利,为财而忙碌了。虽然现在也有一些机构在研究中医,但多是名存实亡,有的甚至于在一开始就偏离了中医发展的轨道。你的想法很好,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天医堂日后能发展到什么程度,但我愿意帮你去试一下,你这份激情感染了我。”
宋浩高兴地道:“不仅仅是吴老师加盟天医堂,传授我脉法的师父林凤义老师也答应去了。”
“是吗!那我更应该去了,见识一下这位脉法奇人。”吴启光笑道。
“对了吴老师,城里有一位叫叶成顺的人您可否认识?”宋浩问道。
“叶成顺!”吴启光闻之讶道:“你怎么知道他的,这位接骨高手从不显世的。”
宋浩道:“我也是听伍长说的,他以前见识到了叶成顺的接骨奇术。所以我也有意请他出山加盟天医堂。但是遭到了他的拒绝。令我不明白的是,既有如此高绝的奇术,为何不济世救人,否则习之何益?”
“唉!你倒是问对了人,这个叶成顺我认识他的,并且也多少知道些他为什么不愿意为人接骨疗伤的原因。”吴启光说道。
“真的!”宋浩闻之惊喜道:“难道其中令有隐情?”
吴启光道:“不错!叶氏正骨术明清之际就已闻名天下,位属医门九门之例的正骨门。民国时由于战乱的原因开始末落,但是正骨奇术还是由叶氏的后人继承了下来,没有失传,只是隐居民间,不再以医名世。这其中有一个传说,叶成顺的祖父曾救治了一位军阀,但是那军阀却忘恩负义,强迫叶氏族人效力军中。后来那军阀倒台,叶氏族人也多死于乱军之中。余下的一支避走民间,隐姓埋名,不敢以正骨术显世以免人知。”
“后来全国解放,叶氏的正骨术这才又渐渐的显露出来。那是在叶成顺年轻的时候,他的父亲救下了村里的一位因翻了车砸断了双腿的村支书。开始时那村支书倒还感恩戴德。可是那一场人所共知的运动到来后,因叶氏先人为以前的军阀效过命,于是叶氏一家被打成了反革命,领头的竟然是那个村支书。叶成顺的父亲因此遭到迫害致死。叶成顺于是发誓,日后叶家正骨术,宁可救条狗也不会再救人了。从此以后,除了亲朋好友中有伤了骨的,迫不得已之下才出手救治外,叶成顺不在理会任何外人了,也很少有人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叶氏正骨术的嫡传之人了。这是家族遭到了打击之后,令他心态改变才不愿再医人的。你要是能令他出山,让叶氏正骨从发光芒,当是大功德一件!”
“原来如此!我说吗!是受到了刺激。不过看他的态度,有拒人千里之外之势,倒是很难请动的。吴老师有法子吗?”宋浩为难地道。
吴启光笑道:“我和他是同学,所以才知道的这些。以前也曾劝过他,时代不同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耿耿于怀,只能误了叶氏的正骨奇术。可是叶成顺不听,宁可医狗也不医人。我是没法子了,劝了几十年也没起作用,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请得动他了。”
宋浩笑道:“那就三顾茅庐,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能令正骨门的传人出山,当是天医堂的一大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