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担心也要告诉我啊!”他叹气, 再次认命了,一看到她这副样子再大的脾气都发不出来了。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脚观察,“痛吗?”
“不碰就不痛。”
他皱眉看着前面蜿蜒的路, 又看看她, 分明瞧见她眼底的不舍和犹疑。一咬牙, 他俯下身, 在她前面蹲下身来:“上来!”
“啊?”
“上来, 我背你。”他说,回头对着她笑,“你不是还想继续看瀑布吗?你不方便走路, 我背着你去。”
她伏在他背上,双臂小心的环着他脖子, 脸颊在他脖子上磨蹭, 带来微痒的感觉。
走了一段, 她开口问:“我是不是很重?要不然你放我下来好了。”
“放你下来,继续把另一只脚也给扭了?”
“我只是不小心嘛!”她把脸埋在他背上, 声音闷闷地,他能自然而然想象出她孩子气撅嘴的摸样。
说实话,看上去细瘦细瘦的她,实际上还是有分量的。他笑着打趣:“以后回去不许吃那么多零食,你该减肥了。”
“也不知道是谁老喜欢买大堆零食给我。”
“那是因为某只小猪喜欢吃啊。”
“吼!原来你把我当小猪在养啊!”
“我也没说你是猪, 不过既然你承认了, 我也不反驳就是。”
“……”
一路背着她, 周边的景色都没有再去注意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斗嘴, 其乐融融。脚下蜿蜒的路似乎也变得平坦起来。所谓甜蜜的负担大抵也应如此。
她大三时,他正好大学毕业, 在家人的要求下他往国外几家大学投递了资料,很快得到回应,获得出国留学读研的资格。
她其实是舍不得的,他能看得出来,可她却不曾开口求他留下来。只是在听到消息后,一点一点地收集当地的信息回来告诉他。
“那里的天气可不想C市,你多带点厚衣服去,别感冒生病了。”
“到了那边,你得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就自己动动手,少吃没营养的快餐。”
“你要是有时间就给我发邮件吧。遇到事情别自己憋着,给我说说,虽然帮不了你,但好歹也能分担一下嘛!”
……
她事无巨细,那姿态比当初她去凤凰他的千叮万嘱还要来的细致。
他终于忍不住了,抱着她问:“你真的,一点都没有舍不得我?”
她迟疑着摇头,第一次说出了对他出国的真实想法:“不舍得,不舍得又怎么样?你不还是一样的要走。我又何必扫你的兴,还不如在剩下的日子里开开心心的。免得到时候真的要分了,大家彼此还能留个记忆。”
“你……”他无语了,对她时不时冒出的一些莫名想法,可是她的话同时也引发了他的想法,心里暗暗有些惶恐。他出国读研,时间不长,就两年,可两年的时间里很多事情都会发生,谁也无法预料的到。而她……
眯了眯眼,他忽地抱住她,贴着她耳朵说:“我们出去吧!”
“可是……”今夜是为他践行举办的同学会,他要是跑了,里面一群人怎么办?
这个时候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拉着她的手就往门外跑。
两颗年轻的心肆意飞扬,带着狂欢的心态在城市里玩转,最后他们买了几瓶酒坐在沿江风光带上喝。她的酒量还过得去,两个人甚至还玩起了真心话的游戏,嘻嘻哈哈跟两个大小孩一样。
“你出去了,可不能对着别的女生笑。我会……会不高兴的。”熏熏然的她打着酒嗝,眼睛越来越亮,堪比繁星。
他小口抿着酒点头应了。她却还嫌不够:“你答应了哦,不许喜欢别的女生,要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
嘴角挂着笑,这在清醒时时她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让他心情变得特别好,反问道:“你不放心我对吗?”
“废话!你皮相这么好,对人又这么温柔,我要能放心才怪。”她伸手掐着他的脸,用力揪着,醉眼迷蒙。
“其实我才是追不放心的那一个。”他叹息,伸手搂住她的肩。
她不解:“你不放心,为什么?”
“我怕等我回来你就跟人跑了。”
“才不会咧!不会。”她摇头,信誓旦旦。
可他不信,搂住的她的手加重力气:“小意,我真的放心不下。”
“那你要怎么才放心得下?”她傻乎乎地问,皱眉张小脸,很用心地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让他放心。
“我……”话到嘴边他又犹豫了,她更是好奇地追问,最终磨不过她,他只好在耳边悄声说了出来。还没说完就得到她一记拳头,揉着胸口,他故意装得可怜兮兮:“你真狠心,我都要走了,你还这样对我。”
“活该!谁让你不正经了!”她娇笑着嗔他一眼。
被诱惑着,他扑过去,吻住她,将她所有不满的话给吞入腹中。
酒精开始发挥效用,深吻过后,他埋首在她颈窝里,声音变得沙哑低沉:“真的,我说真的。”
迷迷糊糊的,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蚊子一样哼哼着,眼里闪着一丝犹豫:“我怕痛。”
“不痛的,真的不痛。”他诱惑着,顺势在她修长的脖子上落下一个个细密的轻吻。
从女孩过渡成女人,其间就如同一场盛大的祭奠仪式。她是祭品,付出童贞,来获得从身到心的蜕变。
在这恋爱半月就完成一套全垒打的现在,他们之间的相处一直还是纯真的,顶多就亲亲抱抱,肌肤之亲还未曾发生过。
在散发着橘色的灯光快捷酒店客房里,男女肢体纠缠,白花花的一片,黑色长发水藻散布开。生涩的她手脚都不知如何放置,在酒精的催化下她全身酸软无力,只得任由他盘弄。他的技术并不怎么高明,明显生疏,莽莽撞撞,弄得她咬着牙闷哼。听她吭声,他急了,偏偏又怕她会痛,不得不放缓动作轻柔起来。
折腾了好久,才寻到感觉,动作也变得自然起来。
他看着她在自己身下,如鲜花徐徐绽放,稚气未退的脸上,浮现出成年女子的娇媚风情,矛盾的气质中极尽妖艳魅惑。
八月的天,室内空调开到16度,一通折腾过后两个人俱是汗涔涔。
尝到甜头的他在休息了一会后,冲动又开始抬头。
可她却是除了痛还是痛,蜷缩着身子瑟缩地抱做一团,小兽一样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得他什么心思都没了,一颗心就想着要怎么样才能让她舒服点。
伸手揽着她的腰把她拖过来些,她吓得差点甩开他的手就要跑,翻身压住她,他哭笑不得,用手摸着她的脸:“我就这么像色狼?”
她不答话,只拿眼睛看着他。可是那小脸上只差写上“那还用说”。
“安意,读研吧!等我回来工作一年,你就正好毕业,到那时候我们就结婚。”
在她惊讶地神色中,他低头吻着她的唇角,微微笑起来:“就这么说定了,睡吧!我不会动你了。”
对他的话她保持怀疑,却终究抵不过疲倦,枕着男人强健的手臂沉沉睡去。
一去两年,中间他不曾回来,周遭的情侣一对对相继分手离开,而仅仅通过越洋电话和视频的他们始终在一起,甚至感情越演越烈。
终于他学成归来,第一件事便是带着她去见了自己父母。
他看得出父母对她并不大满意,她的家世不是父母所期盼的,但她是他爱着的人啊!父母亦是疼他的,亦是应下,只有妹妹卢笙很是开心,拉着她一口一个“嫂子”的喊,害得她脸都羞红了,小声辩解要小笙改口。
他乐呵呵地凑拢了去,两兄妹相视一笑:“迟早都要喊的,早一点你也好适应。”
她母亲那边起初并不认同的,说什么“齐大非偶”,不过最后还是同意了。毕竟父母对于子女的爱是近乎宠溺的,无关年龄大小。
她毕业,婚期也定下来,每一次见面她都开心地谈论着婚礼进度,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在距离他成为准新郎半个月前,他被父亲紧急召回。家里气氛空前凝滞,连一向爱笑的妹妹也沉默了,母亲坐在沙发上暗自抹泪,父亲则是一言不发一个劲地抽烟。烟雾弥漫中,他感到窒息的恐惧。
家里公司出问题了,急需获得这次的竞标,而蒋副市长的条件很优厚——要他给自己当女婿。
他只觉荒谬,一口拒绝。
母亲哭泣着喊叫责骂他,父亲的烟越抽越狠。
他拒绝了,同时和安意的婚事继续操办着,他试图以忙碌让自己忘记母亲的失态和失望。
可是作为公司的一员,作为父亲的儿子,他不得不陪着父亲一起去找门路,看着年逾五十的父亲点头哈腰地腆着一张老脸去求人,他心痛了。想到他享受了几十年,从未吃过苦的母亲,他知道母亲是禁不起那些变化的。一直以来的信念这一刻产生了动摇。
终于分手的话他还是说了出来,狠着心忽略了她眼底的慌乱和惊诧,他任由母亲以恶毒地话辱骂着她。看她连连后退,惊慌失措,他恨不能能立即上前将她护在双臂间,如同以往任何一次那样以自己的身躯为她筑起高墙来保护她。
可他不行,他只能狠着心在她急急看来寻求支援的时候冷静地说出“他不再爱她”、“覆水难收”这样的话来。
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仓惶地消失在雷雨夜中。
她消失了踪迹,而他则在父母的安排下跟蒋副市长的女儿频频约会。
婚礼如期举行,他穿着新郎的礼服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可惜的是身边的人却不是那个心心念念的女人。
他的婚姻终究还是成了一场交易,他牺牲了他们的爱情。
婚后,他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
看到她是在商场里,他陪着宜宁去选送给父母的礼物,前段时间宜宁送了他一条领带,做为回礼他提出去女装部陪她挑衣服。
宜宁很是开心,亲热地挽住他的手,任谁看上去都会说他们是幸福的一对。婚后,宜宁很好,尽职尽责地学着当一名好妻子,体贴关怀,总能恰到好处地把握着分寸。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辈子就该这样子了,就这么下去吧!有父母有事业有妻子,以后还会有一个孩子。这辈子就这么完美地划上句号。
可是,在专柜重重目光中他敏锐地察觉到一束与众不同的注视,回望过去,她坐在软包沙发上,扭着头看过来,脸颊凹陷,面色不若从前红润健康,只是那一双眼睛还是那么乌亮。但是看向他的目光不再充满依恋和爱意,而是含着明显的恼恨。
心神一动,他就要迈步上前,他只想好好跟她解释清楚,他始终记得他还欠她一个解释。臂弯一僵,宜宁的手挽了上来,巧笑嫣然:“这套怎么样?”
“很好。”他点头,宜宁放开他,再回首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再次见她是在钱柜,当她的老同学开口邀请他过去时,明知不可以,他还是忍不住去了,只为能够见她一面。他努力克制又克制,而她再次在他眼前落荒而逃,他自以为沉寂的心又开始跳跃不安。
他千方百计寻到她的新号码,疯了一样在半夜给她发信息,述说着他的思念和不舍,她却从未回过。
他换着号码拨打她的手机,往往在听到她“喂”的一声后就挂机,或者什么都不说,静静听着她的声音。他感觉自己犹如变态一般,无所不用其极,只为寻求到一丁点和她相关的气息。
他以为只要她不开口不拒绝,就还是爱着他的,她还是他的安意。可是就在齐伊络的家里,她却和程方宇站在了一起,一身居家装扮,脸上带着他所熟悉的甜蜜笑容。
回家的路上,妻子宜宁说他们之间有种联系,让人无法进去。第一次他对妻子发了脾气,宜宁错愕地看着他,顷刻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不再说话。
他的妻子是名出色的律师,身上完全没有高干子弟的恶习,她独立而坚强,美丽而知性,作为妻子是不二人选。若是一早遇到的是宜宁,他想自己一定不会这么痛苦了。
他想过放弃,可是一次又一次反复,他不甘心就这么失去了,五年的爱情他无法忍受她就这么轻易放弃。
他亲自设计让酒保打电话给她,听着电话里她推诿的声音,他一杯杯接连灌酒。不是没有痛苦挣扎过,但想要见她的念头想毒蛇一样噬咬着他,心痒难耐。
看到她来了,他是真的很高兴,至少证明了她的心里还是舍不得自己的。
他卑劣的利用了她的善良,妄图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可看着她在身下哭泣,哀求,他的心里麻木了,同时也生起了一片怒火。疯狂地撕拉她的衣物,听她惊恐地大叫,他心里满足地同时也忍不住空洞起来,当时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了——既然爱不成,那就恨吧!至少她还能记住自己。
可是在她漠然的目光中,他无法继续,颓丧地倒在她身上。恍惚终记起这是他曾经珍之重之的人,他曾经发誓会好好照顾不离不弃的情侣,试问他又如何能真正狠下心来伤害她?他曾把她看得比自己还重,他们为何会走到今时今日这般地步?
看她沉默着离开,心里面一直有个声音不断地提醒他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在这一场爱情里是他先放了手,所谓覆水难收,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