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静妃乘着轿辇,高成和雨落分别在两边跟着。..
快要行至永和宫之时,高成道:“静妃娘娘您别气恼,也别着急,回去好生歇着,御前的事儿有奴才支应着呢。”
静妃道:“有劳高公公了。”
高成道:“静妃娘娘客气了。皇上从来不跟娘娘生气,这次也不知是怎么了。不过奴才觉得这也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皇上就能想通了,恢复娘娘的位份。”
静妃道:“高公公有心了。今日有劳高公公送本宫回来,高公公早些回养心殿吧。”
高成道:“娘娘兰心蕙质,必能明白皇上让奴才相送的苦心。那奴才就先回去了。请娘娘保重。”
静妃道:“高公公慢走。”
高成行着礼,就地停住,直到静妃的轿辇走远了方才转身离去。
雨落道:“娘娘,方才高公公说皇上有意让他相送,却是何意?”
静妃道:“本宫进养心殿之前还是皇贵妃,出了养心殿就变成静妃了。皇上必是害怕六宫中有人存心作践,这才让高成亲自送本宫回来,从而示意六宫,本宫虽被降位削权却并未彻底失宠于皇上。”
雨落道:“怎地皇上的心思,娘娘和高公公都看得这样明白?奴婢是万万想不了这么多的。”
静妃道:“可惜皇上的一番心思也是白白浪费了。”
雨落道:“这从何说起?”
静妃道:“本宫身居高位这么多年,虽然也曾被禁足,降位却是首次。只怕宫里有的人会坐不住了。”
雨落道:“任凭她是谁,咱们永和宫的地界却不许她们轻易亵渎。”
静妃笑道:“你倒是不怕。”
雨落道:“这有什么可怕的?别说娘娘如今尚且身居妃位,即便从前还是贵人,奴婢和风眠都不曾怕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静妃看了看雨落,又把目光望向远方,幽幽地道:“这些年幸亏有你们,否则宫中的日子不知会是何等的寂寞。”
雨落道:“岂止是我们?还有败在娘娘手下的那些人,还有与娘娘交好的荣贵妃姐妹等人。”
静妃又看了雨落一眼,笑道:“是啊,一转眼,荣儿和英儿也故去好多年了,可她们的音容笑貌仿佛仍在眼前。本宫当初答应她们的事也算是一一做到了。”
雨落道:“放眼宫中,降位还能笑得出来的只怕也唯有娘娘一人了。”
静妃道:“不笑,难道哭给那些想看笑话的人看吗?本宫此番被降位并非是被她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击败,而是因为本宫心系国家大义。即使降位削权,本宫也矢志不渝。”
雨落道:“国家大事,奴婢不懂。奴婢只知道娘娘坚持做的事一定有其非做不可的必要。”
轿辇很快便行至永和宫门前。
静妃抬头远望一眼,说道:“又是许久都不能出门了。”
雨落扶着静妃进了永和宫,回寝殿歇下了。
转眼夏尽秋至,一年一年周而复始,而世事仍是不平。
道光二十年九月,林则徐、邓廷桢被革职,以琦善署两广总督。
十二月,琦善擅自与英国人订定《穿鼻草约》,私许割让香港,开放广州,赔偿烟价。
由于英国人提出的条件过于苛刻以及琦善擅自签订条约,使道光皇帝大为不满,于是便把琦善抄家革职。
一日晌午,永和宫内殿。
锦瑟进门来禀报道:“娘娘,恬妃娘娘和成妃娘娘来了,在正殿求见娘娘。
静妃道:“她们来得倒快!”
雨落道:“娘娘早知她们要来?”
静妃道:“当初本宫降位削权她们还没来得及奚落一番,无外乎是看绮善被皇上委以重任,想到本宫可能很快就要复位。如今绮善被夺了两广总督和大学士之职,全家都被抄没,她们便猜想本宫再无翻身的机会了,所以才敢来。”
雨落道:“果然是来者不善。”
静妃对锦瑟道:“请她们稍坐,本宫这就过去。”
少顷,永和宫正殿。
静妃由雨落扶着,施施然地走进来。
恬妃和成妃并未起身相迎。
静妃道:“有劳恬妃姐姐和成妃妹妹久等了。”
恬妃道:“不碍事,许久未曾走进永和宫的地界了,如今故地重游,本宫与成妃妹妹都别有一番感慨。”
静妃也不恼,自顾自地坐在正位上。
成妃道:“恬妃姐姐说的是。当初咱们姐妹可没少来永和宫给皇贵妃请安啊。”
恬妃道:“成妃妹妹错了,如今还哪有什么皇贵妃。”
成妃道:“恬妃姐姐恕罪,的确是妹妹错了。”
静妃笑道:“依妹妹看,宫中这么多姐妹,唯有恬妃姐姐侍候皇上时间最久。下一任皇贵妃看来是非恬妃姐姐莫属了。”
成妃道:“静妃姐姐说得正是呢!恬妃姐姐资历最深,侍候皇上的时间最久,莫不是恬妃姐姐当皇贵妃,谁人肯服?即便是当上了,也当不长久。”
成妃说罢掩嘴窃笑起来。
恬妃道:“两位妹妹说笑了。这样的话,可不能让旁人听了去。本宫之上仍有两位贵妃在位,哪里就轮到本宫了呢?即便是皇上也不能逾越祖制啊。只不过皇贵妃位同副后,尊贵无比,虽然本宫无力企及,但看到并不是任何无德无能之辈都能忝居皇贵妃之位也算是心中安慰。”
雨落听她们一言一语奚落静妃心中气恼,上前一步,正欲发言,却被静妃拦住。
静妃笑着向雨落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无需多言,然后对恬妃、成妃说道:“可是说来奇怪,既然恬妃姐姐资历如此之深,为何这么多年还只在妃位?竟然连比之后入宫若干年的彤贵妃和琳贵妃还不如?真是咄咄怪事。”
恬妃涨红了脸,成妃一时也答不上话。
静妃轻笑一声说道:“啊,差点忘了,还不是无宠无子的缘故吗?”
恬妃道:“静妃,你如此空出狂言还以为自己还是皇贵妃之尊吗?你已经降位,而本宫入宫比你早许多,你合该向本宫行礼才是!”
静妃道:“口出狂言的恐怕是你们两位吧!你们以为本宫降位了就能随意践踏了?要本宫向你行礼,要等你真的当上皇贵妃再说!”
成妃道:“恬妃姐姐跟她置什么气啊?只不过是一个被皇上抛诸脑后的深宫弃妇罢了。这么多日子以来,哪里听皇上再提起过她了?”
静妃笑道:“成妃,难不成风水轮流转,你们二人竟然也能见到皇上的面儿了?虽然孝全皇后宾天了,你也不要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岂不说本宫享用过的尊荣是你们一生都难以企及的,就说本宫膝下的这几个孩子吧,已经让本宫殚精竭虑,无暇他顾。比不得你们,终日清闲自在,无所事事。”
恬妃道:“静妃你别太得意了。日后中宫嫡出的四阿哥必会被皇上议储,等到新君即位,你也只不过和我们一样是个太妃罢了。”
静妃道:“太妃如何?太后又如何?本宫知道,你们今日前来必是太后在背后唆使。你们不妨回去告诉太后,本宫与她为敌,无需皇贵妃的名位,妃位就够了!”
成妃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太后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