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二回宋公明开门放行 霹雳火天降甘霖
苏州。吕师囊在苏州城外夯土造了一座姊妹城,挖深沟垒高墙,其防御力度不比对面历史悠久的苏州城差到哪儿去。那土城前沟深两米有余,埋有竹片钢钎,人若是脚下踏空一头倒栽下去,保管在身上贯穿百十个血窟窿。土墙用挖沟的土石堆积,百十斤石碾子压得严严实实,每日逐马在城墙上奔驰,将土地踩踏得坚实无比,土墙呈堤坝型,防御面陡峭笔直,密植鹿砦、附着荆棘,防止宋军攀爬偷袭。背面则是大斜坡,便于军队战马快速奔跑,在最短的时间内爬上城头,抵御攻城敌军。
城墙上密布强弩火炮,火力交叉覆盖,几乎没有死角。吕师囊防御如此周密,忠义军想要突围,只怕有来无回。恰恰正是这样,还是有不怕死的主儿。苏州城的城门居然自行打开,似乎宋军有出兵进攻的迹象。城门被打开,忠义军中很多将士趴在城头呆呆往下面看,眼中闪动着希望和欣喜之色。干裂的嘴唇紧紧抿着,轻轻咽下一小口口水。一些士兵把手抱在胸前,长枪夹在腋下拖着一步三回头踟蹰着往城门口攒步……半个时辰过后,从城内到城外短短十来步的路程居然没有一个人走出去,一些有过冲动的兵勇在那里晃了晃凑个新鲜各自散开了冷风呼呼刮过,卷起一缕轻薄的烟尘,几簇枯草卷成团弹跳着从城门口滚过去。
方貌眯着眼看着大门洞开的苏州城,眼角跳了跳,无趣道:“这什么意思?把城门开了,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宋公明在卖什么关子?算是投降了么?”吕师囊耸耸肩膀道:“谁知道?饿昏了头,脑子被病毒搞坏了吧,宋军举止怪异,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黄昏时分,城门轰隆隆关上。攻取苏州第六日。早晨九点,城门再次打开,跟杂货店的商贩一般,准时准点。一刻钟后,宋军有人在城楼上举着喇叭喊:“方腊的人听着,若是有人从城里出来,请不要伤害他们,你们承诺的食物和医疗一定要做到。
”片刻后,永乐军这边有人回话:“三大王说了,只要你们肯放下武器投降,我们保证充足的食物和最好的医疗。”吕师囊与方貌交头接耳道:“王爷就不怕宋军使诈,假以投降之名混入我军内部搞破坏?”方貌道:“给点吃的喝的算是履行本王对战俘的优待承诺,给他们治疗瘟疫就没必要了,浪费珍贵药品。宋军投降后,把他们放在集中营看守,若是察觉丝毫变动,尽数处死!”吕师囊咧嘴一笑道:“三大王考虑周全,吕某担心多余了。”城门开了一整天,还是没有一人出城投降。
苏州第七日。依然如故,城门召开,无人出城。方貌感觉自己像是被宋公明大大羞辱一番,恼怒道:“逗本王玩儿的是吗?本王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被捉弄。他想炫耀什么?士兵对其的高度忠诚还是宁死不屈的英雄气概?……”方貌怒火中烧:“好!既然他们想做英雄,本王就成全他。吕大人——”“在!”吕师囊回应。方貌深呼吸一口道:“通知后勤五更造饭,明天一早攻城。”吕师囊领命道:“是!”苏州第八日,煎熬……清晨,薄雾。宋军一个老兵带着一个年轻后生急飕飕赶路,老兵将双手交叉在袖子里抱在胸前,勾着背,哼哧哼哧喘气。
后生插着腰,表情痛苦,跑着跑着就慢下来,举步维艰道:“不行了,慢点儿,岔气儿了,腰腹疼。”老兵折回来,抓起后生的胳膊往前拽道:“叫你早点起来,非要赖床,耽搁了开城门的时间,哥哥责怪下来怎么办?”拍了一下其瘦弱的肩膀,刺激他道:“年轻人,你这身体素质还不如糟老头子,白瞎了……”后生捂着肚子三步并作两步边跑边跳,咬着牙不甘示弱道:“谁说我不如你了,只是我年少力壮,消化的快。昨晚上那点饭食经不起事儿,半夜给饿醒了。
现在肚中空瘪,一路跑来不是滋味儿?”老兵心里明白这群小伙子也是不容易,正是风华正茂的人生好时光,却把青春遗落在战场上,承担着随时都可能死掉的风险。他们还是这么年轻,就要忍受非人的煎熬。老兵往嘴里塞了一颗烟,故意放慢脚步打火道:“咱们慢点走,我点根烟。”老兵缓缓吐纳,有一句没一句瞎聊道:“小子,多大了?什么时候参的军?”后生做深呼吸缓解腰腹的疼痛道:“再过一个月,也就是腊月我就十八了。上个月才加入的忠义军。 ”老兵冷嘲热讽道:“那你还真够霉的,刚入伍就碰上硬仗。
你觉得值么?”后生道:“不知道,打仗嘛,应该就是这样子。”“错了!”老兵表情严肃说道:“我就知道,在你们这些毛头小子的脑子里认为打仗就要死人,所以你呢,有年轻人的一腔热血和不怕死的劲头是不错的。别学着跟那些老兵油子似的,把死说得毫不在意,将自己的生命视若草芥,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是**。”后生听得一头雾水:“老家伙,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老兵狠狠吸了一口烟,长舒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听我的,城门打开之后,你就出城去吧。
你还小,不应该死在这里。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宋将军言而有信深明大义,他不会为难你的。”“你们呢?”后生反问道:“你们为什么不走?宋将军发布此告知以来,两天了,我们开城门关城门,在门口候着,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愿意走出去?”手指上的烟已经烧到屁股,老兵浑然不觉,兀自递到嘴里去抽,吸到一半才感到烫手,慌忙将烟头丢在地上。煞有介事地拍打烟头落地时溅在身上的火星,眼神躲闪飘忽,对后生的问题避而不答。漫不经心说道:“这天儿真冷,是要下雪了吧。
”“为什么?……”后生不依不饶追问。老兵停止拍打的动作道:“你还小,有些事不需要懂,只要好好活着。”后生脸上透露些沉稳之色:“我年纪小,但不代表我不懂事。我知道,忠义军中为何没有人出城投降方貌。与城里的饥饿、寒冷和疾病相比,方貌那里有温暖的食物和医药。等待我们的可能只有死亡,其实还有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不是么?”“你小子……”老兵会心笑道:“老子跟了哥哥这么多年学到的道理被你一个月就给悟出来了,后生可畏啊。
不错,就算敌人怎样卑鄙地引诱我们,我们这些跟着哥哥出生入死数次的袍泽兄弟绝对不会背叛,这便是梁山精神,水浒大义!”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城门处。老兵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去卸掉门栓上的锁。一梁山兵道:“老兵,又来开门了?要我说都是白折腾,哥哥倒是一片好意,就是没人出去。”老兵卸掉沉重的大锁道:“就当是开门透透气儿。”几个人也乐观地打哈哈,在生死关头,弟兄们还有这般良好心态,后生看在眼里,不自觉也附和着笑。七八个兵将笨重的门栓木头抬下来,老兵去开城门,刚推开一条缝,那老兵慌忙转身要将城门闭合上。
众人诧异,只听老兵大喊一声:“敌军攻势!”‘嗖——’地一支箭插入老兵后背,老兵死死抓着城门沿,吐血嘶吼道:“把城门关上!”奋力用中箭的后背往后抵,‘嗖!嗖!!’又是两只箭,老兵终于不支瘫软下来。“老家伙!”后生扑过去拽重伤的老兵。老兵将他搡开道:“臭小子别管我,离开门缝,小心中箭。快去通报哥哥,就说方貌攻城了……”老兵交代完毕,头一歪断气了。几人将城门重新关上,有人拉响警报。一周以来,刺耳的警报声首次在苏州城上空盘旋响起。
那些暮气沉沉的的士兵突然为之一振,脸上呈现出兴奋和解脱的神采,似乎他们苦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忠义军纷纷聚上城头归位布防,观看敌军动向。永乐大军从土城上放下吊桥,在城外空地上摆开阵势,密密麻麻的永乐军蝗虫般铺开。军官操喊着队列口号,以方阵为单位的军队步履整齐,身上铠甲咔咔作响。方阵错落有致散布开,永乐士兵亢奋整齐地敲打盾牌,兵器相撞铿锵有声,气势恢宏地齐声高呼:“吼!吼!吼!!!”方貌一抬手,全场安静。一谈判官出列,纵马于城下道:“我家主公先礼后兵,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尔等不知好歹,冷眼漠视三大王恩惠不领情。若再不速速出城投降,永乐必重兵抢城,倘若那时……哼!定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那谈判官话音未落,只觉得浇了一头热汤。顺手摸了一把凑到鼻子下一闻,腥臊味直冲脑门。霹雳火秦明立在墙头宽腰解带,将一泡浊尿徐徐洒在谈判官身上。谈判官恼羞成怒,破口大骂:“你这厮,混账至极!……”秦明一挺腰,将细流送入谈判官口中。谈判官猝不及防,顿时灌了满嘴尿骚,慌忙躲闪,失衡从马上跌落下来呸呸不止,城楼上的梁山士兵幸灾乐祸哄笑。
秦明若无其事道:“啊呀,你没事吧,看样子摔得不轻。我看你火气不小,特好心天降甘露帮你消消火。”忠义军更是带劲起哄。谈判官怒发冲冠,从地上狼狈爬将起来指着秦明道:“老子记住你了,待破城后定将你这泼皮碎尸万段!啊!……”一直利箭冷不丁钻入谈判官屁股。花荣道:“还不快滚,再多废话,下一箭就射进你的菊花。”说着已经搭箭上弦。谈判官骇然,牵马捂着屁股一瘸一拐跑开了,城墙上忠义军欢呼不已。青面兽杨志嘘口哨道:“不知道现在水金贵,你就这么一泡随随便便浇出去了。
”秦明提裤子嬉笑道:“要不我也施舍一点圣水与你?”杨志恶狠狠道:“我在田虎后勤切肉的时候,那些香肠往往一刀两断,你要不要也试试?”将手中的大刀一杵,清脆作响,秦明脸色骤变赶紧捂住裤裆。永乐军阵中,吕师囊皮笑肉不笑道:“王爷,看来这群蟑螂生命力挺顽强,还活蹦乱跳的。”方貌咬牙切齿道:“待会儿他们就笑不出来了,传我号令——进攻!”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小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