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殿下, 刘太医拎着药箱看着守卫的宫人,“臣是奉了纯妃娘娘的旨意,来给诚王妃诊治的, 你们怎敢阻拦!”
“二皇子殿下亲自为诚王妃诊治, 刘太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静妃摇着手帕出现, 言语间满是嘲讽。皇后对这个二皇子额外信任的情况让她心生不安, 不为其他, 这之后若是有什么,只怕她的皇儿,就是这个二皇子手中的刀。
“静妃娘娘, 这……”刘太医看着已经明打明的几人,脸色涨红, 若是燕王在, 就是一掌灭了这个二皇子也未必不可能。
长春宫, 纯妃神色自如,“皇上, 这妇人之地,二皇子尚未婚娶,怕是不宜久留吧。”陈煜神色冷淡“你便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明泽诊治了?”
“正是。”纯妃看见殿外的一个小宫女给她打的手势,心中略定, 钟悌的人到了, 有救了, 有救了。想罢, 纯妃又有些埋怨, 不是说了让他们的人躲一躲,一时间心中纠结, 喜忧参半。
“如此也罢,纯母妃既然不信任明泽,明泽也无话可说。”任明泽眼角轻斜,看的纯妃一阵心惊。手中锦帕已经被指甲戳出了几个破洞,紧紧的攥在手中。“明泽告退。”
说罢,任明泽转身出门,倒是让陈煜有些摸不到头脑,他一开始明确要求必须由自己诊治,现在又轻易放弃,不知道是做什么打算。任明泽一走,皇上再留在这里也不是,顺势离开也不是,到落了个尴尬的处境。纯妃看着陈煜青白的脸色,心中好笑“皇上前朝事忙,此处有妾就可以了。”
陈煜看着眼角带着轻蔑的纯妃,想要发作,却想到了纯妃身后忠信候,还有忠信候手中的三十万兵马。双手握拳,“罢了。你自己小心吧。”
“妾谢皇上关心。”纯妃下唇微微颤抖,倒是让陈煜起了几分怜悯之意,想来这个女人在宫中也不容易吧。殊不知纯妃此时是在压抑着唇角的笑意,想不到,他陈煜也有今天。
皇上走后,护卫也不再阻拦刘太医,而刘太医背着药箱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化为宫女模样正在救治的仲宣两人。“又是你们两个小药童,情况如何?”
“中毒尚浅,刘太医将解毒的药方开好便可,我们二人行针放毒,还要劳烦刘太医将诚王妃日后调理的药方给我们二人一份。”仲宣看刚才送服的解□□丸已经生效,打开针袋,嘱咐一边的兄弟运功逼毒,手法纯熟,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刘太医上前把脉,然后开方,两边互不干扰,倒是进展神速。
纯妃在外面度步,一边的宫女小心的虚扶着她。“这宫中,是一日也不能再待了。”半响,听见内殿的动静小了,纯妃神色坚定,“给燕王去信,将京中的事告诉他。”
“是。”一个小内侍躬身退出,纯妃看着内殿“今日的事,一个字都不许和明瑞提起。至少,在燕王事成之前。”
“是。”宫内人应和,若是诚王知道,定会冲动行事,此时,还是瞒着点的好。
而此时的扬州,陈笒正把玩着手中的玉瓶,“这之中就是顾云悰用的药?”那清月比起凤梧来要差上许多,轻易便让刘琦抓住了手脚,从一个书童手中偷点药粉出来,对于刘琦来说,轻而易举。
“是,属下盯了他数次,都是这个药粉,三日一次,每次只是用银针取一挑之数,溶于整壶的茶水之中,茶水沁香异常。”刘琦低声,此时已经临近子时,夜深月明,只是近几日的连番审查缉拿,让本应有些烟火气的扬州分外肃静,就连驿馆之中也是人人轻声慢步,不敢有丝毫大意。
“可知道其中的成分?”将玉瓶中的少许粉末倒出,不得不说刘琦做事谨慎,这指肚大小的玉瓶之中,也只有两三挑的量,不可谓不少。
“属下已经让人叫钟悌过来了,这其中的药粉,融入茶中会有异香,属下揣测,应是以毒虫毒蛇之属为多。”草石之毒,少有会和茶水等同属产生什么异常,倒是会加重其中木土气息。
“毒虫,毒蛇。”陈笒将纸上的药粉小心的倒回药瓶,顾启渊手中的毒物数不胜数,先不说顾云悰的功夫多半传于他,就是他随身携带的那个毒针,竟是让辟毒珠都险些失效,便可知一二。“你说这药粉顾云悰只三日一服便可?”
“是。”刘琦不知王爷此话何意,只如实禀报。
“下去吧,钟悌过来之后不用向我禀报,先将这药粉的功效查出,看看所治何蛊。”蛊毒不分家,若是任明泽手上的蛊虫源于郑国公,那这使用之法,则很有可能源于顾启渊,如此说来,顾云悰身上中的,就很有可能也是蛊。陈笒暗道自己如今才想到,这顾启渊手中却是又多了一分把握。
好在,钟悌便是前朝苗疆之人,对于蛊虫一物也甚是熟悉,顾云悰警惕异常,把脉一路行不通,便从这抑制的药物上下手吧。
回到房间,陈笒看看在榻上安眠的人,嘴角轻笑,将他手上的卷宗取下,那人瞬间惊醒“王爷怎么在此?”
“我出门前让青桐收拾你的房间,你便到我这里来翻阅卷宗,此时到是睡糊涂了?”陈笒嘴角的上扬还未落下,顾云悰以手撑身起来,暗道果然清月给自己用的药量浅了。“只是一时倦了,初春的时节,总是容易犯困。”
“和时节无关,已经子时了,怎么青桐也没有过来叫你?”陈笒将蜡烛点明,窗上影影绰绰的显示出两人的身影。“青桐来过,让我派出去了,有些消息还是不太好证实,我让他去查查。”顾云悰走到窗前,将窗户支开。青桐究竟是忠于那方自己尚未有证据判定,如今的一次次试探也是不得已。青桐,还是清月,亦或是他们本就是一起,这文渊庄中可还有自己的人?自从青桐出现顾云悰就一直在纠缠的问题,不是想不出,而是不愿意想,他只等着证据摆在眼前,却不愿去推测。有些时候,等待事实还能给他一点希望。
“哪方面的消息?”陈笒看看卷宗上的名字“是浙州盐政一案?”
“是啊,我总觉得,杨明俅的处理方式,似乎和咱们之前查出来的不太一样。”顾云悰揉揉脖子“便是知道淮南王有意在这次的事上将皇后一军,只是杨明俅的手段,过于明显,倒像是一点都不准备替淮南王遮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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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杨明俅接替了陈笒的调查之职,一道道铁证和一笔笔贪墨的赃款被查出,直接打到了罪不可赦的位置,就连扬州知府顾明荣,都被查处,一时间江南四处风声鹤唳,曾经和这些官员有所牵连的世家纷纷将手伸到了燕王这边,陈笒不欲这么早就参与其中,便以杨明俅手下的名义阻拦世家的求救。而这些老狐狸自然也知道分寸,在案子开始处理的时候,便纷纷收缩,将自家的干涉撇的一干二净,那些世家供养的官宦一时间没了手脚,只能束手待毙。
这其中,不光有淮南王的势力影响,更是有着上京不少宗族的钱袋子,杨明俅雷厉风行,不光是将皇上推到了风口浪尖,更是让淮南王的势力暴露的一干二净。陈笒甚至一时怀疑,这杨明俅不是淮南王的亲生子了。
“是不是,淮南王准备动作了?”顾云悰觉得精神了不少,回转身过来询问。此事他有怀疑,但是总觉得不妥。
“我让人盯着淮南王,最近一段时间他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但是自从任明泽出现,淮南王在后面的小动作可是不少。”陈笒摇摇头“淮南王要想动作,难度不小。皇上这关就轻易瞒不过去,何况,他现在已经被归到了我这一边,要是想动作,京中那些人也不会放任他的。”
顾云悰抿唇,确实,如今杨明俅的动作未尝不是因为当下淮南王给众人的障眼法就是他们已经归到燕王一边,如此动作,除了让人对燕王有所忌惮之外,更多的却还是让他自己受损,不可谓得不偿失,这淮南王到底要做什么?
“淮南王在这次的事上,明着是秉公办事,暗地里却还要有着他自己的打算,现在,我倒是好奇,他是否,还和顾启渊有着联系。”陈笒稍作停顿“无他,只是因为这种以退为进的手段,和顾启渊实在是相似。”
“保不齐是淮南王和他学来的。”顾云悰嘴角轻扬,他如何听不出陈笒话中的讽刺,淮南王行事反复无常,不仅如此,还两次背叛同盟,让皇上怀疑不说,一切行踪都被各方监视,只等着他动作的时候掺和一脚。
“掌控之中的事,还能出什么岔子。”算算日子,陈笒已经五日有余没能收到上京的消息了,虽然知道出不了什么大事,却总也有些担心。
“岔子是出不了什么,只是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变动,都会引起不小的变化。王爷还是小心点好。”顾云悰眉头皱起,有时候陈笒比起陈七终究是少了几分细心,倒是让他放不下心。“最近似乎没有京中的消息传来,不知王爷可有传回什么?”
“这个倒是没有。”陈笒抬抬眼,“江南这边的事本就繁杂,何况最近金陵的世家一直在找机会打探此次事毕,谁会接替上任,济源庄身为财阀,少不得和这几个世家有些银钱上的往来。”说到一半,陈笒顿住,心中淡然,嘴上却是另一分表现“你是说有人对京城的人下手了?”
“这个倒是不无可能,不然,以司空翔和沈青的细心,不会这么久不传来消息。”顾云悰一开始到真无此意,只以为陈笒在江南事忙,有些疏忽,但是听这么一说,京城当真是好久没有传来消息而不是陈笒有意隐瞒了。
“刘琦还没回来,浙州的人手刚刚安排启程,最多两日,若再无消息,我便着人询问。”陈笒抿唇“济源庄最近有商队要出发,走他们的渠道,会少些阻碍。”
“只等着金陵事了,咱们就可以用信鸽传递消息。”杨明俅雷厉风行,行事迅捷,也是站着一个消息不灵的优势上,等京城知道这里的事,只怕黄花菜都凉透了。
顾云悰的话让陈笒轻叹“如今的事态,便是任何一方也不会允许有人上岸。”所以,谁的消息都传递不出,金陵,江南,势力冗杂,长根短枝盘根错节,除非将整个树根斩断,否则,不是彻底腐朽,就是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