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点破, 陈笒靠在床头看书,等顾云悰收拾好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已经睡熟了的人, 和往常一样的位置。察觉到身边的动静, 陈笒嘴角快速浮现一个笑容而后垂下, 仿若睡梦中不自觉皱起的眉头感受到了一阵温柔的按压。
手臂伸展, 陈笒将这个只会在半夜才出现在怀中的人揽住。眼睛并不睁开, 手臂却察觉到怀中人一瞬间的僵硬,以及慢慢放软的身体。
刻意放轻的呼吸没一会儿就变得平缓,黑暗中陈笒睁开眼, 看着熟睡的人嘴角微翘的样子,显然是在做一个好梦。手指抚上那唇瓣, 将人收紧, 重新闭上双眼。
清晨, 往日应该离开的时刻,陈笒将手臂撤出, 却并不起身,瞧着还睡意朦胧的人微微往自己这边动动,粉唇开阖几下,俨然一副准备醒来的样子。
陈笒嘴角扬起淡笑,微微俯身, 进行着昨晚未尽的念头。陡然睁大的眼睛完美的展现了主人的震惊, 鼻翼微动, 尚未闭紧的牙关对于闯入者来说形同虚设。陈笒伸手重新合上那双眼睛, 掌心睫毛微小的抖动带来痒意, 舌尖挑/逗着另一条青涩,呼吸间带上了点点情/;色的味道。仿佛是刚反应过来的一声轻吟让陈笒的动作变得粗鲁起来, 研磨着昨晚指腹上的触感,陈笒仔细的品尝这甜美。
察觉到下腹的阵阵涨热,陈笒离开愈发红润的双唇平复呼吸。身下的人面若桃花,鼻翼上的轻汗点缀着莹白和粉润并存的肌肤,和池塘中早开的粉荷一般让人心生爱怜。手掌离开,带着水汽的眼眸将整幅画作赋予灵动和神气。
晨起的低哑嗓音带着些压抑,陈笒低头,轻吻那人的额头“既然醒了,就起吧。”眼见着顾云悰脸上红了又白,陈笒的好心情带到了早朝。
而朝上被卢先章的奏折弄得愤愤不平的大臣则看着皇上一脸赞同的样子选择了沉默。卢先章本以为皇上驳回了自己的意见,正在思量为何皇上的作为和奏折上批阅的不符,看着陈笒的好脸色,也放下心来。
整份奏折诵读完后,卢先章已经口干舌燥,陈笒给周成吉打了一个眼色,一边早就准备好的小内侍将茶碗端上。卢先章感激不已的看看陈笒,谢恩后拿起茶碗一饮而尽。陈笒轻笑“还是个读书人,这般牛嚼牡丹。”
卢先章自知失礼,但是想着下面还要和众大臣对论心中有些焦急。不料等了片刻,卢先章发现并没有朝臣反对他的观点,心下暗喜。陈笒挑眉“众爱卿可有异议?”
一句话出,卢先章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合着皇上还主动给自己找事。然而就算陈笒问了,也没有人上前。一是因为卢先章的奏折太详细,他们所有的疑惑都在最后解开了,二是因为,傻子都能看出来这份奏折是皇上同意了的,不然不会让他们听了这么半天。
“既然没有异议,那卢先章便先在自己的部下好好筹备,可需要匈奴语的通译?”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得出这是最后一个考验,何况是卢先章这个刚刚惹了众人妒忌的聪明人。双手前拱做礼“恩师和拙荆都精通于外邦语言,臣耳濡目染也算小有所成。”
陈笒点点头再说话时却是换了一种语言“你是谁的学生,你妻子是什么人?”
“我恩师是景山周夫子,我妻子,是月食人。”卢先章说完之后急促的解释“她的部落被打败,是作为奴隶卖过来的,臣可以担保她绝无可能是细作。”陈笒轻笑,“朕什么时候说她是细作了?”如果那女子是细作,才不会看着卢先章这样清闲。“我汉邦和丘林氏已经合并,你自取所需即可,只一样,万不能激起他们反抗之意。”
“臣领旨!”再次跪拜,卢先章退回到他的位置,两人刚才的对话皆是用的匈奴语,旁人不明所以,有些已经学了些日子的臣工也只听懂了关于丘林的部分,毕竟这才是他们关心的。
卢先章退下,程明持本上奏“皇上,那侯文清已经在殿外等候了。”程明本能在刚上朝的时候回禀,但是他有意想让侯文清见识一下当今的能力,便先让他在殿外等候。
“宣他进殿。”陈笒对这个被郑国公以丑为名驱逐的人倒是颇有兴趣,毕竟他让刘琦在涿州那么久,也没见他打听出来这个人。殿门打开,外面进来的人让朝内的文官吓了一跳,让武官呲牙咧嘴。
陈笒定睛一看,便知道这人为何被以丑避之,来人身高八尺有余,端是生的膀大腰圆,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皮肤黝黑,刀眉豹眼,鼻若悬胆,却生了一张阔嘴,尽管须髯整齐,但是也掩饰不了身上的罡气。
这人要是做个武将是顶顶合适,但是他偏生穿了一身文官的朝服,往文官面前一站,更显得以季伟胜为首的文官弱不禁风。
“外臣侯文清,参见皇上。”声如洪钟,但是步履粗重,显然不是个练家子。撩袍下跪,正经的叩首之后伏在殿下等着叫起。
“爱卿请起。”陈笒看看下面的百官还有身边的周成吉,都是一副扭曲的样子,这表情倒是比侯文清还要丑上一些。
陈轩也在下面,自然知道这人八成会是自己这次巡查跟着的官员,便出列道“侯大人,皇上叫你起身呢。”
侯文清并不抬头“回皇上,臣相貌丑陋,恐惊了圣听,跪着回话便是。”陈笒轻笑,这人,生了个张飞的样貌,却有着比干的心眼。
“朕要是被你吓到,岂不是太弱不禁风了。”陈笒轻笑“起来吧。”这人若是真的介意自己的样貌,刚才走进来的时候就不会直视圣颜了。他所要的不过是一个态度罢了。
弱不禁风,侯文清阔嘴裂了一下,叩首起身。“户部尚书举荐你,说你对河道巡护方面,颇有研究。”
“回皇上,臣自问对洪河新策已经了解一二。”话是这么说,他的样子可不像是对洪河防汛仅仅了解一二。陈笒挑眉,“你去过洪河?”
侯文清抬头“回皇上,臣月前才从洪河回来,皇上派人做的准备,也见识了。”如此一说,陈笒反倒放心了。“你对洪河的防汛,有什么见解?”
“臣以为,洪河防汛现在仅仅完成了一半,但已经颇具成效,若要永无后患,还要加固沿岸的沿河堤。而河底挖上来的淤泥肥沃,是良田的好材料,而且下游的清淤堤坝形式疏漏,不像是长久的安排,臣斗胆猜测,那道堤坝以后也会和之前洪河上的堤坝一样,都是要拆除的。是以不必加固,若是能让洪河水自然冲走更节省人力。”侯文清即表明了自己确实熟悉了洪河防务一块,又表达出了自己的看法,陈笒点点头,“若朕派你为钦差,巡视洪河防汛,顺便,给你安排一个助手。你可能胜任?”
沉吟片刻,侯文清犹豫的回复“却不知皇上所派何人?”言下之意,自己完全可以,但是怕助手添麻烦。陈笒指指陈轩“朕这个太子可还满意?”
陈轩上前,少年身形尚不及弱冠,头发尚未束起,明显还未及笄。侯文清面露苦相,正欲回绝,陈笒拦住他“你的见识,朕已经知道,那朕派给你的人,自然也要经过你的标准。”
陈轩微微一笑,从袖筒中掏出一张纸,上面是他根据整个洪河沿岸种植的农作物和地域人口做的分析,躬身“请先生一阅。”侯文清连忙还礼“不敢不敢。”接过文章,侯文清的眼睛从一开始的心不在焉到聚精会神,然后面色惊讶,呼吸甚至都有些粗重。“好!”
“敢问太子师从何人?”侯文清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还是在朝堂上,那一声好让文官一个激灵,武官哭笑不得,陈诚更是不可抑制的大笑,所幸他还注意着仪态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陈笒看着他的样子也是憋到不行。
“师从岑中兴岑夫子,所学尚浅,不及夫子万一。”陈轩面色不变,脸上依旧挂着温和有礼的微笑,季伟胜点点头,这孩子有点皇上当年的风采。却见侯文清撇撇嘴“那岑老头子能有这般水平,洪河的水患早就被先简亲王治理好了。”
“王伯是王伯,夫子是夫子,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便是说的如此。”陈轩对这个侯文清也是无奈至极,他是对郑国公有多反感,怕是不仅仅因为当年的避圣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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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文清面色讪讪,“太子说的是。”陈笒轻咳两声,“爱卿觉得如何?”侯文清这才惊觉自己还在朝堂之上,复又跪倒在地上告罪,陈笒看看面带微笑的季伟胜和已经涨红脸的武将们,突然觉得要是留这个活宝在朝上也不失为一个乐子。
“如此,侯文清,陈轩,你二人一主一副,另户部钱渊,兵部耿启书,佟锦东,工部李锐,周文,随行。”陈笒点到名的纷纷踏出,季伟胜着意看了一眼,都是以前在各部中的侍郎侍中,想来也是皇上新安排进来的人手。
“臣领旨!”陈笒点头,周成吉看看下面的大人,没有要奏禀的事了踏前一步宣布“退朝!”
一声喝下,陈诚大笑着走上前拍拍侯文清,侯文清身子纹丝不动,点点头“要是在文官那干不下去了,来我麾下,我保你半年升副参。”
身后的武将也纷纷大笑,除了驻守边防的几个元帅,京中的将军是最多的地方。行事也自然规矩多些,但是今天这事实在是给他们开了眼界。陈笒听见笑声,停下脚步“明瑞,你留一下,我有事安排。”
陈诚一僵,随即点头“诶,四哥。”旁边人暗自羡慕,有多少天家子弟登基之后斩功废贤,皇上和诚王还能你我兄弟相称,实在是难得。
勤政殿,陈诚看看四周,走上前“四哥,有什么准备?”陈笒指指旁边的椅子“现在行事,用不着这么鬼祟。”
“习惯了。一朝成事,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陈诚研磨着桌子上的茶碗,陈笒皱眉“那是烧上去的釉,你再给我磨掉了。”陈诚嘿嘿一笑放下茶碗“有我的事?”
“放心,现在再怎么忙也没有你的事,先好好照顾你王妃和孩子,还有纯姨,不要让她见到太后。”陈笒看着陈诚。“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没有生命危险了,母妃也懒得和太后打交道。”陈笒微微摇头,倒是没有责怪。
“还有,之前准备的东西,慢慢拿出来,尽量,让他们自觉让位,不要有不必要的东西出现。”陈笒嘱咐的事情是早以前就开始准备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最大的隐患就是那些前朝老臣,而陈笒接手的也是这样一个局面。与先帝不同的是,先帝手上没人,自己没能。而陈笒手上最不缺的就是人,就算一时无法上手,他也能应付。
“嗯,我会慢慢来的,郑国公那边,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陈诚知道他四哥的安排,原本设定好的人被淮南王拉下了地狱,现在谁也没有这个合适的身份处置郑国公一家。
陈笒靠在椅子上,摇摇头“现在,已经不用安排了,郑国公在自寻死路。”说完嘴角微笑,倒是让陈诚略显诧异,“我觉得你好像今天早上就心情不错,出什么好事了?”